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
    宋悅笙將從便利店買來的傘放在阮未遲手邊，塑料包裝發出輕微的窸窣聲。
    “別淋壞了你的吉他。未來的大明星。”
    阮未遲抬頭時，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宋悅笙已經轉身推開了便利店的玻璃門。
    冷風夾著雨絲撲麵而來，她下意識地攏了攏衣領。
    回家的路上，雨水在傘麵上敲打出細密的節奏。
    宋悅笙的思緒卻比這雨聲還要雜亂。
    阮未遲看她的眼神太過複雜。
    可原主的記憶裏根本沒有這號人物。
    蘇鬱棠的態度也令人費解。
    若真對裴昭野有意，早該在謠言四起時就來找麻煩，為何偏偏選在今天去找她時冷言嘲諷？
    吹風機的轟鳴戛然而止。
    宋悅笙隨手將半幹的頭發挽起，發繩纏繞第三圈時，門鈴再次響起。
    誰啊。
    都快十二點了。
    她蹙眉披上外套，穿著拖鞋走向玄關。
    顯示屏裏，裴昭野的身影被雨水模糊了輪廓。
    他額前的碎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西裝外套深一塊淺一塊地變了色。
    “怎麽淋成這樣......”
    門開的瞬間，責備的話脫口而出。
    宋悅笙伸手去拉他手腕，觸到一片冰涼。
    她皺眉打量著眼前狼狽的男人。
    “怎麽不知道帶傘？大晚上到我家裏來做什麽？”
    “有什麽事不能明天再說？”
    “算了算了。你先在這裏坐著，我去給你找幹毛巾。熱水壺在那邊，你自己倒。”
    裴昭野的瞳孔在燈光下微微收縮。
    她對他的態度依舊，好像和從前沒什麽不同。
    他沉默地跟著她走進客廳，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水漬。
    他抬手想觸碰她垂落的發絲，卻在即將碰到的瞬間，看到她突然轉身。
    “宋悅笙。”裴昭野的聲音沙啞得可怕，“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時間一到就急著劃清界限？”
    他的指尖在身側微微發抖，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憤怒。
    宋悅笙平靜地看著他：“是你在規定的時間裏消失不見，信息不回，電話不接。”
    “所以你就準時準點發了那些話？”裴昭野突然提高音量，眼眶泛紅，“像完成kpi一樣精確到秒？”
    “你之前不是說我不信守諾言嗎？”宋悅笙歪了歪頭，濕發從發繩中滑落一縷，“我今天可是卡著點發給你的。”
    裴昭野像是被擊中般後退半步。
    他忽然意識到，那日在實驗室堵她的話如今成了攻擊他的利劍。
    更可笑的是，這場七日試驗的規則，是他親手製定的。
    “所以......”他的喉結滾動，聲音突然低了下來，“過去七天，你隻是為了那一百萬？”
    雨水順著他的睫毛滴落，像是眼淚。
    “按照你說的話，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得到一百萬。”宋悅笙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我為什麽要騙你？演戲很累的。”
    “宋悅笙！”
    裴昭野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微微蹙眉。
    “沒有那一百萬，你是不是不會答應我當初的提議？”
    “不是。”
    宋悅笙回答得很快，甚至輕輕笑了一下。
    她抬起另一隻手，指尖拂過他緊皺的眉頭：“沒有錢，憑你這張臉，我也會答應。”
    她的拇指按在他的唇上，“沒有人會不喜歡帥哥。”
    “嗬。”
    裴昭野忽然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他鬆開她的手，後退一步撞上牆壁：“財、色，你全占。宋悅笙，這就是你的喜歡？”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自嘲，“那我該慶幸自己兩樣都占，還是該為你的坦誠而鼓掌？”
    宋悅笙轉身走向儲物櫃，聲音從櫃門後傳來，有些悶。
    “如果你想要我說別的……抱歉，我並沒有從你身上感受到讓我覺得喜歡的地方，甚至你沒有做任何一件讓我覺得開心的事。”
    “過去的七天，除了你來實驗室找我那一趟，都是我在付出。”
    裴昭野的背脊抵著冰冷的牆壁，忽然意識到她說的是事實。
    他一直在看她如何對他，很多時候又是忽視她的存在。
    可……
    可是……
    “宋悅笙，你要我怎麽相信你喜歡我？你現在......”
    他的聲音突然哽咽，“現在一點兒傷心都沒有。”
    宋悅笙從櫃子裏取出嶄新的浴巾。
    “我為何要傷心？感情散了還有下一段。誰會把感情當做生活的全部？”
    就在她準備將浴巾扔給他的瞬間，裴昭野突然從背後環住她的腰。
    他的額頭抵在她的肩胛骨上，沉重的呼吸噴吐在她的頸窩，帶著濃重的酒精氣息。
    宋悅笙的眉頭瞬間擰緊：“裴昭野，你究竟喝了多少酒？”
    “別走......”
    裴昭野像是沒聽見似的答非所問，聲音悶在她的發絲間，沙啞得不成樣子。
    他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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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問了......再也不問了……”
    窗外的雨勢驟然變大，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發出急促的敲擊聲，像是某種無情的倒計時。
    宋悅笙感受到他劇烈起伏的胸膛，聽到他斷斷續續的告白。
    “我不回你消息是因為我訂了位置，準備了很久，想告訴你，關於你問我那個問題的答案……”
    他的聲音支離破碎，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我...不想讓你離開我，看到你和別的男的說話會生氣……”
    宋悅笙歎了口氣，聲音不自覺地放軟：“你燒得很厲害。”
    手指輕輕搭上他緊繃的手臂，“先去洗個熱水澡，我去拿藥。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不行！”
    他突然激動起來，滾燙的唇瓣擦過她後頸的肌膚。
    “你還沒答應不離開我。”
    “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身邊也沒有人教過應該怎麽對喜歡的人。”
    他的心跳快得嚇人，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那劇烈的震動。
    “宋悅笙，你教我怎麽做才能不讓你失望……”
    “你教我怎麽喜歡你……怎麽……愛你……”
    宋悅笙感覺到他的體溫越來越高，箍著她的手臂也開始微微發抖。
    她終於妥協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好了，我答應你。你快點兒鬆開，再不吃藥，你會更難受。”
    裴昭野突然低笑一聲，鬆開一隻手在口袋裏摸索。
    當他掏出手機時，屏幕上赫然顯示著錄音界麵。
    “學你的。”他的聲音虛弱卻帶著得逞的意味，“你答應我了……有證據，就不能反悔了……”
    話音未落，裴昭野的身體突然前傾。
    手機從鬆開的手指間滑落，和主人一起重重栽倒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宋悅笙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就知道和醉鬼說話會這樣。
    現在不僅要幫他洗澡，還得喂退燒藥。
    這番折騰下來，淩晨一點夠嗆能睡。
    她的睡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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