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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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潮!
    八月末,校園的夏天似乎充斥著汽水的快樂,炎熱的風伴著連綿的蟬聲,耳邊是呼嘯而過少年奔跑的聲音。
    宋予和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覺身上的每一塊皮膚都變得滾燙起來,她快步朝教學區走過去。
    新室友李思雪邊走邊扇風,“啊啊啊我要被熱化了……”
    “那我們走快點。”宋予和偏過臉,側臉染上光影,綽約地描繪出絕佳的輪廓。女孩輕聲安慰她,“到樓裏麵就好了。”
    被女孩提醒到,李思雪和她商量“你急著去班級嗎,我想去一樓的通知欄那邊看一眼分班結果表,可以嗎?”
    兩個人還不算過分相熟,語氣間都是客套的陳詞。
    宋予和試圖用略微冰涼的手緩解一下炎熱,她低聲笑,沒好意思拒絕“嗯,那就一起去吧。”
    進到主樓中央的花壇邊,樓層的陰影把人覆蓋。宋予和立馬感覺自己整個人又活了過來,她讓李思雪不用管自己,自己就隨便看看。
    雖然已經知道自己分在那個班,還是有不少同學過來看具體張貼出來的大排名表。
    宋予和猜測,有些同學是想抱著萬一自己查錯班級的心態,不死心地來看一眼;而也有同學,則是閑的無聊,過來看看自己以前的同學和認識的人都分去了哪。
    宋予和顯然不屬於這兩類人的任何一類。身邊朋友在哪個班,宋予和都已經知道的差不多。畢竟在學校低頭不見抬頭見,也沒有必要隱瞞來隱瞞去。
    索性站著也是無聊,宋予和站在人群邊緣,先去找了十一班的班級人員名單。
    十一班是她高一在的班。
    人總是在懷念中懷念,看到有兩三個同學依舊留在十一班之後,宋予和忍不住“撲哧”笑出來。畢竟三年都在一個班級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完之後,宋予和才慢吞吞地轉身去看現在所在班級,即八班的人員名單。
    視線一個個地從陌生名字上掃去,宋予和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敏感和擔心。對於她來說,這可以說是進入到一個全新的環境,認識全新的人。
    她更擔心自己能否跟的上實驗班的進度。
    心裏想著事,看起名單的速度,也就慢上很多,宋予和發覺這份名單,排列也算奇怪,看著既不像是筆畫,也不是首字母,毫無規律可循。
    眼神突然定住。
    平和的視線下隱藏著暗湧的欲望浪波。
    謝聞遠。
    宋予和。
    周圍的人群從她身邊穿插而過,宋予和立在原地,感到不可思議。她從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的名字會以這樣的形式和謝聞遠緊緊挨在一起。
    她定定地看著這兩個名字。
    眼裏隻看見了他們兩個。
    這種奇妙的感覺,像極了在吃到一顆糖之後,慢慢咬碎,驚訝地發現居然是流心的奶糖。
    未曾預料的驚喜意外。
    宋予和萌生一個熾熱的念頭,如果她現在有手機就好了。
    這樣就可以把她和謝聞遠名字挨在一起的瞬間拍下來。
    如果錯過,未來可能再也沒有機會。
    遇到她和他名字緊緊挨在一塊的時刻了。
    李思雪看完自己想看的,從旁邊繞回來,湊過來說“看什麽呢?”
    宋予和瞬間回過神來,睫毛飛快地眨了幾下,淺笑,“沒什麽,就是看看我們班的人員名單。”
    李思雪點點頭,往前站近了點,飛快地看著名單表“絕了!”
    “宋予和,你快看!”李思雪激動地趕緊呼喚宋予和看。
    宋予和不明所以,從女孩高興的表情上再次移至表上,“怎麽了?”
    李思雪被幸福炸暈了頭腦,拽著宋予和的手臂說“我和謝聞遠的名字挨著!”
    “啊啊啊啊啊名字挨在一起!舍四進五就是我和男神挨在一起了!!!”
    聽著這話,宋予和唇邊的笑容不變,淡淡地再次精準地找到謝聞遠的名字,捏住手心往上個名字看。
    李思雪
    謝聞遠
    宋予和
    世界又神奇又很小。
    小到她隻關注到自己的心思。卻忘記在這個世界上,不止她一個人在抬頭遙遙看著月亮。
    月亮的光並不是隻落在她身上。
    在高一的一年內,她和他唯一交集也不過僅僅停留在元旦那次相處,而攢下的些許情分,也早已在時間的磨蝕成風雪,成了偶爾碰麵的點頭疏離之交。
    還沒來得及熟悉,她又成了那個陌生人。
    胸口忽然之間有些發悶,宋予和錯開視線,不再看名單表。
    少女的情緒來的快而短暫,宋予和和李思遠上到二樓,找到自己所在的班級。他們來的還算早,此時班裏沒有什麽人,位置統一都是單人的。
    看樣子是還保留著作為考場的模樣。
    到了班級,李思遠和她說了幾句,就轉頭去找自己熟知的朋友。宋予和立在原地,望了一圈,最後中規中矩地挑了個靠窗的位置。
    是絕對一眼望過去,不會引起關注的位置。
    謝聞遠到班的時候,算是來的比較晚的一批。
    班級裏的位置基本坐滿,隻留下零散後排幾個位置。三兩人聚在一起說話,毫無隔閡感,整個班級都是快活的氣質。
    脫離群體的個體就顯得格外突出。
    女孩坐在窗邊,一個人低著頭擺弄著手裏的東西,額前的碎發被風吹起,精致流暢的側臉染上薄薄的金光,鼻子小巧高挺,眼睫毛細長密麻。
    看起來又乖又純。
    “遠哥。”一個長得很體育生的黝黑皮膚男生,坐在座位上朝他招手。
    謝聞遠的腳步一頓,淡淡收回看向窗邊的視線,溫潤有和地朝著男生走過去,一路和不少沒見的朋友打招呼。
    基本對待每個人,他都保持著友善和睦的態度。
    宋予和一直在擺弄著自己新買的一盒百樂筆。在謝聞遠告訴她以前,她從來不知道百樂這個牌子。也許不是不知道,可能隻是十塊錢一隻的價格,就夠她望之生畏。
    這盒筆買下來,也是她從淘寶上選了很久,在各種價位選到的正品。宋予和既唾棄自己這種明明沒必要買的卻亂花錢買的行為,又忍不住期望著用謝聞遠用的筆。
    她用了他常用牌子的筆,這樣……算牽手嗎?
    對謝聞遠名字異常敏感的宋予和,早在一個“遠”字出聲的時候,就下意識抬起頭來。
    教室裏沒開空調,燥熱的風散滿在空氣的間隙中,頭頂的風扇晃晃悠悠地亂響,嘈雜的人聲似乎被設了自動屏蔽。
    宋予和撞入一道溫柔內斂的黑眸。
    心跳漏了一拍。
    宋予和呼吸慌亂起來,她反射性地低下頭,裝作未曾看見的模樣。
    隻是餘光依舊注意著男生的動靜。
    挑了挑眉,謝聞遠懶散地掃過宋予和低下的頭。眼底帶著些笑意,一時也覺得有趣,這女孩怎麽見到他,就跟受驚的兔子似的。
    他忽的朝宋予和那個方向略微點了下頭。
    那模樣像是在和誰打招呼。
    宋予和緊張地捏著筆,默不作聲地觀察四周。她坐的偏,實驗班的學生很少有選這個位置的。所以她周圍沒有什麽人。
    那這個點頭也許就是對她點的。
    心髒似火山爆發一樣,猛烈地跳動著。宋予和一點點握緊來了手中的手指,又想起這是謝聞遠也喜歡用的筆後,像是心思被戳破一般,猛的放下筆。
    她低著頭不敢回應,隻是耳朵又忍不住紅了。
    班級裏不少人都看見謝聞遠的動作,但沒多少人在意。謝聞遠人際很好,這一路認識的男女基本都溫和地打了聲招呼。
    宋予和也深刻地明白自己不是那個特殊,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滿懷期待地去竊喜,男生和她之間的每個小動作。
    把它留作自己的寶藏一樣珍惜。
    謝聞遠三步兩步走到朋友那邊,沒有直接坐下,而是拍了下朋友肩,“王霄,坐那邊去。”
    他的頭微微一昂,掠過眾多人頭,落在一個宋予和側後方的兩個空座位。
    “臥槽,坐那幹啥,你難道忘了老何最喜歡點最後一排的人回答問題了?”王霄抱著書包,死活不願意。
    “走。”謝聞遠溫和地盯了他一秒,沒什麽耐心地提起他的領子,“那是你擔心的事,不是我擔心的事。”
    “……”
    王霄最終還是跟著謝聞遠坐到宋予和側後方的兩個位置。
    謝聞遠和王霄落座到位置上後,宋予和就開始隱隱緊張起來,她故作鎮定地翻開自己的暑假作業,以此來掩飾自己慌亂的情緒。
    這一個暑假,她幾乎把瘋狂的思念轉化為每日點進謝聞遠某q空間的習慣。可是男生似乎不怎麽喜歡發某q空間,記錄還是停留在高一上學期的大合照上。
    內心想要去看謝聞遠的想法一點點擴大,推動著她忍不住回頭去看。
    最終還是欲望大過了理智。
    宋予和半側過身來,裝作從書包拿書的樣子,若無其事地抬起眼來,看清謝聞遠的模樣。
    他今日穿了件黑色短袖,心髒處有一個小小的對勾標誌。姿態懶散地靠在椅子上,雙腿搭在桌子的支架上。
    男生的目光幾乎是她看過去的瞬間,就看了回來。宋予和低眼,把書拿出打算轉身回去。
    男生不鹹不淡的嗓音,在燥熱的空氣中響起,無聲地帶過一陣清風。
    “班裏有認識的人嗎?”
    宋予和搭建好的平靜,再次被擊潰個零散。她沒有及時應聲,而是停頓了幾秒,確定這話是和自己說的之後,才慢吞吞地抬眸看他。
    手指依舊像藏不住的心事一樣,偷偷蜷縮起來。宋予和一時間有點想念冬天,那樣她的手指就可以藏在袖子裏,躲藏起來。
    “今天剛認識了幾個室友。”宋予和看著謝聞遠,不好意思地說,“其他沒認識的。”
    旁邊的王霄眼咕嚕在兩個人身上來回轉動,那種注視感,讓宋予和無從下手,隻感覺漫天的羞澀從頭而來。
    謝聞遠淡淡地“嗯”了一下,沒怎麽在意地笑著說:“陳願特意讓我照顧一下你,你要是有什麽事直接找我就行了。”
    “好。”宋予和低聲說。
    “中午要一起吃飯嗎?”謝聞遠敲了敲桌子,掀起眼皮,溫和地問,“如果陳願不另外帶人的話,應該就我們幾個。”
    宋予和明白謝聞遠的意思,他恐怕是擔心自己在新班級沒什麽認識的人,特意詢問她。
    聽到自己的名字,王霄立馬插話,“美女好,我就是王霄。”
    “你好。”宋予和笑了笑,一下子紅了臉,“我是宋予和。”
    “不用叫我……”美女
    王霄一擺手,“哎呀,我知道美女你。之前高一元旦和遠哥搭檔的不就是美女你嗎?”
    他一個人說的盡興,“你是不知道,就當時,我們班那群男的,跟瘋了一樣。纏著遠哥,說讓遠哥問你要聯係方式。”
    “結果,你知道遠哥說什麽,說……”
    王霄說話日常不過腦子,謝聞遠還沒有熟到和宋予和什麽都分享自己的趣事。他收了表情表情,半扯了一下唇,慢條斯理地提醒,“王霄。”
    “到。”王霄一個激靈不說話了,知道自己該閉嘴了。
    謝聞遠垂了下眼,又再次成為剛剛那個端方溫潤的模樣,他含笑再次問“中午要一起嗎?”
    宋予和心裏癢癢的,很想知道謝聞遠說了什麽,但是她也知道兩個人除了那次元旦幾乎沒有什麽交集。這樣一次突如其來的邀約,如果她答應未免顯得自己太過心急和主動。
    即使她有多想和謝聞遠一起吃飯,也隻能默默地把這個念頭按下。她笑了下,隨便找了個理由,“不用了,我今天中午和室友一起吃飯。”
    “嗯。”謝聞遠挑了下眉,顯然沒想到這個答案。他們男生之間吃飯,都是成群結隊一起去,到沒有真正以什麽室友為團體活動過。
    而且高中時期的室友,左右還不過隻是個住在一個房間的人,沒有太多的情分可言。
    謝聞遠挑眉笑了下“倒是我沒考慮到了。”
    說完這句,宋予和就重新轉過身去,心思多加浮動,完全沒有辦法把心思定在自己的事上。她盡力繃住自己的心神,控製著自己不去注意和想著謝聞遠那個方向的事。
    她陸陸續續又聽見身後的動靜,謝聞遠的朋友接連找人換了座位,坐到男生周圍,顯然一副以謝聞遠為中心的模樣。
    謝聞遠是宋予和想象中典型的富家子弟模樣,有談吐,知進退,尊重人,對誰都很好。
    她隻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之一。
    “遠哥,你坐這來,是不是對宋予和有意思啊?”王霄把聲音壓低。
    卻還是沒料到宋予和能聽見。
    宋予和背脊瞬間繃直,她的心神完全無法放在自己的事上,她垂著眼睛,努力豎起耳朵去聽。
    “你覺得可能嗎?”謝聞遠掀起眼皮,姿態並不像剛剛在宋予和麵前那般溫潤無害,更像是卸下防備,懶散地垂眸掃過女孩的背脊。
    夏天的衣服薄透,在日光的照射下,女孩白色的短袖衣擺被風微微吹過,貼著腰際線,勾勒出她細瘦的腰肢。
    謝聞遠隻看了一眼,就收回,沒什麽語氣,“你想多了。”
    “你覺得我像會喜歡人的模樣嗎?”
    王霄一噎,默默地看了下謝聞遠,不說話,但也是無聲地默認了他的說法。
    那天中午,宋予和並沒有和室友們一塊吃飯。她的新室友大多原先就是實驗班的,各自熟悉,三三兩兩地就直接走了。
    壓根沒人等宋予和。
    宋予和其實也預料過是這個結果,心情沒什麽起伏地從書包夾層裏把飯卡拿出,特意等人群都散的差不多之後,去到一樓吃飯。
    一樓的飯菜可以說是四層食堂中最難吃的一層,除了趕時間和不想爬樓的人,很少有人來一樓。
    宋予和去的時候,已經沒什麽人打飯了。她很快就排好隊,快速地把飯吃的差不多,就端著盤子,去放到回收處。
    出了食堂那瞬間,一道聲音把她叫住。
    “宋予和。”
    陳願從側邊的二樓樓梯下來,喊住她。
    宋予和背脊一僵,若無其事地回過頭來。
    果不其然,看見了謝聞遠站在旁邊,眼裏含笑,什麽也沒說,但又感覺什麽都說了。
    後麵還跟著兩個女生,一個是徐敏,一個應該就是陳願追的那人。
    天知道,她今天早上才說和室友一起。
    宋予和為了圓自己這個謊,還特意等到人群都吃的差不多,才來。沒想到,越是不想碰見,越是會被碰見。
    “好巧。”宋予和掐住手心,餘光中還是填滿了謝聞遠和徐敏並立的模樣。她錯開和謝聞遠對視的目光,尷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