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2章 薰衣草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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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紫色的海洋在山穀間鋪展,薰衣草的花穗隨著微風輕輕搖曳,仿佛流動的雲霞。陽光透過薄雲灑在花海上,折射出深淺不一的紫,從霧藍到茄紫,像上帝打翻了調色盤。空氣中彌漫著清甜的香氣,混合著泥土與陽光的味道,深吸一口,仿佛五髒六腑都被溫柔滌蕩。
    田埂上點綴著白色的雛菊,一位戴草帽的老人正彎腰修剪花枝,銀白的發絲在風中飄動。不遠處的木屋裏飄出烤餅幹的香氣,淺棕色的籬笆爬滿了粉色薔薇。幾隻蜜蜂在花叢中嗡嗡作響,翅尖沾著金色的花粉。
    傍晚時分,夕陽將花海染成琥珀色,遠處的風車緩緩轉動,投下細長的影子。暮色漸濃時,薰衣草的香氣愈發馥鬱,偶有螢火蟲提著燈籠從花叢中升起,與天邊的星子連成一片。此時的莊園像被施了魔法的秘境,連時間都放慢了腳步。
    在這裏,每一縷風都帶著治愈的力量,每一朵花都藏著夏日的私語。鐵門在小林掌心發出沉鈍的吱呀聲,銅環上的綠鏽蹭在指腹,像陳年的苔。他推開門,藤蔓從柵欄縫隙裏垂下來,深綠的卷須掃過他的手腕,帶著雨後的濕意。青石板路被踩得發亮,縫隙裏嵌著碎瓷片,是幾十年前的青花,邊緣已被磨得圓潤。路兩旁的香樟落了滿地碎金,風過時簌簌響,驚起幾隻灰雀,撲棱著掠過爬滿爬山虎的圍牆——那牆磚是舊的赭紅色,有些地方剝落了,露出內裏青灰的石骨。
    莊園深處的主樓半隱在樹影裏。木格窗漆皮剝落,露出底下暗紅的木頭,像老人手背暴起的青筋。二樓露台擺著藤椅,椅腿纏了野薔薇,幾朵殘花還沾著晨露,粉白花瓣邊緣微微發卷。屋簷下掛著個舊鳥籠,鐵絲鏽得快斷了,籠底積著層鳥糞,卻不見鳥的影子。
    他站在院子中央,空氣裏有舊書和鬆針的味道。遠處傳來幾聲犬吠,隔著茂密的樹林,聲音悶悶的,像蒙在棉絮裏。蟬鳴突然停了,陽光穿過枝葉,在他腳邊投下晃動的光斑,像誰散落的碎銀。主樓一扇窗“哢嗒”響了聲,小林抬頭時,隻看見窗欞上停著隻灰蝴蝶,翅膀一扇,便隱進了爬山虎的綠浪裏。老牆的綠壁毯是時光織就的。數百個細小的吸盤像饑餓的嘴唇,啃咬著磚縫裏的時光,從牆角爬到屋簷,把斑駁的石灰水染成流動的翡翠。春末時,嫩紅的卷須會偷偷掀開瓦片的衣角,盛夏便鋪開整片濃蔭,新綠、翠綠、墨綠在陽光下疊成層次分明的浪,風過時掀起層層綠浪,葉尖的露珠墜在青石板上,碎成一捧星星。
    最動人是清晨,陽光穿過時,葉底的脈絡會透出琥珀色的光,藏在葉腋裏的米黃色小花像被遺忘的紐扣,引來背著花粉筐的蜜蜂。秋深時,整麵牆會突然燒起來,綠浪變成燃燒的火焰,又在霜降後沉澱為深紅與金黃鋪成的錦緞。
    直到北風卷走最後一片枯葉,枯藤仍像無數遒勁的鐵爪,緊緊抓住斑駁的牆麵,等第一場春雨喚醒沉睡的吸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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