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佟鄂海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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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董鄂妃!
    這裏淑懿才與雲珠議定了計策,垂花門外卻傳來陣陣笑語喧然。淑懿還未及細問,隻聽小祿子隔著五彩綃紗高聲回稟道“幾位小主來瞧娘娘來了!”
    淑懿忙牽衣理鬢,儀態萬方地走了出去,隻見紅香綠玉盈門,一群妙齡女子,領著心腹太監宮女,拎了各色禮物魚貫而入。
    為首是是寧貴人佟鄂海蓉,後麵跟著厄音珠格格,秋格格,瑞格格一幹人,淑懿親迎至門口,笑道“妹妹們今兒難道是約好了?一發都來了,可叫姐姐應接不暇了!”幾個小宮女不消吩咐,早已沏了上好龍井端了來,淑懿知道厄音珠一幹女孩子喜吃甜爛之物,又吩咐皎月“去小廚房把咱們好茶果都端上來。”
    佟鄂海蓉位份高,年紀又稍長些,走到淑懿跟前,福了一福,道“姐姐喜脫災禍,妹妹們一來給姐姐壓驚,二來,也是知道皇上賜宴西藏喇嘛,偷了這個空兒,來與姐姐閑話一會子。”
    厄音珠格格稚聲稚氣道“是啊,合宮裏誰不知道,皇上喜歡姐姐了!”
    海蓉言語中透著無限歆羨與讚許,道“姐姐有沉魚落雁之姿,為人又端方大度,皇上喜歡姐姐是應該。”一麵又環視著滿屋金玉盈目,讚歎道,“皇上果然寵愛姐姐,姐姐屋裏陳設,比翊坤宮還……”忽而意識到說漏了嘴,忙掩口不語。
    淑懿明眸如潭,含笑道“幾位妹妹年紀還小,等再過幾年,皇上也會這樣寵你們。”
    聽得淑懿此言,別人還可,唯有海蓉不由哀聲歎氣起來,垂首道“娘娘得皇上厚愛,哪裏知道我們苦處呢!”
    淑懿聽她這話,似是有些打算傾肝吐膽意味,因故作詫異,問道“你是皇上欽封貴人,又與淑惠妃同居儲秀宮,想必就是沾著淑惠妃餘福,也該得著些雨露了!”
    海蓉聽了,加沮喪,道“不瞞娘娘說,嬪妾都入宮這麽多日子了,統共才侍了一回寢,淑惠妃住前麵正殿,卻讓嬪妾住儲秀宮後院猗蘭館,皇上回回來儲秀宮,總不好越過前殿去嬪妾寢殿。”寧貴人越說越是黯然。
    淑懿唏噓道“說也是,她到底是博爾濟吉特家女兒,皇上再怎麽樣,總要顧及外祖家麵子。”
    一語才罷,忽聽儀門上值守小太監又報“貴妃娘娘打發人來看娘娘了!”淑懿端然坐正殿金絲楠木椅上,道了聲“還不請進來。”
    隻見翊坤宮珍珠已帶著兩三個雜役宮女,捧了禮物送來。海蓉聽得是貴妃娘娘跟前人,忙住了口。珍珠踏進屋來,先向淑懿行了大禮,又向海蓉一幹人行禮,笑道“娘娘這裏好熱鬧,我家娘娘因今日多吃了兩口翠玉涼糕,滯心口裏不消化,所以托奴婢帶了些禮品來,略表心意,不然,我們娘娘本打算親自來瞧娘娘。”
    淑懿莞爾道“貴妃姐姐可真是折殺本宮了,理應是本宮去瞧姐姐才對。你回去跟你家娘娘說,今兒慈寧宮恩德,本宮自然記得,早晚報答娘娘。”
    珍珠笑道“娘娘不必多禮,我家娘娘向來寬仁愛下。”說畢,折身打開帶來禮物,一個並蒂蓮花玻璃1盆,一柄金絲纏護紫玉如意,一對金荷連螃蟹簪,並一顆西域上清珠。海蓉和幾位待年宮中格格瞠目結舌,不想貴妃娘娘出手這般闊綽,尤其這上清珠,是唐朝傳下來,《酉陽雜俎》說她是開元中罽賓國所貢,光明潔白,可照一室。
    淑懿笑生兩靨,道“這如意和簪子倒還罷了,隻是這樣大玻璃盆和這顆珠子實難得,你回去替本宮多謝娘娘,就說改日本宮還要親自謝恩去呢!”
    一時珍珠告退走了。
    海蓉拍了拍胸脯,透了口氣道“難得貴妃娘娘賢良,就是不知我們來看姐姐事,會不會刮到淑惠妃耳朵裏?人家畢竟是親姐妹。”
    秋格格是個人語,言語滴瀝如珠,道“就是貴妃知道了,怕什麽?聽說貴妃和淑惠妃早就不睦了。”
    瑞格格絞著鬢邊一綹垂下青絲,低眉道“聽說她們是隔母,早就不對付,嬪妾心裏倒是喜歡貴妃一些,到底是嫡出,禮數周全。”
    海蓉機靈,立時意識到瑞格格說錯了話,反駁道“這跟嫡庶有什麽關係?你們啟祥宮烏日娜格格難道不是嫡出?”
    一提起烏日娜,厄音珠摸著心口說“一提起這位姑奶奶,我就覺得餓!”
    說得屋裏人都笑起來。
    海蓉歎道“姐姐深受皇恩,恐怕隻當妹妹們是開玩笑吧!”
    淑懿豈能不知海蓉意思,無非是想依附自己分沾雨露而已,她早就想找人分寵了,也是分怨,這宮裏若能多幾個地位低微庶妃嬪禦懷上皇嗣,那麽淑懿就算有孕,也不會太引人側目了。
    淑懿撫著海蓉柔肩,笑道“妹妹對本宮情意,本宮豈能不知,你們放心,本宮心裏自然有數!”
    海蓉聞言大喜,向淑懿福了幾福,道“娘娘真不愧一個‘賢’字!”又瞧瞧架子上自鳴鍾,已過酉時,笑道,“時候不早了,皇上隻怕要來了,妹妹先行一步。”
    淑懿又虛留一回,便與海蓉她們告辭了。
    淑懿望著幾個活潑靈動少女,消逝落日餘暉柔和溫軟光暈中,一片孤零零桐葉千回百轉,終於落金磚地上,籟籟有聲。她們鮮活生命,如早春枝頭打出淡粉花苞,卻逃不脫凋謝宿命,總有一天,宮廷紛爭與算計,會把她們變成一顆顆冷硬石子。
    淑懿回頭招呼雲珠,輕輕道“把貴妃送東西拿來。”雲珠取了來,淑懿一樣一樣,細細檢視,確定沒有問題了,才命雲珠收起,放進庫房裏。
    才收好貴妃禮物,皇後等一幹主位嬪妃禮物也都到了,雲珠和皎月一人一盞料絲宮燈,為淑懿取亮檢視東西,淑懿燈火氤氳光影底下,默默地微笑著,心想宮中到底還是拜高踩低,那起人再恨她,隻要她聖眷優隆,場麵上功夫還是要做。
    這些禮品裏頭,有趣要數貞妃所贈一座青金蘇彩畫虞姬像,那虞姬身著真紅水紋深衣繡襦,愀然欲泣。
    雲珠看了奇怪,道“怎麽貞妃送這麽個美人像來做什麽?”
    淑懿唇角緩緩綻出冷意,似一朵淩寒冰花,笑道“你們難道沒聽說過,虞姬又稱作虞美人,她是暗諷今日之事呢!再者虞姬與項羽初時恩愛,終不免生離死別,慘淡收場……”
    雲珠麵色一寒,忿忿道“虧她與娘娘還是姐妹,怎麽行出這等事來?這不是連帶著也咒了皇上麽?”
    淑懿挑眉一笑,道“她是這個意思,可僅憑一座美人像,又抓不住她把柄,她額娘到如今還被阿瑪禁足,她一定恨極了我!”
    皎月憎惡道“這樣東西,不如奴婢拿出去扔了吧,沒得看著晦氣。”
    淑懿嫣然笑道“扔了做什麽?我還得好好留著呢?她就是咒上一萬遍,難道就靈驗了麽,若是她一咒我,我就倒黴,她也不必做這種陰損功夫了!”
    酉時二刻,順治踏進了承乾宮,猶帶了五分醺醺醉意,臉上卻是洋溢著盈盈喜氣。淑懿已正殿擺下了晚膳,才吃了一半,聽得二門上小太監通稟,忙放下一雙四棱象牙鑲金筷子迎出門去。
    順治一見淑懿,就緊緊地攥住她手,含含混混道“娘子,你受苦了!”
    淑懿抿嘴笑道“有什麽苦不苦?有夫君這句話,再苦也是甜。隻是以為福臨是與西藏喇嘛宴飲過才回來,臣妾已經先用膳了。”
    說著,進了正殿,順治將她按大紅雕漆案一邊烏木圈椅上,笑道“你吃你,受了一日驚嚇,該多吃點才是!來,朕看著你,今兒必得把這一大碗綠畦香稻粳米飯吃完!”
    說罷,星眼微餳,伏玉堂富貴彈墨桌圍上,看著淑懿吃飯。
    淑懿笑道“福臨這麽看著我,我可怎麽吃得下?”隻揀了其中一碗火腿鮮筍湯,慢慢地喝下去,喝罷放下湯碗,道“我也吃飽了,福臨不是想看臣妾驀《多寶塔碑》麽?臣妾這就去拿。”
    “不必了!”順治一把將她拉回懷裏,因為喝了酒緣故,他懷裏格外熱,摟著她胳膊也格外用力些,“朕很生氣……朕很生氣……這些人平日朕麵前扮得溫柔似水,一出了事,卻恨不得把我淑懿生吞活剝了!”
    淑懿唇角一勾,映著天際暈黃半輪下弦月,澹澹生輝。她功夫果然沒有白做。可是淑懿依偎順治懷裏,帶著三分委屈笑道“皇上,姐妹們不過是……”
    “別替她們辯解,康永成都已經對朕說了,”順治以手止之道,“朕不會再相信她們了!”
    淑懿順治耳畔吐氣如蘭,聲音愈加嬌柔,道“臣妾不是為姐妹們辯解,福臨寵愛臣妾,她們自然心裏不是滋味兒。但旁人如何待臣妾,臣妾都不會放心上,隻要福臨相信臣妾,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順治輕笑道“朕當然相信你,她們不是看不慣朕寵愛你嗎?朕就偏要做給她們看看!”說罷,抱起淑懿,轉過十二扇大紅緞子刻絲“滿床笏”屏風,步入寢殿,淑懿被輕輕放綿軟榻上,順治火燙唇輕吻著她額頭,溫熱酒香夾著龍涎香氣息撲過來,順治吹滅了紫銅雕龍燭台上燭火,揚手一撩,寶帳垂下,散落一室旖旎,帳子一側金鉤瑟瑟地搖著,赤晶流蘇淡影如煙絲醉軟,帳外交疊,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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