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不會想讓我繼承這皇位吧？”
    兩人麵麵相覷良久之後，趙德昭眨巴著他那堪比大學生一般的清澈眼神。
    從始至終，他就沒覺得自己能跟這皇位有半毛錢關係。
    雖然按理來說，趙匡胤將皇位傳給趙光義之後，隨著江山穩定，趙光義該要把這江山還給趙大一脈。
    可這終究隻是理論。
    誰又能指望他趙光義真的會按著這個理去做事呢？
    畢竟這可是皇位，還是到手的皇位。
    趙德昭可不覺得，趙光義最後還能將皇位還到他手上。
    最壞的情況，找個由頭弄死他，便能理所應當的讓趙光義自己的那一脈接著繼承皇位。
    甚至更狠些，還能幹脆點直接將趙大一脈全數弄死。
    這樣一來，自然便沒人能再跟他們那一脈的人搶皇位了。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趙德昭都從未抱有過當皇帝的念頭。
    “除了你，還能是誰呢？”
    “老二那一脈都已經被朕殺的絕了嗣，你兄長夭折，如今你就是朕的嫡長子。”
    “這皇位不歸屬於你，還能是誰？”
    趙匡胤無奈到了極點。
    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四大堪稱頂尖的皇帝，湊不出個正兒八經的太子。
    其他三人好歹還有太子的人選，隻需要解決其中的誤會，問題也就解決了。
    可他趙匡胤雖然也有嫡長子，情況卻是與其他人截然不同。
    沒有盡心培養過，趙匡胤自己也從未打算過讓趙德昭繼承皇位。
    眼下這突然趕鴨子上架，他也知道有些難為人。
    尤其是，趙德昭也並非什麽雄圖大誌的性子。
    說的好聽些，他是喜怒不形於色，說的難聽些，就是反應慢半拍。
    對於自己的能力，趙德昭還算了解，他不覺得自己能當好皇帝。
    “爹，要不您再往後看看？”
    “孩兒著實是沒那個念想，也沒那個能力。”
    “真要是將皇位傳給我，可能孩兒做的還沒二叔強。”
    “這可是大宋江山，爹，你可不能鬧著玩啊。”
    如果趙匡胤從一開始便將他當做儲君來培養，那即便天生不那麽聰明，也可以用後天的努力去彌補。
    可現在這臨時通知，讓他連後天的努力都沒機會。
    “那還能是誰？總不能是……”
    趙德芳？
    趙匡胤想了想。
    除了於情理有些說不過去之外，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南宋那唯一可圈可點的宋孝宗，也是趙德芳的後代。
    若他的能力當真能夠合格的話，選他也並非不行。
    “老四他自小便是聰明，他定然比我更合適。”
    趙德昭連連點頭。
    如果是天幕未曾出現之前，趙匡胤想將皇位傳給他，那他或許還真會欣然接受。
    畢竟天下之主的位置，萬萬人之上的存在。
    給誰，誰不願意要？
    可偏偏在天幕出現之後，他知道了往後大宋的慘狀。
    被遼人欺負也就罷了，好不容易滅了遼國，完了又被西夏等小國欺負，往後就是金人、蒙元。
    這大宋的整個曆史，堪稱是一整部屈辱史。
    哪怕換做他上位登基，在知曉這些既定的事實之後，他也依舊沒有把握能夠做的更好。
    甚至於，趙光義驢車飄移的那一戰，趙德昭都不敢保證自己能活著逃出來。
    一旦天子駕崩身死，那最好的情況也是向遼國割地賠款，最壞的情況，可能五代十國的亂世都要再度出現。
    他知道趙光義做的不好，可換成他，他也沒把握做的更好。
    或許隻是讓大宋的恥辱柱多添幾個人名罷了。
    “你覺得，你做不好。”
    “如果換成你坐在這個位置上，興許隻是將恥辱柱上的名字換成你這一脈的子孫後代，是吧？”
    “那你憑什麽覺得，老四能做好？”
    知子莫若父，哪怕從前沒想過要將皇位傳給趙德昭，但對於這嫡長子，趙匡胤還是了解的。
    隻是這種推卸責任的態度，也的確讓他不太滿意。
    沒錯，在趙匡胤眼中，這不是謙讓，而是推卸責任。
    在得知大宋的未來之後，皇位就不再是權力與享樂，而是一份沉重的責任。
    繼承這皇位之人，至少要能做的比趙光義更好，至少要避免往後那一段段屈辱的事跡發生。
    至少不能再俯首稱臣，不能再讓百姓交上來的賦稅變成賠償給他國的歲幣！
    “我大宋後麵的那宋孝宗，不正是老四的後代嗎？”
    “雖然這並不能證明老四就適合這皇位，但至少也能側麵說明，老四的種比我強不是。”
    趙德昭撓了撓頭，麵上沒有太多神情，但語氣之真切，讓趙匡胤感覺他是認真的。
    “既然如此，那你便將老四叫來。”
    “不過即便有老四，朕還是要跟你說。”
    “老大，你今天讓朕很失望。”
    “作為朕的嫡長子，卻沒膽量背負這份責任，反而推卸給你的親弟弟。”
    “由此也能看出，如果讓你繼承皇位，大抵還真不會比趙光義強多少。”
    趙匡胤眼中是難掩的失望。
    趙德昭深深鞠一躬正要下去，抬頭看見他眼中的神情，想了想還是開口勸慰了兩句。
    “爹，你也不必對我失望，畢竟從前你也並未為了讓我繼承皇位而傾力培養。”
    “相比於此，孩兒覺得，那始皇帝應該要更失望幾分。”
    “雖說他發現了子嬰這麽個繼承人，但扶蘇被養成了那般模樣，他心中應當是很難過的吧。”
    趙匡胤：“……”
    似乎，還真是！
    沒有對比就沒有安慰。
    雖然老大沒什麽擔當，麵對送到嘴邊的皇位都沒膽量去接。
    可從前他壓根就沒怎麽培養過老大，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也從未想過讓老大繼承皇位。
    沒有寄予希望，自然就不會有太大的失望。
    反觀嬴政。
    對於扶蘇那可是真正全心全意的培養。
    連邊軍跟蒙恬都交給了他。
    結果呢？
    手握三十萬邊軍，還有蒙恬輔佐，卻是被一紙詔書搶了皇位，致使大秦二世而亡。
    且從他那些言論中不難看出，即便真的讓扶蘇繼承皇位，大秦的命運也未必能強多少。
    傾盡心力，卻養出來了個腐儒。
    “倒也是，至少朕比始皇帝要強不少。”
    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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