第二百八十三章 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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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境諸州在夏圍之後迅速離城,墨州王回南城前把瓦瓦留在了芳陽宮。
    墨州王親自到芳陽宮拜會陸九瑩,奉以數多珍稀藥材,另有黃金珠寶兩箱,隻為瓦瓦求得三月的醫術教習。蒲歌接受了瓦瓦的拜師禮,將其寸步不離地帶至身旁。
    陸九瑩起初不明墨州王此舉究竟意欲何為,在蕭明月見過宋言之後方才揣度出深意。
    陸九瑩細細斟酌著宋言的話,她說:“烏日恒以先王之子的身份回到赤穀城,必然要在南北兩派中擇一而棲,伊洛徵心屬南派,烏日恒隻能入大相的門。宋君與烏日恒合作,我瞧著並非是對伊洛徵有何異想,而是要借烏日恒的手去震懾北道,畢竟夷州與侖州處於虎狼之間。”
    “我也是這般作想的,故而我問阿兄可有計劃,他未答。”
    陸九瑩想到墨州王托女,便心中明了:“巴蘇露露與努爾湛死於烏州,烏日恒又即將入主赤穀城,漠北接連損失三將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他們極有可能會以問罪烏州之名向我漢開戰。或許宋君等的就是此刻,兩方若真的交戰,北道至少有兩州會成為爭奪之地。”
    “墨州可會在其中?”
    “極有可能,至於另一州……”
    蕭明月也想到了:“隻怕是在居州與危州之中。那居州王身側養的都是匈奴侍從,年前我去送拜節禮時便感覺此人話中有話,城府深沉。至於危州王,說話做事讓人瞧不出破綻,越是這般謹慎的人越要小心。”
    “居州距離銀月關最近,但願不要讓戰火燎燒到家鄉。”陸九瑩說到此處另有擔憂,“趙順意被宋君當著眾人的麵誅殺,絕非是他臨時起意。我們想將趙順意送回關內,為的是避免皇子勢力對東宮造成威脅,可若是未央宮那位在策動,那無論我們做什麽都沒有用。渺渺,對此,你要有心理準備。”
    蕭明月心裏清楚,他人為之造勢遠不及自強,可陸涺不是不諳內爭,而是不願,她知他向往虛無之鄉,渴望自由平和,可不爭不搶何以安身立命,這世間哪能這般逍遙呢。
    “阿兄亦與我分析過東宮大勢,在長安時我曾對他心有埋怨,為何他與旁人聯合卻與我不同道。他扈從孝帝得到重用,一門心思,旗幟鮮明,從長安到西境從未改變過,他問我對待太子是否如磐石,他又何嚐不是這般堅定。我們兄妹二人終究要漸行漸遠,分道揚鑣。”
    “並非。”陸九瑩看著她無比堅定,“你兄妹二人自小一起長大,經曆磨難,烈火真金,在他的心裏你永遠是對的,同樣的,他做什麽你也會支持。渺渺,人與人相伴,除了你我這般攜手並肩,異路同歸亦是。”
    “可人心異變,不知行至路的盡頭,身旁相伴之人是否還是故人。”說到此處,蕭明月垂下眸來,“阿姊可還記得眩雷之戰時,我以相思花的香氣去試探一個匈奴子,此人不出所料又來到我的身邊,或者說,他一直在我身邊。”
    陸九瑩屏息凝神,隻覺不妙。
    “我的夫君,烏州的右大將,一心維護漢烏的和平使者,真名為蒼玄,是匈奴人。”
    蕭明月說罷苦澀一笑,眼眶卻蓄滿了淚花。
    陸九瑩起身想要安撫她,可聽聞此駭聞又僵硬在原處。
    “渺渺……”
    “若我與他各懷千秋誌,心隔雲泥淵,可還能同心共赴白頭約……”
    花玲瓏欲要進屋探望蕭明月被蒲歌攔下,蒲歌勸她莫要添亂,花玲瓏以為蕭明月真的與宋言發生了爭吵,她惦記著裴不了告訴自己的消息,十分急切地說道:“好姊姊,你讓我進去嘛,我有大事告訴明月阿姊!”
    “何事?”
    蒲歌本是閑來一問,豈料花玲瓏附耳說道:“我聽裴業成說宋阿兄出兵西境前他那位夫人生產有難,母子俱亡!公孫禦史不準宋阿兄領皇命,還要與他斷絕關係,可宋阿兄還是為了明月阿姊來到了西境……”
    說到此處,蒲歌突然捂住了花玲瓏的嘴:“這最後一句也是裴將軍告訴你的?”
    花玲瓏支吾兩聲:“我猜想的嘛……”
    “你怎能這般添枝加葉……”蒲歌朝屋內瞧了瞧,低聲製止她,“這些話誰都不要說,更不能告訴明月。”
    “為何不能告訴阿姊?我要告訴阿姊宋阿兄對她有心!”
    “你又胡言,明月已為人婦,宋將軍又是高門贅婿,他二人同為朝廷做事,莫要給有心之人遞去話柄。”
    花玲瓏心中不滿,沉了沉目光。
    蒲歌現在太了解她了,用指尖點了點她的眉心:“你更不要跑去右將軍那裏胡言亂語,若讓我知曉有你好瞧的。”
    “怎麽著,叫你那未婚夫婿來打我麽?”花玲瓏還是將話聽進心裏了,就是嘴裏不服,轉而調侃蒲歌。
    果不其然蒲歌臉頰一紅,揚臂就要揍她。
    花玲瓏靈巧一鑽,轉頭做了個鬼臉。
    公孫翎難產身死的消息,蕭明月還是知曉了。
    這個消息是燕塔爾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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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塔爾奉以秋刀譜入參夏圍未得任何成果,少年心氣強盛總覺得他該贏。這般損失了重要刀譜,又逢北道危機時刻,蕭明月似又回到了以前在憉城時怒其當斷不斷,當察不察的冒失性子。
    “你若用這種手段去執掌西夜州,哪日蒼嶺高地如北道這般,何以立身?”
    燕塔爾見她不去擔心宋言,反倒憂慮自己,心中又澀又甜。
    他端坐著挺直了背,少年君主睥睨萬物,隻道:“小小蒼嶺,易如反掌。若你有需,隻管拿下。”
    蕭明月瞧他:“之前你不是還裝作不認識我嗎?”
    燕塔爾破天荒的沒有怨懟,他斂去神色平和說道:“少家主,我幼時被迫失所,能得你庇護是我此生之幸。起初知你來到西境,我便一心跟隨,當時以為這是命運的糾纏,可隨後在赤穀城見到故人們,才驚覺每一個人都是無家可歸,難以立身。我方知這天命所歸之下是人終究無法與權貴抗衡的枷鎖,隻要我們挺直脊梁骨就是反抗。少家主,無論何時你都不要妥協,你的意誌當永遠自由,自由地選擇站立或者行走,邁步本身即是對天命的破解。”
    這一刻,蕭明月才覺燕塔爾不再是夜奴,每一個人都在不同的時刻悄然長成。
    燕塔爾向她頷首告別:“還記得在憉城時你為宋家洗清叛國誣名嗎?人如礫石,被權力洪流裹挾向前,雖身不由己卻腳步不能停。非認天命,乃執刃改命。未來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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