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順治臨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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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董鄂妃!
    淑懿扶著皎月手才下了輦轎,隻見承乾宮太監小祿子滿臉喜色迎過來,如拾到了金元寶一般,他打了個躬,笑道“方才皇上身邊兒康公公傳下旨來,說皇上已經翻了娘娘牌子,叫娘娘預備著接駕呢!”
    皎月兩眼放光地看著淑懿,淑懿卻隻淡淡地一揚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雲珠和綠吟也已知道了聖旨,淑懿一腳才踏進門檻,綠吟就拊掌道“宮裏抬進來那麽多小主娘娘,皇上頭一回便翻咱們娘娘牌子,可見娘娘已得聖心!”
    淑懿往十香浣花軟枕上一倚,接過雲珠遞上來碧螺春,啜了一口,微微挑著嘴角暗想,聖心?比起皇上人,皇上心難得到。前世她是得了聖心,但現順治與她不過一麵之緣,不過是喜歡她美色,才對她多加垂愛。要想再一次得到他心,淑懿還需要精心地走好每一步。
    皎月著看著滿箱綾羅,為難道“看著件件都好,可不知皇上喜歡什麽樣?”
    淑懿走到四角雕著雲頭烏油箱子前麵,支腮想了一想,揀出一件繡著常春藤雪羅袷衣,前襟點綴幾朵玉蘭,桂花領,袖口是石青萬字織金緞邊,釘著一溜銅鎏金鏨花扣,雅而不淡。
    淑懿拿身前比量一回,道“隻挽個家常鬟髻,簪上一支朝陽五鳳掛珠釵,有紅寶石鑲嵌那支。”
    淑懿朝陽五鳳掛珠釵,是梅氏特意叫夢蝶軒老師傅精心打造,上麵紅寶石珠子,是剔透澄淨“鴿血紅”,半點瑕疵也無,貞妃嫁妝裏雖然也有這樣一支釵,其成色手工又怎能與淑懿這支相比?
    鳳釵淑懿手裏幽幽地湛著紅芒,妝容打扮自然要用心,但重要,是要讓皇帝覺得,她與這宮裏任何一個女人都不一樣。
    深藍天空中半輪梨花白下弦月,飄飄灑灑地落了一地皎潔霜。隨著康永成那一線尖細喉音,順治踏著梧桐殘枝搖落清影,緩步走來。
    淑懿率承乾宮一眾太監宮女,跪行大禮,順治連忙扶起,執了淑懿柔荑,踱到正殿一側卷著雲頭花梨美人榻邊,坐了下來。
    眾人都知趣地退了下去,隻留了皎月一人旁伺候,皎月遞了茶盞上來,順治一揚手免了,又拉淑懿坐自己身邊。
    順治見麵前佳人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一襲素羅穿身上,綽約如仙子,竟比那日芍藥圃相見時又勝了三分,不禁心懷大暢,又見淑懿鬢邊簪了一朵曉妝,因笑道“那日朕給你花,還未謝麽?”
    淑懿抬眸,又低下頭去,道“禦園芍藥圃中那一朵,早已謝了,可是臣妾心中,她永遠盛開,一生不謝。”
    順治湊近一些,嗅著淑懿幽香細細,笑道“這幾月來,你董鄂府都做些什麽?”
    淑懿長睫如扇,羞澀道“臣妾跟隨教習嬤嬤學規矩禮數,為婦之道,時時準備入宮做一個好嬪妃。還有,閑來無事,臣妾也會撫琴消遣。”
    順治清和笑道“哦?你會撫琴,那往後朕有耳福了!朕於琴藝略知一二,你來為朕彈一曲。”
    淑懿等就是這句話,卻仍然謙遜道“臣妾隻是粗通音律,不登大雅之堂。”
    順治朗聲笑道“無妨。你彈錯了,朕來教你。”
    淑懿命皎月取出從董鄂府帶來琴,順治駕臨前,皎月道“既然格格想為陛下撫琴,奴婢先將琴取出來吧!”
    淑懿卻未允,若將琴提早取出,難免落了刻意,眼下才命皎月翻箱倒櫃地搬琴,才顯得是奉旨而奏。
    皎月將琴架好,淑懿素手撫上琴弦,錚錚地彈了一曲,雖未奏出珠落玉盤之聲,卻也清婉動人。
    順治聽罷,默然一瞬,方笑道“你彈是《鄭風褰裳》1,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思我,豈無他人……你告訴朕,若朕沒有留你牌子,你當如何?”
    淑懿低眉,似有無限哀怨,道“皇上不留臣妾牌子,臣妾自然要從父母之命與他們結為姻親,可是方才臣妾說了,那朵曉妝,已經臣妾心裏生根發芽,皇上臣妾心中位置,無人可以取代!”
    順治手臂慢慢從身後攏過來,淑懿恍惚間,又找到了前世與他相依相偎踏實感覺,隻不過這一次,她明白,這種踏實,可以作為她宮中一路廝殺武器,卻不是她賴以安身立命全部。
    順治抱著淑懿,慢慢地走向寢殿走去,青銅鎏金蛟龍燭台上,龍鳳喜燭灩灩生輝,燭影搖紅,照見一室旖旎。織金祥雲彩緞上蟠龍飛舞,繡花寶珠華帳上鳳旋九天,透雕狻猊爐中,靜靜地焚著百合香,香煙燎繞,縈著哥窯開片天球瓶中斜插幾枝豔豔榴花,久久不去。鳳釵被倏然拔下,流瀉青絲如瀑,淑懿感到他溫熱氣息撲麵而來,似要把秋涼如水隔絕窗外。
    昨夜一宵好夢,不覺東方既白,淑懿還迷蒙舊夢裏躺著,已聞帳外衣料悉索之聲。透過羅帳看到晨曦映著灰茫茫人影,便知是康永成伺候順治衣,準備上朝。
    皎月端來洗臉水,順治悄聲道“別弄出聲音,擾了你家小主,朕去慈寧宮,陪太後用早膳,皇後那裏我差人說一聲,不用她去請安了,讓你們小主多睡一會兒!”
    淑懿慢慢地睜開眼睛,唇角勾出一抹得意笑容,昨晚功夫果真沒有白做,她知道順治並不是對隨便哪一位嬪妃都這般體貼。
    淑懿伸出纖指挑了挑珠帳,嚶嚀一聲,“皇上,讓臣妾來伏侍你衣。”
    順治一聽,也不管康永成正為他係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轉身撩開帳子,為淑懿掠去額前碎發,淺笑道“朕吵醒你了?”
    淑懿搖頭,道“是臣妾想要伺候陛下上朝。陛下昨夜可是說了,不與臣妾做尋常帝妃,隻一進這承乾宮,便做一對尋常夫婦,丈夫要出門,尋常人家婦人,難道不要心伏侍麽?”
    順治輕歎搖頭,道“好吧。”因命康永成殿外候著,淑懿起身,將九龍纏絲碧玉佩係宮絛上。
    淑懿一壁係著玉佩,一壁低頭含羞道“皇上,臣妾有個不情之請!”
    順治一怔,隨即會心笑道“說吧,想晉個什麽位份?”
    淑懿微微橫了他一眼,撒嬌道“難道皇上眼裏,臣妾就隻會要位份賞賜麽?”
    順治釋然笑道“恩,是朕糊塗了,朕淑懿,怎麽會意那般俗人之求?那你想要什麽,隻要朕能給,一定答應你!”
    淑懿低垂粉頸道“往後承乾宮,皇上可不可以允許臣妾喚皇上‘福臨’,皇上也喚臣妾名字。”
    順治抱住淑懿細弱雙肩,喜滋滋道“好,極好!就依淑懿。”
    淑懿知道,順治幼而喪父,恐怕也隻有母親孝莊太後喚他“福臨”喚得多,可是後來順治與孝莊太後裂痕越來越大,太後即便是慈寧宮中,也隻稱他一聲“皇帝”罷了,萬人恭敬叩拜皇帝,不過是個孤獨可憐人。淑懿要讓他自己這裏得到親情溫暖,那麽以後,順治就算有再多內寵,淑懿他心裏,也是獨一無二。
    以色事君,豈能長久?淑懿就是要將這份聖寵長長久久延續下去。
    淑懿望著明黃背影依稀遠去,淑懿這才扶了雲珠手轉回來,吩咐道“你去禦花園中摘些秋桂來,我要做成桂花糖,蒸栗粉糕用,皇上愛吃這個。”
    雲珠領命,福了一福,也不多言,拿了個柳枝編籃子便去了。
    雲珠她們走了,淑懿喚過皎月,給她衣梳洗,才要去坤寧宮晨省,隻見小祿子氣籲籲地跑過來,道“皇後宮裏傳出話來,說皇後病了,今日晨省也免了。”
    淑懿疑惑,皇後昨天還中氣十足,怎麽今兒就病了?
    小祿子察顏觀色,知道淑懿心思,討好地湊近她耳畔稟道“奴才聽說皇後被召進慈寧宮是假,好像是皇上去慈寧宮路上,聽人說了昨兒羊奶事,大清早地跑去坤寧宮跟皇後吵了一架,大約是動了手……皇後才找了這麽個借口,恐怕是落下什麽不得見人……”
    “住嘴!”淑懿喝斥道,“皇上皇後也是由得你亂嚼舌根,明兒傳出去,你有幾個腦袋?”
    小祿子一吐舌頭,不再多言。淑懿本想侍寢之時溫柔一刀,讓順治對娜木鍾那個河東獅吼嫡妻皇後心生厭惡,沒想到順治厭惡地有點過頭,直接找娜木鍾算帳去了,這可就不大好玩了。
    淑懿暗暗感歎,這個順治,也許是自幼生活母親強勢下,還是改不了前世暴躁脾氣,他與皇後這樣一鬧,自己心裏倒是痛了,可是要害得淑懿得罪皇後和太後。嬪妃們見她得寵,本來就憤憤不平了,這樣一來,她日子豈不要難過?看來順治那裏,她做功夫還不夠。淑懿權衡一番,她當初下那個決心堅定了。
    她透了口氣,悄悄點手兒叫皎月過來,從容道“鋪紙,磨墨。”
    淑懿家時,幾乎日日習練書法,筆墨事是皎月伏侍慣了,當下嫻熟地鋪開幾張雪浪箋,研了墨,淑懿醮筆,寫出來看時,卻是兩張藥方,交到皎月手裏,吩咐道“依著這兩張方子去太醫院抓藥,隻說這是我家裏吃慣了。”
    皎月詫異道“格格家何曾吃過這藥?那太醫院太醫,可個個是國中聖手……”
    “哎呀!”淑懿不耐煩地搖搖手,道,“這兩張方子都是醫書上成方,滋陰補氣補劑而已,那些太醫看了,絕不會生疑!”
    皎月直覺地認為,格格此舉絕不是拿兩副補藥那麽簡單,但她也知道淑懿脾氣,她素來是個極有主意人,當下也不敢多言,隻得照著方子去太醫院抓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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