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遠看了她一會兒，低頭點了根煙，吸了一口，又側頭吐出煙圈。
    溫晴頓時被煙味兒籠罩，並不算難聞，卻讓她有種進入對方私人領地的感覺。她後退半步，後背抵在車身上。
    “你知道我要玩什麽遊戲？”林清遠轉頭看她，笑容散淡。
    “不知道。”溫晴說，“我隻知道我們不該有什麽多餘的交集，除了輔導媛媛功課，我不該出現在你們玩樂的任何地方。”
    “嗬，還是個貞潔烈女。”林清遠單手撐在車身上，手指間一點火星忽明忽暗，嫋嫋上升的煙霧將女孩的臉變得模糊。
    “你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溫晴蹙眉避開他的靠近，緊握住肩上的帆布包帶，轉身就要離開。
    “給你一年。”林清遠忽然開口，煙霧繚繞中，他的聲音顯得特別清晰。
    “什麽？”
    “一年後，如果你在江城沒有男人，我就追你。”林清遠說。
    溫晴哭笑不得：“你不要拿我尋開心了，我跟你不可能的。”
    “沒跟你開玩笑。”林清遠扔掉煙頭，腳踩上去碾了碾，緩步走到溫晴麵前，臉色難得的鄭重，“我喜歡你。但我現在身邊有女人，我也不瞞你，我需要時間處理幹淨。”
    溫晴怔住：“你……你不用處理，我不可能跟你……。”
    “沒什麽不可能，我不信。”林清遠說，“你在江城不可能閑著，肯定有男人追你，你最好別答應任何一個，不然，我還要費勁處理他們。”
    ……簡直不可理喻。
    溫晴低頭想了想，再抬眼看他的時候，眼神又恢複清淩淩的樣子：“再說一遍，我去江城是去上學的，沒時間玩這些沒用的遊戲。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在你們有錢人看來可能很有意思，但我不一樣，我要為未來的生計考慮，我更沒資格摻和你們圈子裏的感情，我不配。”
    “你一個女孩子，需要考慮什麽生計？”林清遠蹙眉笑著，“我娶了你，還能讓你委屈著？”
    “你沒喝酒吧？”溫晴臉色難看起來，“怎麽說話暈頭轉向的。”
    林清遠“嗬嗬”笑出聲，說：“對不起，一時沒注意，說了實話。我是真喜歡你，覺得你適合做林家的媳婦。”
    溫晴覺得沒必要再扯下去了，轉過身去，用側臉對著他說：“我真該走了。路上還要買菜。”
    “大晚上的，買菜？”林清遠看著她側臉，覺得她怎樣都好看，就是性子冷，讓他想起小說裏寫的玉雕菩薩。
    “對。晚上蔬菜打折。”溫晴邊說邊邁開腿。
    林清遠沒動，在後麵說了一句：“上車吧，我送你回去。這回不騙你。不然你打車費都比菜價貴了。”
    溫晴頓了頓，轉頭上了林清遠的車。
    他說的沒錯，打車費都夠她和姥姥一整天生活費了，她沒必要為了跟他置氣多花錢。
    車子停在四廠宿舍門口，林清遠忽然遞過來一張超市卡。
    “別人送的，我用不著。你拿著花吧，作為今晚的精神補償。”林清遠說。
    “沒什麽好補償的。”溫晴笑笑，“您別再找我就行了。”
    “這點兒機會都不給？”林清遠盯著她看，眼神幽深。
    “林太太給的學費已經很多了，我應該知足的。”她客客氣氣地說，“我知道您的心意，但我承擔不起，也不想給彼此找麻煩。”
    林清遠收回手去，沉默著，似乎在思考什麽。
    溫晴趁機道謝，輕輕巧巧地下了車，又把車門帶上，站在半開的車窗邊，對林清遠笑著說：“林先生，您回去路上慢點，晚安。”
    說完，轉身往宿舍區大門裏走去，纖細身影很快隱沒在夜色裏，隻留下一絲輕盈的香氣，好像她尚未走遠。
    林清遠又看了一會兒，直到人影都沒了，才回過頭發動車子。一打方向盤，藍色酷路澤駛上街道，匯入車流，他眼前又是一片車燈街燈匯聚的河流，隻是心裏有個地方變得不一樣了，隻有他知道，那種不一樣有多難得。
    從那天起，溫晴沒再見過林清遠，但生活中卻發生了許多避無可避的變化。
    每次到林家輔導林媛媛的功課，她手邊都會多一杯溫茶水，是林家傭人特意準備的。
    從林家出來回家的路上，總有一輛外觀普通的車子來接她，司機要麽自稱是林清遠店裏的員工，要麽什麽都不提，隻說是林家派來的。
    在她下車前，開車的人還要雷打不動地送她一兜蔬菜水果，還都是精品超市裏的時鮮貨品，溫晴特意去查過，每一樣都價格不菲。
    溫晴坐不住了，但她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她托開車的人告訴林清遠，不要再送她了，但對方的反應卻出奇的一致：
    “溫小姐，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林哥不準我們跟你說廢話，不然吃不了兜著走。”
    一來二去，溫晴隻好閉嘴，隻盼著暑假趕緊結束，等離開北城，林清遠或許就不再糾纏了。
    果然，在她踏上江城這片土地的第一天，林清遠就徹底從她的生活中隱身了，好像北城的那一幕幕都是夢境，一夕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溫晴總算鬆了一口氣，漸漸將林家的一切拋之腦後。公子哥的一時興起，她不過是做了個陪襯的道具。
    可她萬萬沒想到，就在剛才，在跟隨宋景深離開烤肉店的那一刻，她忽然看到了林清遠。
    他站在暗處，先看了一會兒宋景深，又轉而盯住她看，雖然沒有出聲，但那眼神讓溫晴瞬間回想起曾經發生的那一幕幕，壓迫感油然而生。
    她忽然想起林清遠說過的話：如果在江城沒有男人，他就要追她。如果有，他會處理掉對方。
    他會處理掉宋景深嗎？此刻，宋景深就在她身邊，一貫強勢的占有姿態，連傻子也看得出她跟他的關係。
    溫晴頭皮發麻，腳下發軟，硬撐著走到門口，身體忍不住發起抖來。
    “怎麽了？”下行的電梯裏，宋景深低頭問她，“臉色這麽差，你在怕什麽？”
    “……沒事。”溫晴勉強吐出兩個字，眼神閃躲著，此刻她隻想一個人待著，或者就地隱形，誰都看不見她，她也不必看到任何人。
    手機“叮”的響了一下，溫晴低頭看了一眼，是陌生號碼傳來的信息：“還好嗎？”
    她飛速按熄屏幕，手指卻忍不住發顫。
    “誰給你發的？”什麽都躲不過宋景深的注視，他冷聲問道，“就是他讓你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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