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衛筱和宋傑，還有從順風跟來的幾個中層看到這款產品時，表情一個比一個古怪。
    黑色的磨砂版麵，兩頭尖造型，四個略大些的橡膠輪胎。
    完全就是一副公路板的樣子。
    前一秒還在說快遞無人車，結果下一秒變成了電動滑板，這跳躍感也太強了。
    哪兒哪兒都不挨著啊。
    宋傑和其他高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全都把目光看向了蹲在滑板前的小老板。
    很難評。
    這個產品一言難盡，所以還是讓小老板去言。
    衛筱哪怕不是搞技術的，也能看出這玩意兒沒有什麽技術含量。
    一塊板麵加個電池包和電機，輪子變成越野的。
    但凡玩滑板的小孩會一點手工，都能diy出來。
    說它是一款產品，實在有些勉強了。
    “別的我都不提了，你這玩意兒能上到九十九？”衛筱一臉的嫌棄。“你再給人老頭帥出個好歹的，賺的錢都不夠賠醫藥費。”
    陳晨認真嚴肅的說：“你試試就知道了，這玩意兒有自適應平衡係統，一般情況摔不了。”
    “真的嗎？”
    衛筱有些半信半疑，扶著陳晨的肩頭站上滑板。
    王小帥適時的介紹道：“這款滑板會根據使用者的體態調整速度，身體前後左右傾斜就能改變方向和速度，最高時速能到60公裏。”
    聽到這個數字，剛站穩的衛筱立刻大喊：“放老子下去。”
    好家夥！
    60公裏！
    衛筱騎60公裏的電動車都害怕，更別說一塊滑板了。
    這個速度之下選擇滑板這種出行方式，簡直就是提前領了一張孟婆湯的體驗券。
    瘋了嗎這不是！
    可是是當衛筱想下車的時候，已經晚了。
    滑板徐徐啟動，嚇的她直抖腿。
    不過。
    這一次陳晨似乎並沒有說謊。
    滑板的啟動並沒有那麽衝，仿佛有一點緩衝在。
    雖然不能完全做到四平八穩，但衝擊和慣性沒有衛筱想象中的大。
    更像是坐電梯一樣。
    有一點恐懼和不適感，但不多。
    很快。
    衛筱適應了滑板的平衡體係，不再那麽束手束腳，可以在滑板上做出一些輕微的行進間調整。
    她一邊玩一邊問“怎麽加速？”
    “前傾。”
    ……
    “還能快嗎？”
    “弓腰前傾。”
    ……
    “再快點呢？”
    “下來去車庫，開你的法拉利。”
    陳晨看著都有點揪心了。
    洋娃娃的學習能力很強，上手速度很快，幾乎用極速在園區內飛馳。
    問題是她連護具都沒帶。
    雖然他們做了一定的保護措施，但架不住用戶非要作死。
    又是四五圈之後，衛筱終於緩緩的停穩在大家麵前，單腳踩地，心情預約了不少。
    “你還別說，好玩。”
    陳晨一看有門，立刻抓住機會添柴火：“好玩吧？我們這個產品測試時獲得了一致好評。”
    “可。”
    下一秒，衛筱突然變臉。
    “好玩有什麽用？”
    “快……樂……？”王小帥試著踩雷。
    聽到王小帥的回答，衛筱臉上的表情更僵硬了。
    今天她要是以衛筱的身份過來玩，一定會很開心，因為滑板確實能體驗飛一般的感覺。
    問題是。
    今天她是以董事長的身份來測評產品的。
    玩歸玩鬧歸鬧，別拿產品開玩笑。
    對待工作衛筱一向都是很認真的。
    “你們這個產品的定位是？”
    王小帥似乎沒有準備好，一切都在現編：“短途代步工具？或者玩具？”
    “你是研發者，你問我。”衛筱臉色鐵青。“定位人群呢？”
    “全年齡段吧。”
    “價格呢？”
    “後期量產的話，可能在六到八千。”
    前麵的問題王小帥支支吾吾也就算了，可是聽到了價格，衛筱再也繃不住了。
    “六到八千！？我花六到八千就為了快樂？人家拿著錢去洗腳釣魚喝大酒，不比這個快樂？”
    “不……不一樣吧。”
    “一樣的！”衛筱目光堅定。“小帥你今天是不是把腦子凍冰箱了？”
    蠢！
    衛筱對於這款產品的定價隻有這一個字的評價。
    尤其是聽到價格之後，她覺得這款產品蠢的清新脫俗。
    1、產品定位不明確。
    哪怕是王小帥這些研發者，都不知道這個玩意兒的最終用戶群體是誰。
    2、實用性乏善可陳。
    除了能玩之外，衛筱想不到這玩意兒的最終應用場景。
    3、價格貴。
    六到八千的價格，買一輛電動車還有很大的富裕。
    誰瘋了心了會買這玩意兒？
    陳晨見王小帥勢弱，站出來解圍道：“這個不能怪小帥，其實產品並沒有那麽糟。”
    “你也把腦子凍冰箱了？”衛筱質疑道。
    “這個產品，和平衡車有一定的共同性。你想想平衡車，外賣員不就很喜歡用？”
    聽到這話，眾人沉思了一下。
    確實。
    電動滑板和平衡車在某種程度上是同一種產品。
    當初平衡車麵世的時候，市場的定位也不明確。
    有人把它當作玩具，有人把它當做代步工具。
    經過用戶一輪又一輪的探索之後，大家發現平衡車最終的歸宿是外賣員。
    有些小區不讓電動車進去，平衡車能級大大的節約時間。
    陳晨順著這個思路說道：“我們的產品比平衡車快，適應的路況也更多，還能輕微涉水，外賣員絕對可以用，而且我尋思順風的快遞員也能配一些。”
    “不滴！你少打我的主意。”衛筱躲的遠遠的。“我配你這玩意兒，剩下來的錢還不夠繳醫保的。”
    她是很愛吃餅來著。
    但她的嘴也不是什麽都吃。
    電動滑板，很難說這是一塊餅。
    這頂多是一塊夾生的麵團。
    無論陳晨怎麽說，衛筱都覺得這款產品有缺憾。
    尤其是用途這塊，他們提出來的適用場景衛筱覺得都不靠譜。
    陳晨無奈道：“行，你要是不用，那就交給市場去探索，總會探索出道路的。”
    “你意思是這玩意兒你還真要上架？”
    陳晨點頭：“你以為呢？無人車隻是測試，這玩意兒已經量產了。”
    “？？？”
    手真快啊！
    衛筱愣愣的看著陳晨。
    言下之意。
    自己連拒絕的角度都沒有，唯獨隻有帶貨這一條路。
    不帶就虧了啊。
    不對勁兒。
    太不對勁兒。
    平常的晨盾是那種一出手就是精品的感覺。
    今天的晨盾。
    一出手就是殘次品。
    無論是無人車還是電動滑板，都有一定的缺陷，離衛筱的標準線很遠。
    如果她是一位專職的帶貨主播。
    這兩款產品連她的選品池都進不去。
    “陳晨，你老實告訴我。”衛筱已經放棄了在滑板上糾結。
    “什麽？”
    衛筱睜著大眼睛：“你是不是外掛到期了？”
    “？？？”
    陳晨有點慌。
    衛筱緊接著說道：“你弄出來的這些都像一坨，你讓我賣這些和詐騙有什麽區別？”
    “說話太難聽了，滑板你不滿意，我還有別的。”
    洋娃娃的期待感已經放到最低了，甚至有些抗拒：“還有？”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
    王小帥從哪兒掏出來一個小玩意兒。
    “衛總，這是我們的第三款產品。”
    “撒賊？”
    衛筱直勾勾的盯著王小帥的手掌心。
    這款產品從尺寸上就有著鮮明的特點。
    王小帥可以輕易的托在手心。
    看樣子像極了一台玩具。
    衛筱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倆人：“樂高？泡泡瑪特？真把我當帶貨主播了？”
    王小帥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款產品代號為紙飛機，是我們和晨翼的聯名款。”
    “你連齊莽都拖下水了？”
    衛筱的心情複雜極了。
    其他幾款產品起碼看到了，還能知道是在幹嘛用的。
    眼前這個小玩意兒，衛筱連用途都弄不明白，滿臉都是問號。
    “別的先不說，你就說多少錢？”衛筱已經會了，先問最關鍵的一點。
    “大概四五千的樣子。”
    聽到這個價格，衛筱隻覺得頭皮發麻。
    這麽點尺寸，買四五千。
    我不管你這小玩意是幹嘛用的，就憑這個價格，絕對賣不出去。
    “金子做的啊？你們比泡泡瑪特還黑！”
    陳晨從王小帥的接過產品，饒有興致到：“不是金子做的，但他的科技含量非常高，這個價格已經很合理了。”
    “哪有科技？”
    “這款產品糅合了當下最先進的仿生學技術，可以做到像蜻蜓蝙蝠一樣，執行複雜的飛行動作。”
    衛筱半信半疑的接過產品。
    如果不是介紹，她還真以為這是個航模呢。
    “怎麽飛。”
    陳晨笑道：“扔出去就能飛。”
    衛筱聞言，順手扔了出去，期待的看向天空。
    siu！
    pa！
    飛機穩穩的摔在了地上。
    “？？？”
    “不是！”
    “現在連裝都不裝了是吧？”
    “之前的東西起碼還能動，現在來動都不能動了！”
    陳晨搖著頭上前兩步，在草坪上撿起飛機。
    “你小時候沒玩過紙飛機？要哈口氣的。”
    他右手拿著飛機，哈——
    輕吹一口氣之後輕舒猿臂。
    飛機突然像是被賦予了靈魂一樣，煽動起了翅膀。
    ？？？
    這一瞬間。
    衛筱真的有在懷疑自己的智商。
    憑什麽！
    老子扔出去就炸機，陳狗扔出去就展翅高飛。
    “你這破飛機有門檻？麻瓜不能玩嗎？”
    王小帥急忙解釋道：“陳總跟你開玩笑呢，其實是有開關的，打開之後才能扔出去。”
    “扔出去之後，飛機會啟動。”
    “就像你們看到的這樣，它的飛行動作是通過煽動翅膀擾動氣流，來保持升力。”
    “哦……”衛筱點點頭。“然後呢？”
    王小帥心裏美的不行：“這款飛機飛行靈活度和靜音性能遠超我們晨盾係的其他飛機，你們可以看的出來，晨盾係之前所有的產品，都不可能像它一樣飛行。”
    大家抬頭望向不遠處的天空。
    誠然。
    飛機確實是靈活。
    一會上，一會下。
    一會轉圈一會兒直飛。
    就像是鳥類或者昆蟲一樣。
    衛筱眉頭緊皺，情緒都有慣性了：“道理我都懂，然後呢？”
    “什麽然後。”
    “你這玩意兒……有什麽用？”
    陳晨從行走了過來，反問道：“你覺得呢？”
    “觀測或者拍照？”衛筱絞盡腦汁，也隻能想到普通微型無人機的通用功能。
    陳晨立刻點頭：“有道理，那它就是影像無人機了。”
    “？？？？”
    衛筱當時都聽傻了。
    我說啥就是啥？
    現編是吧？
    “你的意思是，你們在設計這個產品的時候，連這玩意兒能幹什麽都沒想好？”
    陳晨有些無奈：“我們當時光想著突破仿生學和氣動上的技術問題了，忘了考慮這玩意兒的用途了，但是你不得不承認，它飛的很漂亮，對吧？”
    衛筱肺都快炸了：“漂亮有什麽用？我這麽漂亮，還不是快要被你們幾個老六氣死了？”
    服了個屁的。
    現在陳晨和王小帥終於有些褪去光環的意思了，和那些普通的科研人員一樣，華而不實。
    科技行業裏存在很多這樣的人。
    從來都是蒙頭高技術，絲毫不考慮實用性。
    花大幾千萬搞個實驗室，弄十幾篇論文，說研究高端技術。
    結果弄出來的玩意兒市場根本不買賬。
    以前衛筱覺得晨盾係最大的優點就是從客戶的角度出發，客戶需要什麽他們就搞什麽，從不搞虛的。
    可今天。
    陳晨和王小帥簡直虛的沒邊了。
    搞出個仿生飛機，聽著很屌。
    實際上一點實用的意義都沒有。
    衛筱能想到這玩意兒唯一的用途，隻有小孩的玩具。
    陳晨收回小飛機，小心翼翼的交給王小帥，言語間還是充滿了希望：“技術是無價的，這款飛機有十七項專利，要是以後行業進步，這些專利價值千金。”
    “問題是現在它們可是一毛錢都不值。”
    衛筱不住的搖頭。
    一切無法變現的技術，都是紙老虎。
    你非說專利之前的話，專利局每一項技術都很值錢，真正能掙錢的有幾個？
    她掰著手指頭數道：“你先來個無人快遞航母，行，起碼有點現實意義。”
    “再來個電動滑板，雖然差，但你非要說的話，能當個加大版的平衡車。”
    “現在，你給我一個撲翼機。”
    “好家夥，三個產品哪兒哪兒都不挨著。”
    “你們這研發思路也太跳了吧？”
    陳晨擺手：“這隻能說明我們有發散性思維。”
    “我是真的羨慕你的皮膚，我不知道你怎麽保養的，臉皮能這麽厚？”衛筱心裏直摳666.
    王小帥長歎一口氣，一副拚死一搏的樣子，勇敢上前一步。
    “小老板，看來衛總不是很滿意，我們沒別的辦法，隻能破釜沉舟放大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