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嫡母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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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董鄂妃!
    愛覺羅氏出身比鄂碩可要高貴多了,她是太祖爺努爾哈赤長子褚英孫女,與孝莊和順治都攀得上親,可鄂碩納了梅氏為妾後,愛覺羅氏十幾年隻有獨守空房份兒。若說她不恨梅氏,除非科爾沁綠草能長生天生根發芽。
    愛覺羅氏拈著一枚枇杷,剝成倒垂蓮花狀,遞到鄂碩手裏,假作無意道“老爺,我看淑懿這孩子孝順,為了梅妹妹病,連宮廷禮儀都來不及學了,景嬤嬤是個難得老道嬤嬤了,咱們家也不能白白養著她,不如叫淑嘉先去清風閣跟著她學幾日!”
    “這……”鄂碩一沉吟,兩個女兒都是他仕途上進一步法寶,他希望兩個都能成為寵妃,既然淑懿雜務纏身,那麽讓淑嘉多學些東西也是好。
    這裏鄂碩才要點頭答應,忽然門外脆生生一句“父親!”清亮嗓音夾著憂心與愁苦,鄂碩不用看,就知道是淑懿來了。
    愛覺羅氏臉色變了一變,很鎮定下來,淑懿跨進朱漆刻花門檻,先向父親行了常禮,又向愛覺羅氏行了禮,舉手投足間總夾著一絲不。
    鄂碩微微皺眉,道“正是歇晌時候,你不趕眠一眠,又來這裏做什麽?看你眼圈都青了!”
    愛覺羅氏看到老爺對淑懿這樣關切,心中不悅,卻不敢顯出來。捏著枇杷手恨恨地薑黃果皮上掐了幾個指甲印子。
    淑懿低眉稟道“母親病久久不愈,女兒也是發愁,可昨日女兒發現一件驚人之事,竟是一夜不眠,隻怕錯怪了人,故而一上午細細察訪,可惜終究是叫女兒給猜著了!”
    鄂碩聽女兒無頭無尾地說了這許多,隻是一頭霧水,問道“你說什麽?”
    愛覺羅氏卻肅然道“有什麽大不了事,不能交給下人去做,你也是個閨閣小姐,就該有個格格樣子!”
    淑懿微挑櫻唇,冷笑道“若交給下人去做,隻怕額娘冤死了,也是個屈死鬼!”
    鄂碩聞言大驚,雖然梅氏近來重病,他進梅氏屋裏少了,可到底十幾年恩愛,不是一朝一夕就淡忘,此時聽女兒說得如此不堪,重重拍案道“胡說!什麽鬼不鬼,你額娘不是好好嗎!”
    淑懿從繡著茉莉石青閃緞袖管裏,掏出一枚雪色藥丸,舉起來問鄂碩道“父親還記得這丸藥嗎?”
    鄂碩眯眼一瞧,道“這不是給你額娘吃川芎圓嗎?”
    淑懿點頭道“不錯,可是這治病救人藥,動過手腳,已經成了殺人利器!”
    愛覺羅氏一旁陰沉沉道“梅氏藥丸都是你差人經手,怎麽會有問題?”
    梅氏所服川芎圓,都是由穩妥下人從藥鋪裏買來酒炙川芎,配上龍腦,薄荷,防風桔梗甘草所製,梅氏吃川芎圓,一向是淑懿特意叫皎月親自研末,製成藥丸,旁人不得經手。可沒想到還是出了事。
    淑懿點點頭,道“不錯,是阿福親自買了藥,皎月親手做,可是我問過看守藥材阿忠,他說前幾日買來川芎,已經被人換過了!”
    愛覺羅氏正捧著一碗碧螺春,吹去水麵上浮著茶葉,聽了淑懿話,手不由得一哆嗦,茶水差點潑灑出來,她沉了臉色道“怎麽會被人換過?一定是阿忠這個吃裏扒外東西,老爺,待我遣人去訊問他!”
    “慢著!”淑懿嫌惡地看著愛覺羅氏,連如素日出於麵子喚她一聲“額娘” 也不願,她不急不徐道,“川芎事,怪不得阿忠,到底是怎麽回事,您應該清楚!”
    愛覺羅氏將成窯白瓷盞向案上重重一擱,麵上便浮出些厲色,“你這是對長輩說話嗎?景嬤嬤白教你這些日子!”
    淑懿秀眉輕挑,道“淑懿若沒有鐵證如山,也斷斷想不到嫡母出身皇族,竟做出這等殘害姬妾不齒之事!”
    “殘害姬妾?”鄂碩大吃一驚,出於對梅氏偏愛,他看向愛覺羅氏眼神立時便覆上了一層冷意。
    淑懿不待愛覺羅氏狡辯,跪行至父親跟前,楚楚可憐道“請父親一定為女兒做主。我去問過阿忠,他說從藥鋪買來酒炙川芎,半月前就被嫡母以做丸藥為名拿走了,過了兩日,又送了些來補上,可阿忠與皎月不通醫術,分不清酒炙川芎與生川芎,所以額娘這些日子以來吃丸藥根本就是生川芎,難怪會遲遲不愈!”
    川芎圓是《太平惠民和劑局方》1中成方,有消風壅,化痰涎功效,主治頭痛旋運,心忪煩熱,但川芎辛溫香燥,一般川芎都是經過酒炙,若是生吃,可以使人陷入昏迷。
    愛覺羅氏眼中閃出戾色,指著淑懿斥道“你這個蠻子,竟敢冤枉我?阿忠一個奴才話豈能作數?”
    淑懿生母梅氏是江南女子,愛覺羅氏私底下罵她蠻子,卻從不敢當麵說,今日她又急又氣,不妨頭吐了真言,鄂碩冷眼瞪著愛覺羅氏,愛覺羅氏慌忙掩口,想要收回已是來不及了。
    淑懿早料到愛覺羅氏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昂首揚聲道“空口無憑?那麽如果有物證呢?”愛覺羅氏纏絲瑪瑙護甲微微顫抖,淑懿繼續道,“你派你心腹鳳簫去回春藥鋪買生川芎帳單還,你補給阿忠生川芎是用回春鋪特製雪浪箋包著,不僅如此,那張雪浪箋上還沾著你淡金色蔻丹,就是你手上塗顏色!”
    淺金色蔻丹做法極難,合府隻有愛覺羅氏侍女鳳簫會做,故而也是愛覺羅氏時常炫耀於人一件事。
    愛覺羅氏頹然委地,發髻裏簪著嵌珠鑲金絲飛鳳步搖也垂垂欲落,鄂碩憎惡地看著她,陰惻惻聲音裏不帶一絲溫度, “回房去,沒我吩咐不許出來!”
    愛覺羅氏貼身侍女鳳簫忙上前扶她,鄂碩這時才回想起淑懿方才之言,厲聲大喝道“住手!”門外小廝聞聲,立時機警地奔進來聽命,鄂碩道“鳳簫打二十板子,攆出去,或賣或配人!”
    那小廝應了“嗻”,像拖個麵口袋似,把癱軟地鳳簫拖了出去。
    這裏鄂碩愛憐地看著眼前乖女兒,扶她起來,欣慰道“我鄂碩女兒,是女中諸葛,往後入了宮,定能光耀我們董鄂氏門楣!”
    淑懿得到父親讚譽,喜上心頭,麵上卻謙卑道“女兒隻是關心額娘病,急切中生出智計,不過若不是弟弟發現了雪浪箋上蔻丹,女兒又怎敢與嫡母爭長短?”
    “哦?費揚古?”鄂碩又驚又喜,費揚古是鄂碩幼子,騎射打圍已董鄂氏堂兄弟輩中嶄露頭角,鄂碩不承想他這老生兒子不但勇武過人,而且不足十歲,便已心細如發,早晚必能成為國之棟梁。
    淑懿拍一拍手,英氣逼人費揚古昂首闊步地踏了進來。穿著百蝶穿花大紅箭袖,蓮青厚底小朝靴,勒著金鑲珊瑚抹額,活脫脫一位少年英豪!
    鄂碩瞧著自己一雙兒女,越瞧越愛,不禁朗聲笑道“我董鄂氏有這樣兒女,還愁家業不旺麽?梅兒真是我董鄂氏大功臣啊,哈哈……”
    其實淑懿說是費揚古發現蔻丹,也不全是事實,應該說是費揚古長姐循循善誘下發現了蔻丹秘密,淑懿這樣做,亦有她深意。她不日即要入宮,府裏那些不受寵姬妾們,見梅氏沒了女兒照應,難保不合力來為難她,年紀輕姬妾也未必不會生下一男半女,與梅氏爭寵。
    費揚古此時多得父親一層看重,梅氏地位才能多一重穩定。
    淑懿看著她一手營造圓滿,得意地笑了。
    淑懿入宮之前日子,過得如魚得水。梅氏代替愛覺羅氏接管家務,主持中饋,世家大族之間消息,傳得如流星,沒幾日,京城所有大族便知曉了鄂碩家江山易主事,皆知鄂碩這位漢人妾室董鄂家實有嫡妻之權,而淑懿與京城世家格格來往時,得到均是嫡出待遇。費揚古京城子弟中名氣也一天比一天響亮。
    順遂日子總是過得飛,轉眼間已是四月末。暮春時節,芳菲落,紅消香散,芒種節那日,淑懿卻沒有如往年一樣園中做餞花會,而是鎖進閨閣,精心設計著她選秀衣妝。
    皎月再四地對淑懿說她可以一力辦好,淑懿搖搖頭,看向窗外,青色瞳仁裏映出庭中春意闌珊,深玫鳳仙,火紅石榴,雪白荼蘼,錦重重落了一地,萬紫千紅各具嬌態,但是對淑懿來說,她隻能選順治喜歡那一種,若是再如前世般被指婚給親王,她便永無報仇雪恨那一日了。她必須一舉成功,不能失敗。
    順治喜歡碧色衣衫,宮人們也多著碧色迎合其心意,但是恐怕許多人都不知道,比起“枝間綠一重重”,順治喜愛“萬綠叢中一點紅”,淑懿選了一件翡翠色倭緞八團褂子,腰間再係上一條淺青色盤錦鑲花裙,隻裙裾上點綴幾朵淺妃色芍藥花。一頭青絲盤於腦後,隻簪上一支點翠雙鳳含珠步搖便好,步搖上珠子是色澤豔紅珊瑚珠子,與裙裾上花繡遙相呼應。
    淑懿又讓父親找尋故舊,將宮中選秀太監嬤嬤打點好了,以妨選秀時有不虞之事。
    做完了這一切,淑懿就靜數春天,等待著盛裝踏進神武門那一天,淑懿知道,紫禁城裏,將會有加猛烈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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