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隨著長孫無忌的話音落下，太極殿內頓時響起一陣巨大的喧嘩聲。
    一石激起千層浪。
    文武百官看著長孫無忌佝僂的背影，臉上充滿了驚愕之色。
    “趙國公為何主動提出來？”
    “他的覺悟這麽高嗎？”
    “不對！”
    “昨日韓國公去了一趟玉華宮麵見陛下，恐怕趙國公已經得到陛下的聖意！”
    “要出大事！”
    百官的嗅覺十分靈敏，他們從長樂公主和陛下和離這件事可以看出，陛下對長孫家的隆恩正逐步消失。
    擔任宗正卿的長孫衝，他的臉色也陡然大變。
    他不解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不知父親為何要答應杜荷的提議，難道父親向杜荷屈服了嗎？
    不可能！
    父親還在謀劃大事，怎麽可能向杜荷屈服？
    長孫衝死死地咬緊牙關，他藏在寬大袖袍裏的雙手，也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木已成舟，他說什麽都沒用。
    他隻能等下值後，回去問個一清二楚！
    除了長孫無忌和長孫衝父子外，褚遂良、於誌寧和宇文節等人，他們同楊心情大受震動。
    他們已經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好像陛下要放棄長孫氏！
    這可不是好事情啊！
    禦台上。
    李承乾滿意道：“趙國公識大體，顧大局，孤心裏甚是寬慰！”
    “賞賜趙國公百金，綾羅綢緞百匹！”
    長孫無忌聽到李承乾賜予他的賞賜，臉上沒有絲毫的欣喜，其臉色凝重的快要滴出水來。
    豎子！
    竟然想把老夫逼上絕路！
    長孫無忌心裏十分清楚，陛下念舊情，絕對不會下此命令。
    唯一的可能，此事就是杜荷和李承乾一手促成！
    杜荷轉頭看了長孫無忌一眼，發現他氣的身子都在微微顫抖，隨後微微搖了搖頭。
    如果他能在兩年前激流勇退，再轉投李承乾麾下。
    雖不能讓他成為東宮的核心幕僚，但在李承乾登基後，多少也會給他一個大都督當。
    可惜，長孫無忌太高傲了。
    他很早就發現敗跡，可他拉不下麵子向李承乾低頭。
    隨著他派韓禦女混進東宮以後，他便徹底失去追隨李承乾的機會。
    落入如今的地步，也是他咎由自取。
    過了數息。
    長孫無忌這才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他恭敬地躬身行禮道。
    “臣謝太子殿下隆恩！”
    李承乾神色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臉上沒有露出太大的感情。
    他朝馬周揮了揮手，沉聲下令道。
    “中書令，朝會結束後，馬上擬製，將禁止近親和公主和離的消息，昭告天下百姓！”
    “為了國運永祚，必須嚴格控製近親！”
    百官聽到太子下達的命令，他們的眼皮猛地一跳。
    這麽著急？
    連緩和的時間都不留嗎？
    公主和離乃是國之重事，換做平常的時候，少說也要預留一兩個月才會昭告天下。
    看來太子殿下對趙國公，動了殺心啊！
    中書令馬周持著笏板站起來，他神色凝重應道。
    “臣遵命！”
    大事已經宣布完，李承乾也沒有繼續多說，而是宣布朝會結束。
    等太子和一眾重臣離開太極後，四五品的官吏紛紛圍起來，他們嘀嘀咕咕商議著這件大事。
    ...
    傍晚。
    趙國公府。
    大堂內。
    穿著一身宮裝的李麗質，她朝坐在中堂上的長孫無忌，微微躬身行禮道。
    “公公，這是兒媳最後一次向您行公媳禮。”
    “感謝您這些年對我的照顧。”
    長孫無忌看著守禮孝順，穠華發彩的李麗質，他的臉色變得無比柔和，心裏充滿萬般的不舍。
    多好的兒媳啊！
    可惜被卷入晉王和太子的爭權中，讓其和衝兒和離。
    哎！
    長孫無忌看著行完禮的李麗質，他從案幾上拿起一個錦盒，隨後走到李麗質跟前說道。
    “麗質，這一根玉簪不算貴重，但也是我們長孫氏代代相傳之物。”
    “這一根玉簪，就算是老夫送給您的紀念之物吧。”
    李麗質看著盒中瑩白無瑕，上雕鴛鴦戲蓮紋的玉簪，心裏感慨萬分。
    她接過錦盒，嘴巴動了動，隨後嫣然一笑道。
    “舅舅，麗質就此告退。”
    她再次微微躬身，隨後帶著幾個公主府的婢女，慢步離開大堂。
    就在她即將乘坐轎子離開時，長孫衝忍不住從偏殿跑了出來。
    “麗質。”
    聽到長孫衝的聲音，李麗質的身子微微一頓。
    她朝婢女揮了揮手：“你們先到一旁候著，本宮有話要跟長孫衝交談。”
    “諾。”
    婢女行禮後，快步退到三十餘步的地方候著。
    長孫衝快步跑過來，他關心說道：“麗質，以後要按時吃藥吃膳食，為夫...我祝您健康快樂。”
    李麗質點了點頭：“多謝表哥。”
    表哥嗎？
    改口還真快啊！
    長孫衝聽到妻子對自己的稱呼，臉上充滿了酸楚。
    他甚至還能想象得到，要不了多久，太子就會給麗質介紹一個新的夫家。
    麗質新的夫家會是誰呢？
    想到自己的妻子，以後會倚在別人的臂膀上，長孫衝心裏便充滿嫉妒和憤怒。
    沉默許久。
    李麗質柔聲道：“表哥，我希望你跟舅舅能悉心輔佐太子，以後長孫氏一樣能夠顯貴。”
    “你是太子的表哥，相信太子依舊會重用你。”
    “別再執迷不悟了...”
    她也沒有跟長孫衝多說話，直接鑽進轎子裏麵。
    一眾侍從和婢女連忙跑過來，她們朝長孫衝行禮後，抬著轎子快步離開趙國公府。
    長孫衝愣在原地許久，隨後失魂落魄地走進大堂，語氣帶著幾分質問道。
    “爹，您為何要答應孩兒跟麗質和離？”
    看著滿臉不解和憤怒的嫡長子，長孫無忌的臉上也滿是羞愧之色。
    “哎！”
    長孫無忌歎了一口氣，隨後拿出一封手諭遞過去：“你自己看吧...”
    陛下手諭？
    長孫衝的眼皮猛地一跳。
    等他把手諭看完後，臉色刷地一下變成蒼白色。
    長孫衝失神道：“爹，陛下這是要拋棄我們長孫氏嗎？”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道：“陛下沒有拋棄長孫氏，他隻是拋棄老夫！”
    拋棄父親和拋棄長孫氏有什麽區別？
    叔公長孫順德一係，他們亦是依附父親，沒有父親的提攜，他們亦無法身居高位。
    沉默數息。
    長孫衝低聲道：“父親，麗質勸我們悉心輔佐太子，說這樣才能保住我們長孫氏的富貴。”
    “我們該如何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