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審判前，先容許我問一句……”
    芙寧娜在被告席站定，“你們為了把我送到這個位置上，究竟準備了多少？”
    ——當然是準備了好久。
    娜維婭負責在歌劇院引發騷動，在芙寧娜前往白淞鎮的時候，安排人四處尋找，迫使她踏入「巨型魔術箱」。
    林尼借用了愚人眾的力量，準備了這個「魔術箱」。
    那維萊特和克洛琳德臨時召集觀眾，並為此準備好「舞台」，決鬥代理人克洛琳德做好一切決鬥的準備，為的是當芙寧娜在舞台上出現的時候，馬上進行一場「無法拒絕的審判」。
    而熒——
    她的職責，是在事情發展到最後一步之前，想辦法套出芙寧娜的情報，避免事態發展失控。
    顯然，她失敗了。】
    ……處心積慮啊。
    沒辦法，眼看著犧牲者都出現了，不解決問題的話死的人隻能越來越多。
    不過這個“地道”可真是個大工程。
    這麽看來，仆人也下了血本，給了援助，給了資金，給了物資，給了關懷。這不得到一顆神之心作為感謝可真說不過去了。
    ……愚人眾在這裏居然是這個畫風。真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在楓丹的第一場審判就是熒小姐和芙寧娜……現在又是這兩個人，而立場再度變化……有種宿命感的味兒了。
    【夏洛蒂將此前的獨家專訪交給熒，裏麵是整理好的，來到楓丹以後經曆的種種事件。可以當做「線索簿」那樣的東西使用。
    簡單確認之後，熒也站上指控的席位。
    審判開始了，熒的指控是——
    “審判你的理由是，你根本不是神明吧，芙寧娜。”
    這一句話出口，是真的全場震驚了。那維萊特推進審判程序，芙寧娜瞳孔地震。
    “我，芙卡洛斯，芙寧娜·德·楓丹，塵世七執政之一，「眾水、眾方、眾民與眾律法的女王」……毫無疑問是真正的神明。”】
    這……熒小姐還真是什麽都跟夏洛蒂說。
    為什麽芙寧娜麵對審判看起來還挺開心的……
    之前林尼案她不也直接參與了嘛。類似的事情，她應該挺經常參加的……呃，不是神明是什麽意思？！
    我也以為指控的是芙寧娜瀆職！不是神明……怎麽還能這麽幹？！
    ……等會兒，她為什麽動搖了？她為什麽表現得動搖了？！
    【芙寧娜就是水神，這對楓丹人來說根本就是常識。對此，熒一方擺出第一個論據：
    派蒙揮起小手，“首先，你可能是其他的「長生種」，壽命本身就很長。就算不是，應該也有其他辦法使你的壽命延長——”
    “比如……「詛咒」。”熒補充了來自愚人眾的線索。
    這話說得連那維萊特都怔了一下，“我本以為神明身上散發的氣息原本就類似於一種詛咒。現在看來，似乎和神明沒有關係？”】
    ……產生了那維萊特說“神明身上本來就臭臭的”的錯覺……
    吐血了。上麵你這是什麽形容？！
    就，龍王嘛。正常來說和塵世七執政就是敵人啊。
    那維萊特沒見過其他神，所以不知道正常的神是什麽樣的。但仆人見過冰神……這竟然能說得通！
    【“就算我承認身上存在詛咒，也不代表我一定就是「人類」吧？”芙寧娜卻根本不虛，當即提出反駁。
    “人類與神明，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權柄」。神明可以做到人類所做不到的事，所以才叫神明。”
    她揮手示意眼前這巨大的機械，“數百年來，楓丹大地上存在許多我的神跡，比如你們麵前的「諭示裁定樞機」，又比如你們每個人的生活都離不開的「律償混能」。”
    派蒙立刻根據熒的提示反駁：“可是，「公子」那時候莫名被判處有罪的事，就連你也不清楚緣由吧？”
    芙寧娜從當時到現在，都堅持神明的決斷本就不是凡人可以理解的，但在“審判”的時候，卻不能這麽說了。
    “在審判庭，審判本身應高於一切在你作為神明之前，首先應該是今天的「辯方」。”那維萊特一如既往地提醒每一個麵對審判的存在，“如果不按照審判規則如實陳述你所知的情況，那麽形勢將會對你非常不利。”
    派蒙立刻跟上，“所以你其實並不清楚「公子」有罪是怎麽回事，甚至也不清楚「諭示裁定樞機」的構造和原理。你所謂的那些神跡，都應該歸屬於「真正的水神」吧？”】
    ……原來如此，所以才必須要“審判”芙寧娜，就是因為隻有在這裏，“神明的事你不懂”這種理由才不適用。
    但是這也沒道理啊，有時候自己做的東西出了問題，自己都找不到問題在哪裏。這種事又不是不可能發生。
    所以芙寧娜說的也有道理。
    【芙寧娜的回答根本連猶豫都沒有。
    “「公子」有罪的定論是諭示機單方麵裁決的，而它自誕生以後就一直獨立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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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聲音一開始還有點虛，但這點心虛很快就消失不見，芙寧娜用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說，“不能不能因為神的造物出了問題，就說神是假的啊！”
    ……陷入僵局了。熒想。要繼續糾纏，應該也可以……但得不到預計中的戰果。
    換個話題吧。】
    所以她實際上確實不知道，訂書機為什麽會出問題。
    不過事情發展到這裏，這個話題已經完全沒有說服力了。
    還是得換一個論據……
    【熒另起了辯題，要求芙寧娜展示神的力量——
    她走過四個國家，完全有能力辨別神明的力量和水元素神之眼的力量。
    芙寧娜第一次猶豫了。
    “……是律償混能，對，是律償混能。”她說，但語氣聽上去沒有之前那麽理直氣壯了，“為了給大家的生活帶來能量，我放棄了所有的神力，看，我是多麽大公無私的神明啊！”
    但這個理由，觀眾大多數都不買賬。
    芙寧娜因此焦躁起來，“大家不是都很喜歡我的嗎，我還是那個芙寧娜啊，你們應該站在我這邊才對吧？”
    台下的觀眾思考，交流，竊竊私語。聲音匯聚成黑色的海浪，在歌劇院中回蕩不休。
    芙寧娜快要受不了了。
    “那你們說，如果我不是神明，那真正的水神又在哪裏？”執掌楓丹的女王怒聲道，“現在你們沒有真正的水神存在的證據，也沒有其他人自稱水神，那麽水神除了我以外還能是誰？”】
    展示力量……說起來，芙寧娜真的一直在逃避戰鬥來著。
    總不能真的連一點元素力都無法使用吧……
    拿律償混能做理由，聽起來反而像是借口了。
    明顯有問題呀，她前腳說因為一般民眾在場不能展示神力，後腳又改口說神力都被轉化了，自己沒有力量，怎麽能不牽強？
    這算是打蛇打七寸了吧。
    這裏芙寧娜簡直像是要崩潰了……這麽害怕的嗎？
    能不害怕嘛。享受了五百年楓丹人對神的信仰和喜愛，真正需要水神站出來的時候卻做不到水神的職責，被憤怒的楓丹人撕了都是輕的。
    【接下來，還有一種方法。
    娜維婭發言，並奉上了白淞鎮的水。
    白淞鎮剛遭遇的災難，許多人溶解在這樣的海水之中。但芙寧娜作為神明，觸碰這樣的海水應該不會有任何影響。
    理應如此。
    芙寧娜沉默不語，凝視著水麵。
    空氣凝固了。】
    ……這也太狠了。
    如果芙寧娜真的是楓丹的普通人類，這不就是讓她去死嗎？
    白享了楓丹基於神明而付出的供奉和喜愛這麽久，到了付出代價的時候吧。
    不是？怎麽能這麽說呢？！
    沒事吧，按照芙寧娜一貫的作風，肯定會找理由岔過去的。
    【在一段不算短的時間猶豫之後，芙寧娜呼出一口氣。
    將手伸到水裏。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而芙寧娜隻是重新把手拿出來，反複看著並未消融的自己，喘息著笑出聲來。
    “我，我沒事，看，你們快看啊，我的手還在，我沒有溶解！”她高舉起手，“這下你們相信了吧，我真的是神明，才不是會溶解的普通人類！”】
    真伸進去了！
    等一下，等一下，這，這不對，這不太對啊！
    她的身份明顯有問題，要不然也不會猶豫——但這也太勇了，和她一直以來的表現完全不相符！
    這不對呀，這不對呀，這明顯不對呀！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水神啊！
    【那維萊特沒有做出任何評論，反而呼喚了希格雯到庭上來。
    在芙寧娜茫然的視線中，希格雯檢查了芙寧娜的手心。
    然後，宣告了檢查結果。
    “如大家所見到的那樣，芙寧娜小姐的皮膚狀態與呼吸的急促反應都顯示出，她受到了原始胎海水的影響，程度與接觸同等濃度胎海水後的普通人類一致。”
    這是比什麽都準確，無可抵賴的證據。】
    這是……稀釋了的胎海水……？
    所以，她其實就是楓丹人？就是普通的人類？
    等一下，等一下，好像也沒有證據證明，水神不會溶於胎海水吧……？
    這方麵我覺得可以參考那維萊特，水神不應該被胎海水影響。
    所以她確實是人類……？
    ……難以置信。實在是難以置信啊。
    【證據已然確鑿。
    一切都得到了確定。
    即使芙寧娜再如何絕望地辯解，也無法改變事實。
    “我想，審判至此已經有了結果。沒有異議的話，現在進入宣判環節。”
    那維萊特頓下手杖。】
    事到如今，看到芙寧娜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反而開始覺得難受了。
    五百年的水神啊……
    到這個時候了，芙寧娜怎麽還是不死心啊？
    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我以最高審判官的名義，認定芙寧娜以人類的身份偽裝神明，欺瞞民眾……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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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諭示裁定樞機」運轉，和水元素相同顏色的光芒亮起，撰寫著最終結果的紙張被交到那維萊特手上。
    楓丹的最高審判官看著結果，沉默了。
    「諭示裁定樞機」宣告了審判結果——
    “「水神」，有罪……死刑。”】
    ……啊？
    這沒道理！
    怎麽可能，這絕對沒道理！
    楓丹之前不一直是隻判有罪沒罪嗎？！為什麽這就直接死刑了？！
    就連當時少女連環失蹤案的罪魁禍首瓦謝，都沒有被判處死刑！
    這絕對有問題……這絕對沒道理！！
    這肯定沒道理呀……不僅芙寧娜罪不至此，而且本次審判的主題就是在證實芙寧娜並非水神！結果呢？
    訂書機說水神死刑……
    又說有罪，又說她是水神，這明顯出問題了呀！！
    【就在整個歌劇院都一片震驚與慌亂的時候，菲米尼帶著最後一塊「預言石板」來到了歐庇克萊歌劇院。
    最後一塊石板……不，這“第一塊石板”上繪製的，是水神正在使用神力的畫麵。
    那維萊特深深的，深深地歎了口氣。
    石板找齊，他也能讀取這其中的能量，最終明白這一切的真相了——
    他向整個楓丹講述預言的真正內容：
    在最初的楓丹，純水精靈羨慕著人類，化身人類成為了純水精靈們的願望。
    但是，水神並不具備創造人類的權能，所以她通過竊取星球的原始胎海中的力量，將那些純水精靈轉化為人形，並利用它們的血管來將原始胎海之水包裹進體內，從而創造出了擬態的人類。
    而當楓丹人再次接觸原始胎海的海水時，體內的力量便會掙脫束縛回歸胎海，表現為形體溶解，變回純水精靈。
    當然，水神擅自「創造人類」的事並未得到天理的準許，因而水神和楓丹的人們長久以來一直背負著「竊取原始胎海之力」的原罪。
    這就是楓丹人的起源。】
    目瞪口呆。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所以楓丹人溶解在胎海水中，並不是被變成純水精靈，而是恢複成純水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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