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兩個個男人邏輯紊亂。
    嚴濤和楊奇峰被三道令箭催過來開會，心裏大概是有逼數的。
    估計是小老板娘要聽關於千手觀音的匯報。
    由於曹子華和謝超文另有任用，現階端千手觀音的由嚴濤負主責，楊奇峰次之，重擔全在重整後的珞珈山實驗室身上。
    他們來之前也準備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報告，準備跟小老板娘匯報一下。
    沒想到的是，小老板娘上來就打直球，而且直擊麵門，給倆人問懵了。
    他倆對視許久，也沒總結出合適的語言。
    掏心窩子的說，他們目前心裏也沒底，自己也不知道千手觀音確切什麽時候上天。
    於是隻能退而求其次，開始跟小老板娘說困難。
    “目前蘭雀3號已經在動態點火試車……”
    “你等會。”衛筱突然打斷了楊奇峰的匯報。“蘭雀3號？”
    “是的，衛總。”
    “2號去哪兒了？”
    “蘭雀2號因為技術路線的問題，被否決了，現在是廢案。”
    “？？？？”
    衛筱這段時間是比較忙，沒有精力過問千手觀音的事兒，尋思專業的事兒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可自己一個不注意。
    火箭型號直接劃過去一個代際。
    你們手也太快了吧！
    “你們的意思是，蘭雀2號的錢也白花了？？？”
    嚴濤站出來，作為一把手勇敢擔責：“衛總抱歉，我作為珞珈山的一把手，2號的失誤我負全責。”
    “不，主要是我當初的想法太激進，沒有從全局考慮，我負全責。”楊奇峰站出來爭搶，一副師慈生孝的樣子。
    “別搶…都有份…我都記著呢。”
    衛筱陰這眼神，心說一個都跑不了。
    目前對於她來說，時間就是金錢。
    隨著項目的進度增長，甲方徐闖和其他投資者的耐心都在下降。
    與此同時，資本市場對於商業航天的興趣也在下降。
    所以千手觀音的價值日益在貶值。
    而且因為自己全力押注千手觀音，導致本集團的業務有點被抽血的樣子。
    再加上金投資本的背刺，資金鏈非常悲觀。
    時間是金錢，金錢也是金錢。
    火箭再不上天，公司可能就得上天。
    1號發射失敗，2號立項被推翻，3號……
    衛筱都不敢順著往下想了，隻能硬著頭皮問道：“現在3號是什麽進度？”
    嚴濤和楊奇峰互相一番謙讓之後，嚴濤接過話筒。
    “已經在動態試車當中了，目前火箭已經實現了1.3公裏的蚱蜢跳。”
    “這算好消息嗎？”
    “算的吧，因為陳總的建議，我們在火箭的設計路線上選擇了梭哈模式，也就是先回收再入軌的模式，目前1.3公裏的高度已經創國內記錄了。”
    衛筱之前也了解過這方麵的情況。
    這個領域的技術路線有兩種。
    一、先回收再入軌。
    二、先入軌再回收。
    嚴總工他們所謂的梭哈，意思是將所有資源和資金投入到了最艱難的回收部分。
    先把最難的部分搞定，然後再考慮其他的功能。
    這就好比做數學題，有人拿到卷子喜歡先做最後一個大題。
    一般這麽搞的都是學霸。
    可這樣搞的風險也很大。
    一旦最後一個大題不會，或者做很長時間，會導致分數極其不穩定，甚至有可能不及格，學霸秒變學渣。
    所衛筱對此很有怨言：“陳晨讓你們梭哈的？”
    “是的，陳總說既然要做，就要做紮實，火箭送快遞的根本在於送貨成本，如果不完成可回收技術的攻關，火箭送貨就是個偽命題。”
    嚴濤隻是轉述陳晨的話，沒想到衛筱言辭激烈道：“他懂個嘚兒。”
    “？？”
    嚴濤和楊奇峰有些無言以對。
    如果說陳總懂個嘚兒的話，那公司裏的其他人可就啥也不是了。
    衛筱接著補充道：“當然，我不是說技術方麵，我單指戰略，我覺得千手觀音項目一定要堅定的選擇先入軌再回收的模式，先做選擇題比較靠譜，能蒙對幾個就先蒙，保底。”
    她能理解陳晨事項紮紮實實的把項目做好。
    采用梭哈模式先研究回收，是國內大部分民營航天公司的道路。
    在解決回收這個難題之後，項目才有可持續性，才能穩紮穩打。
    但她不需要。
    她現在隻想要上天。
    嚴濤提出了點自己的質疑：“我們覺得陳總說的有道理，選擇先回收比選擇先入軌要靠譜，畢竟不解決回收問題，送快遞一直就是偽命題。”
    “你說的對，但我覺得你說的不行。”
    衛筱的態度堅定。
    先回收是靠譜一些。
    但靠譜對自己來說沒什麽卵用。
    千手觀音設立的目的就是為了小時達，一次就好。
    誰管最後火箭飛不飛的回來？
    是。
    研發火箭的成本很高，扔上去隻用一次太可惜。
    但是有統子哥買單，衛筱根本不需要考慮那些，她隻要一個結果。
    不過這些話她沒辦法明說，隻能堂而皇之的找來幾個理由。
    “各位，目前公司的情況不是很健康，我們首先要考慮的是活下去。”
    “千手觀音這個項目，我先得看到明確的激勵點，也就是上天這一條路。”
    “這樣才可以為公司提供切實的幫助。”
    “當然了，我知道陳總和諸位總工選擇梭哈路線有自己的理由，但我們目前還是現實一些，一定選擇先入軌的路線。”
    嚴濤深吸一口氣，顯得很難辦。
    最近公司的情況他們也聽了一些，確實說不上好。
    可能小老板也有自己的難處吧。
    “我還是保留自己的意見。”
    衛筱抬起頭：“那你留著，我就問你選擇先入軌的模式，運載倉能不能順利上天？”
    “可以。”
    “成功率呢？”
    嚴濤輕歎一口氣，解釋道：“那就還是采用蘭雀2號的路線，這方麵已經很成熟了，說句大言不慚的話，閉著眼睛也可以。”
    “別！最好還是睜開眼睛，還有其他困難嗎。”
    嚴濤抬頭想了想：“唯一困難的是最近集團的工程人才都被陳總調去另一個項目了，人手有點不太夠。”
    “你需要什麽樣的人才？要多少。”
    “人才這種東西，當然是越多越好了，像最近，曹總監謝總監他們就忙，顧不上這邊。”
    衛筱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我來幫你搖人，你負責改方案就好。”
    “啊？這是命令嗎？”嚴濤有些猝不及防。
    “對。”
    “是不是跟陳總提一下？”
    “小陳那邊我會通知的。”
    衛筱癟癟嘴，心說要沒他，說不定蘭雀2號早上天了。
    她能理解陳晨的好意，但是不能接受。
    快遞這玩意兒隻送一次，上天就行，誰管他回不回收？
    衛筱覺得自己必須得出馬了。
    如果不親自執掌項目，陳晨一定會把這個項目的工期無限延長，可能比順風的命要長。
    十分鍾後，嚴濤和楊奇峰散會出門，來到樓道裏分別點上了一支煙。
    說實話，他們倆對於小老板娘今天的態度是有些不滿意的。
    以前的衛筱雖然獨斷專行，但她尊重技術。
    隻要工程師選擇的路線，衛筱都是無條件讚成的。
    就拿眼前這個項目來說。
    前期雖然有曲折，但後來項目組都達成了共識，覺得先回收的梭哈模式才是未來。
    “老師，確定不再勸勸嗎？”楊奇峰有些不情願的看向窗外。
    “不勸了，民營企業有優點，也有他們的局限性，既然選擇了民營企業，那就尊重吧。”
    嚴濤話裏話外也透露著一絲不甘。
    選擇先入軌，在技術難度上會小很多。
    因為用運載火箭送貨物入軌的技術年前就已經很成熟了。
    尤其對於嚴濤他們來說。
    如果不要求回收的話，他們可以立刻從航工集團下轄的幾個院所采購設備，隨便就能湊出一台運載火箭。
    成本不低，運載量不高，幾乎沒有性價比。
    但就是能入軌。
    業內也有一部分商業航天公司選擇了這個路線。
    他們的立足點在於融資。
    所以那些公司選擇先發射火箭入軌，然後利用在軌衛星去融資。
    在商業航天如火如荼的驚天，這個領域內的資本可不比造車行業的少。
    有入軌的火箭，看起來總比什麽都沒有的梭哈模式靠譜一些。
    所以嚴濤也能理解衛筱選擇這條道路的原因。
    “我們甚至還要比同行領先一點，我們的火箭起碼還能進行1公裏的多的蚱蜢跳。”
    “話是這麽說，可是我總覺著先送快遞入軌，多少有點意義不大。”
    嚴濤搖搖頭：“這個我倒是不懷疑，當初衛總選擇無人化的時候，大家也認為意義不大，人家不還是走出來了吧？”
    他相信衛筱選擇陷入軌，是因為時間和金錢的被動影響。
    而不是像其他企業一樣，想去主動融資。
    那波人做的商業航天，意義可能真的不大。
    順風所做的，必然是有意義的。
    就像當初的雙尾蠍，所有人的想法都覺得不夠折騰的，必定賠錢。
    可現在。
    順風已經擁有了一個完整的雙尾蠍機隊，兩條固定無人航線，更別提雙尾蠍在國防領域的貢獻了。
    “那好吧，隻要陳總首肯，那我們就著手改方案了。”楊奇峰覺得唯一的阻礙可能就是陳晨，擔心道。“唯一就是不知道衛總怎麽說服陳總。””
    “人家兩口子床頭床尾的事兒，你就別跟著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