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絲咕姆向查德威克講述了符雅這兩百年的成就，聽的他一愣一愣的。最後，他有些慨然的望著眼前的少女：

    “符雅小姐……你就和00年前一樣，風華絕代，不，應該說，你的成就已經難以用言語來衡量……可我辜負了你，我放出了怪物，我沒能控製住一切……我……”

    “事實上，查德威克博士，你的努力沒有白費。”

    符雅很平靜的看著蒼老的故人，“哪怕在肉身消亡以後，你仍然堅守著那些知識，沒有給居心叵測之人留下可乘之機。憑借的不是藥物的效果，而是銘刻於你意識根底的執念和堅持。”

    符雅聲音頓了頓，然後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一個他兩百年未曾見過的微笑：“從這一點，我敬佩你，博士。”

    老人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少女，他沉默了許久，才歎息一聲：“那就好……再好不過了。謝謝你，螺絲咕姆，符雅……也謝謝你，孩子。我感覺好多了，也許從未這麽好過……”

    最終，符雅扶起了查德威克，讓他自己向著記憶的終點走去。

    三人緩緩走在他的身後，見證一個故事的終結。

    “螺絲先生，請告訴我……俱樂部的各位是怎麽看待我的？”

    “我並未就此收集過多數人的意見。不過，有一位女士的評價，我想我可以代為轉述。”

    螺絲咕姆停頓了一下，然後用黑塔的聲音說道：“卡爾德隆·查德威克用短短數年的時間，突破了很多長生的老妖怪幾輩子都突破不了的難題，他才是那個貨真價實的天才。”

    星聽到查德威克發出一聲滿意的笑，然後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向前。

    推開門，夢境就此結束。

    查德威克消失在了夢境之中。

    符雅的虛影出現在星身邊，“我已經把查德威克和憶質殘留和螺絲咕姆帶回了空間站。從夢中醒來吧，作為他生命完整的見證者，我會帶你也一起為他送行。”

    …………

    查德威克的憶泡被放在實驗室最中央，螺絲咕姆和黑塔為星解釋了為什麽需要將查德威克聯入夢境維持憶質的活性。

    而在這個過程中，符雅一直凝望著查德威克。

    “現在，他終於可以休息了。”

    符雅歎息著搖頭，“科學和技術本身並無善惡觀念。過去的幾百年裏，他一直在為自己年輕時的一個念頭而贖罪。”

    最終，四人開始準備關閉維生裝置，送查德威克最後一程。

    星關閉了自己麵前的麵板，她本期待著世界會對這位天才的逝去做出回應，但此時蕩漾於空氣中的唯有沉默。

    螺絲咕姆看著眼前的麵板，“我對你的了解並不深刻，博士。相識百年，你我見麵不過寥寥三次。但還是請允許我稱你一聲——朋友。”

    他關閉了維生麵板，“這樣說也許算不上慰藉：但在我的計算中，你的研究本有潛力拯救數以億計的生靈。

    可惜時代已隨風去。在真正的災難降臨之前，我們隻能祈禱——祈禱博識尊的視線能夠投向下一位卡爾德隆·查德威克。”

    黑塔撓撓頭，“唔……我是不是也該說點什麽？咳咳……查德威克博士，我雖然沒見過你本人，但我對你的頭腦和研究深感欽佩。

    你知道，我可不經常誇人……但咱們倆研究的領域有很多重合的地方，你發表的虛數應用理論也不止一次給過我啟發，甚至有點讓我……唔……羨慕。

    可惜咱們沒機會一起共事了。聽螺絲、符雅和那個小鬼說的，你這輩子可真是遭了不少罪——那就睡個好覺吧，博士。”

    說完，她也關閉了自己的麵板。

    符雅抬頭看向憶泡，“查德威克博士，初次見麵時，我還隻是一個小小的雲騎驍衛，能和天才俱樂部的成員結識，應該說是我的榮幸。

    你的遭遇，我深感遺憾，同時，也是我當時還不夠強大，無法改變你的命運。

    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願長夜無夢，也願未來不會再發生這樣的情況。”

    她關閉了最後一塊麵板，然後看向黑塔。

    黑塔看了眼周圍，“所以，這就結束了？”

    “嗯，一個平靜的結局。”螺絲咕姆回答，“對於晚年的查德威克博士來說，算得上一種巨大的奢望。”

    “沒想到我居然會親手為一位俱樂部的同僚送行。這感覺……還挺奇妙的。”

    黑塔有些歎氣，“真遺憾，要是我能找兩個琥珀紀意識到……”

    “黑塔……女士……黑…塔…女…士……”

    黑塔被嚇了一跳，“誰？是誰？！你們剛才聽到那個聲音了嗎？”

    看著驚慌的黑塔和星，螺絲咕姆勸慰道：“冷靜下來，兩位。我也聽到了那個聲音……這難道是查德威克博士殘留下的意識體？”

    “黑……塔……請……靠近些……”

    黑塔猶豫著，卻被符雅推了一把，幾人靠近了許多。

    “黑塔……女士……”

    星有些震驚的看到黑塔露出了一點悲傷的表情，“我在聽著呢，博士。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就趁現在吧。”

    “我很……榮幸……我的…研究……我的…知識……我會…留下……請你…接受……憶質…正在…消散……符雅的…劍光…如此璀璨……請你……靠近……黑塔……額頭……觸碰……”

    “我明白了，博士。”

    黑塔的人偶向前邁進了一步，用額頭抵住了顫抖的憶泡。殘駐著查德威克意識的憶泡瞬間破裂，數秒後，黑塔睜開了眼睛。

    “……卡爾德隆·查德威克，真讓人火大啊，明明隻是個隻有幾十年壽命的普通人，居然能取得這麽令人瞠目結舌的成就。”

    望著黑塔，星有些好奇：“看來你真的很欣賞他。”

    “欣賞？可以這麽說吧。不過老實說，我是有些羨慕，還有點……妒忌。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把自己畢生的成果都托付給了我。”

    “看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卡爾德隆·查德威克選擇了相信你。”符雅望著憶泡破碎的地方，“而到了最後，他也沒有敢真正麵對我。”

    “他始終抱有愧疚，符雅女士。”

    螺絲咕姆搖搖頭，“有機生命的理性，著實令人難以琢磨。但有機生命的衝動，往往蘊含波瀾且浪漫的詩意——令我震撼。”

    黑塔還在回味著這些成果，“了不起，太了不起了。上萬條公式和方程此刻正在我腦海裏閃現，我從沒想過還有這種剖析問題的方式。

    從虛數流溢到虛數坍縮……從理論到應用……從一紙論文到虛數脈衝的問世……啊。”

    螺絲咕姆有些好奇：“您看到什麽了？黑塔女士？”

    “我看到了他……最後留下的一段話。”

    【致黑塔女士：盡管我在有生之年守住了自己的陣地，但以公司掌握的資源，他們終有一日會找到複現虛數坍縮脈衝的技術和方法。】

    【木已成舟，自虛數脈衝問世的那一刻起，宇宙的任何一隅都注定要警惕來自它的威脅。我無力令時光倒流，但我至少還能做到一件事……將我掌握的知識和技術交給值得托付的人，為建立足以製衡公司勢力的威懾體係打下基礎。】

    【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終點。但從這一刻起，我想要成為一柄利劍，永遠懸在霸權和梟惡的頭頂。】

    【以及……替我向符雅小姐轉達，我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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