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牆外，幾架銀色客機正緩緩滑向跑道，引擎的低鳴像蟄伏的巨獸。大廳裏人潮湧動，拉杆箱的滾輪在光潔的地磚上織就細碎的網，廣播裏中英文交替播報著航班信息，與咖啡香、消毒水味混合成獨特的氣息。
    穿駝色大衣的女人站在值機櫃台旁，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護照邊角。她麵前的電子屏上，航班信息正一行行刷新，那些閃爍的綠色地名像一串被風吹動的風鈴。有人匆匆掠過她身旁，風衣下擺帶起一陣氣流，將她耳後的碎發吹得微亂。
    暮色漫過舷窗時，登機口開始排隊。她忽然從大衣內袋摸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邊角已經卷起。照片上的少女站在相同的機場，身後是更早的機型，機身還印著舊版航徽。玻璃映出兩張重疊的臉，年輕的笑容與此刻沉靜的目光在空氣中輕輕觸碰。
    廣播再次響起，她將照片仔細折好放回口袋，隨著隊伍向前挪動。廊橋盡頭，機艙門像一道等待開啟的裂縫，外麵是漸濃的夜色和無數航行燈織成的星海。小林拖著行李箱走進機場大廳時，午後的陽光正透過巨大的玻璃窗斜切進來，在地麵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氣裏浮動著空調的冷氣，混雜著若有若無的咖啡香和消毒水味。他站在自動門內側，停頓了兩秒，看著眼前湧動的人潮。穿西裝的男人步履匆匆地打著電話，抱著孩子的母親正手忙腳亂地翻找證件，幾個背著雙肩包的學生湊在一起低聲說笑。行李箱的輪子在光滑的地麵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像一串滾動的音符，很快就被淹沒在廣播裏甜美的登機提示音中。
    他隨著人流往前挪動，目光無意識地掃過電子顯示屏上閃爍的航班信息。那些陌生的城市名字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像一張巨大的網，而他的名字，即將和其中一個城市短暫相連。左手邊的咖啡店前排著長隊，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玻璃窗上的倒影。他忽然想起出門前母親往他包裏塞的煮雞蛋，溫熱的觸感仿佛還殘留在掌心。
    廣播裏開始播報他要乘坐的航班信息，催促乘客前往指定登機口。他拉了拉背包肩帶，加快腳步走向安檢口。排在他前麵的是一對老夫妻，妻子正仔細地將丈夫的老花鏡放進隨身小包，動作緩慢而溫柔。小林低下頭，看著自己行李箱上磨掉的邊角，那是去年去南方時留下的痕跡。
    安檢員的聲音清晰而冷靜，他按照指示將手機和鑰匙放進塑料盒。傳送帶緩緩移動，他的行李箱被送進那個幽暗的通道，很快又從另一端平穩地滑了出來。他重新拉上箱子，抬頭望向遠處的登機口指示牌，藍色的箭頭指向一個未知的方向。玻璃窗外麵，一架白色的飛機正緩緩滑向跑道，巨大的機翼在陽光下泛著金屬的光澤。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值機櫃台，背影很快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