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將包廂照得如同白晝。
    周明軒晃著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壁上留下黏稠的痕跡。
    “老許，你確定你主意行？”
    “當然。”許硯笑得自信，“女人最愛男人醉後的脆弱。這麽久不聯係，肯定是成了！”
    周明軒的目光掃過角落裏的空酒瓶，“兩杯酒至於喝醉？”
    許硯推開懷中的女伴，神秘一笑：“當然是偷偷換酒了。”
    他做了個傾倒的手勢。
    “三倍濃度的龍舌蘭，神仙也得倒。”
    周明軒猛地坐直身體，酒杯在茶幾上磕出清脆的響。
    “你瘋了？”他的聲音壓得極低，“裴哥找你事後算賬，我可不幫你擋。”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猛地推開。
    一襲紅裙的蘇鬱棠站在門口，她的目光掃過空蕩蕩的主座，紅唇抿成一條直線。
    “裴昭野呢？”
    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周明軒站起身，笑容有些勉強：“蘇小姐，真是稀客。”
    蘇鬱棠抬手打斷：“我沒時間和你們廢話，裴昭野在哪兒？我有急事找他。”
    許硯道：“天大的事也沒裴哥現在的事重要。”
    蘇鬱棠看著兩個守口如瓶的人，笑了聲，從腰後突然甩出一條皮鞭，將旁邊的酒桌劈成兩半。
    玻璃碎裂的聲響中，她的聲音冷得像冰：“我今日找他為了聯姻一事而來。既然他不在，那就有勞你們二位轉達，明天晚上八點海晏閣，兩家人要商議具體事項。”
    她的目光掃過目瞪口呆的兩人。
    “若等訂婚後，再幫著隱瞞......”
    皮鞭在空中甩出爆響。
    “這鞭子可就要落在二位身上了。”
    兩個公子哥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驚恐。
    這個揮舞著皮鞭的女人，真的是那個優雅得體的蘇家大小姐？
    許硯看著蘇鬱棠轉身離去的背影，喃喃道：“沒想到蘇家大小姐還有這一麵，和裴哥倒是般配。可惜了，裴哥現在一心撲在那個宋悅笙身上。”
    “可惜什麽？你覺得裴哥會為了一個孤兒反抗聯姻嗎？”
    周明軒的目光落在窗外瓢潑的大雨上，聲音幾不可聞，“像咱們這樣的家世，隻要違抗家族安排，有的是人頂上。”
    “也對。”
    許硯發完信息，抬頭應了句。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裴昭野緩緩睜開眼，額角仍殘留著宿醉的鈍痛。
    他知道許硯換了酒。
    如果不想喝，他早在當時就已經指出。
    可麵對喜歡的人，尤其對方毫不掩飾對金錢的追求。
    昏沉比清醒更好。
    昨晚賭對了，不是嗎？
    他撐起身，剛要下床，耳邊卻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裴昭野。”
    裴昭野怔住，循聲望去，發現自己的手機被端正地擺在床頭櫃上。
    屏幕亮著，錄音界麵正在自動重播。
    宋悅笙的聲音冷靜而清晰，仿佛她本人就站在這裏，與他隔空對話。
    “淋雨好玩是嗎？讓你趕緊洗熱水澡你不聽，結果發燒到39度。”
    “害得我幫你洗了熱水澡，喂了退燒藥，照顧了你一夜。”
    裴昭野的耳尖瞬間燒了起來，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某些模糊的畫麵。
    溫熱的水流，她微涼的手指，以及自己昏昏沉沉間，被她扶著躺進被窩的觸感……
    錄音還在繼續。
    “如果醒來還難受，自己去醫院。”
    “其實，我本來打算等你醒了，讓你好好補償我的，但是……”
    下一句話，讓裴昭野的心髒驟然一沉。
    “放手機的時候，我不小心看到了許硯發來的消息。”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多了一絲疏離。
    “既然你有聯姻安排，昨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請裴昭野？你離開，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我不想被卷入你們豪門的紛爭。”
    “如果你真的決定和我在一起——”
    她的聲音頓了頓，像是深吸了一口氣，“請先處理好這些事。”
    錄音戛然而止，隨即又從頭開始循環播放。
    裴昭野的臉色一點點冷了下來。
    他伸手拿過手機。
    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許硯是昨晚將近十二點發的消息。
    【裴哥，蘇鬱棠讓我轉告你，明晚八點海晏閣，你們兩家人準備商議聯姻的具體事宜。】
    裴昭野的指節驀地攥緊，骨節泛白，幾乎要將手機捏碎。
    下一秒，他毫不猶豫地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爸。”
    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我沒想到您竟然還想著與蘇家的婚事。還是那句話，裴家不止我一個兒子，您應該讓大哥娶，他娶蘇鬱棠才是得償所願。”
    電話那頭傳來不悅的斥責聲，但他直接打斷。
    “您是不是忘了爺爺臨終前把他的股份轉送給了我？”
    裴昭野一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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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應該清楚，在裴氏，2的股權就足以撼動董事會。”
    “而我，有10。”
    掛斷電話後，他又以同樣的方式警告了母親。
    做完這一切，裴昭野緩緩鬆開攥得發麻的手指。
    他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也不知道10的股份能換來多少自由。
    但此刻，他無比清晰地知道——
    他不願意與宋悅笙分開。
    “哈……哈欠。”
    宋悅笙揉著發酸的眼睛，抱著厚重的課本從教學樓走出來。
    初秋的陽光刺得她眼前發花，連續兩節專業課讓她的大腦幾乎停止運轉。
    如果有麻雀精幫忙監看，哪裏需要她照顧裴昭野一夜。
    今天又是從早八開始的滿課，她現在隻想一鍵跳到下節課結束，然後趕緊回家癱著。
    宋悅笙感覺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每天都是上課下課。
    她也問代理者任務值，誰知回了一句“宿主沒權限知道，任務值會在特定時候播報”，就沒了下文。
    嗬嗬。
    為了斷絕她所有消息，可真是煞費苦心。
    “無論你裝成什麽樣，裴昭野都不可能娶你。”
    一道清冷的女聲突然飄進耳朵。
    宋悅笙猛地回頭，隻見蘇鬱棠挽著女伴的手臂從她身邊經過，正笑著談論什麽，仿佛剛才那句話隻是幻覺。
    她若有所思地盯著蘇鬱棠遠去的背影。
    裝？
    但蘇鬱棠的行為並不像任務者。
    難道真叫麻雀精說對了，她們兩人執行任務的時間不同？
    對她而言的一個世界，對方已經做了不少任務，以至於升級了？
    “小宋！發什麽呆呢？下節課要遲到了！”
    同伴的呼喚打斷了她的思緒。
    宋悅笙應了聲，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傍晚回到家，本想先舒舒服服地睡一覺，但宋悅笙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公寓門口堆滿了建材，幾個工人正進進出出。
    推開門，一股焦糊味撲麵而來。
    廚房裏，裴昭野正指揮著工人往外搬櫥櫃，聽到動靜轉過身來，臉上還沾著些許黑灰。
    “你把我家炸了？”
    宋悅笙挑眉，目光掃過一片嶄新的廚房。
    裴昭野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不是……我……”
    “都怪你家烤箱太猛了。”他指著被師傅抬走的那台麵目全非的烤箱，理直氣壯地說，“我就烤個蝦，誰知道它會爆炸。”
    “你直接拿冰箱裏的蝦做的？”
    “對啊。”
    裴昭野說得理所應當。
    “為避免你也出現意外，我特意把你整個廚房裏的東西都換成了最好的，整整忙活了一下午。”
    他看著她，微微揚起下巴，眼裏寫滿了“快謝我”三個字。
    宋悅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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