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番外?許盡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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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市的春雨總帶著股黏膩的勁兒。
    桑晚從五星級酒店的大床上醒來時,頭痛欲裂。
    米色床單上散落著幾絲碎發,隔壁男人的側臉浸在晨光裏,高挺的鼻梁上還沾著昨夜她指甲掐出的紅痕。
    她猛地想起淩晨三點的場景。
    推開錯層套房的瞬間,香薰機正往空氣裏吐著淡紫色煙霧,男人蜷縮在地毯上,襯衫領口撕開大半,脖頸處的汗珠順著鎖骨往下滑。
    她本是來給編輯送新的畫稿,卻誤打誤撞闖進這場精心策劃的局。
    最要命的是,這人她在寧大見過。
    “對不起……”
    桑晚盯著床頭櫃上的三百元現金,手指捏著紙條邊緣發顫。
    鋼筆字跡在晨光裏洇開:“昨晚的事抱歉,錢給你打車。”
    她不敢多留,抓起帆布包就往外跑。
    甚至因為慌張忘了黑進酒店的監控係統,把監控錄像篡改黑掉。
    許硯醒來時,指尖正撚著那三百元紙幣。
    酒店套房的落地窗映著他淩亂的發絲,床頭櫃上的紙條被風掀起一角,露出末尾那個倉促的句號。
    他忽然笑了,指腹摩挲著紙幣上的折痕。
    這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被女人“嫖”了還倒貼錢。
    監控沒壞。
    調查出奇地順利。
    許硯承認,接近桑晚是有故意的成分。
    他想看看把裴哥傷成那樣的女人的朋友,是不是也是一丘之貉。
    倘若能釣出宋悅笙,他和周明軒就不用聽那些喝醉後的似是而非的話了。
    如他所想的一樣,桑晚在工作室看見他,嚇得像老鼠見到貓一樣。
    根本不用花多少心思,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麽。
    一來二去,許硯成了工作室的常客。
    他會在桑晚熬夜畫圖時默默泡好熱可可,用定製的瓷杯盛著,杯底印著她畫的小海星。
    也會在她為甲方修改第十版草圖時,直接買下那幅被斃掉的原作,說“這樣的月亮,不該被關在電腦裏”。
    三個月後的秋分,桑晚在工作室發現滿地星燈。
    許硯單膝跪地,戒指盒裏躺著枚鑲嵌碎鑽的銀戒,戒麵是她隨手畫過的海浪紋路。
    “桑晚,”他聲音發顫,“願意嫁給我嗎?”
    求婚成功的慶祝宴設在頂樓旋轉餐廳,香檳塔折射著城市的燈火。
    桑晚正把第二塊蛋糕喂進許硯嘴裏,手機突然在包裏震動。
    他接起電話的瞬間,臉色驟變。
    窗外恰好滾過悶雷,雨點開始砸在玻璃上。
    “爸,我現在——”許硯的話被對麵打斷,指節捏得泛白。
    桑晚看見他喉結滾動,忽然想起初見時他蜷縮在地毯上的模樣,同樣的脆弱藏在緊繃的肩線裏。
    “好,我馬上回來。”
    雨夜的許家老宅像座沉默的堡壘。
    父親坐在真皮沙發上,茶盞在紅木茶幾上磕出刺耳的響:“要是娶她,我立刻把你從族譜除名。”
    母親補刀般輕笑:“聽說你那小畫家的工作室,最近在談融資?要是投資方突然撤資……”
    許硯盯著牆上祖父的畫像,耳邊響起桑晚今天說的話:“以後我的畫,都要署你的名字做聯合創作。”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去她以前的工作室,地方很小,堆滿畫稿。
    貼著很多貼紙,寫滿了要成為大畫家的夢想。
    “我膩了。”
    回到餐廳時,桑晚正在打包沒吃完的蛋糕。
    許硯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塊淬了冰的鐵,“我們分手吧。”
    蛋糕盒“啪”地摔在地上,奶油混著水果醬在地毯上洇開,像極了她此刻的表情。
    之後的半年像場漫長的淩遲。
    許硯總在深夜翻到桑晚的朋友圈,有時是淩晨三點的工作室燈光,有時是去了某個福利院做誌願者,配文永遠是那句“今天也要加油”。
    後來宋悅笙回來,朋友圈又成了她們兩人的聚會。
    許硯刪掉又下載她的聯係方式,直到某個醉酒後終於按下通話鍵。
    “我想你了……”    許硯不知道她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一家家地問?
    傻姑娘。
    他很想抱抱她,向她訴說想念,可父親的秘書就在旁邊,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因此,他咬咬牙,故意拉過她做出親密舉動。
    桑晚一言不發地跑走了。
    “滿意了?”
    許硯甩開秘書,咬牙切齒道。
    秘書不在意的笑笑:“許總會滿意許少你的態度。”
    許硯嗤之以鼻,酒灌了一瓶又一瓶。
    他可以毫無牽掛地離開許家,但不能不考慮桑晚的未來。
    她好不容易在寧市立足,又把工作室開得那麽大,不能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而影響。
    他愛桑晚,卻不能接近她,與她在一起。
    偏偏有人嘲諷,說他這是懦弱無能,隻會給自己找借口開脫。
    宋悅笙。
    她竟然說他對桑晚的愛很幼稚,說他舍不得離開許家衣食無憂的生活,從沒下定決心離開許家,離開前還威脅如果不愛桑晚,就不要打擾她,否則送他後半生坐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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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
    他若沒下定決心,就不會這麽痛苦地受折磨。
    他和桑晚之間的事還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
    偏偏桑晚想被宋悅笙灌了迷魂湯似的。
    自從宋悅笙回寧市,桑晚不僅會黑進監控,還變得伶牙俐齒,還有現在——
    許硯盯著手臂上那道細長的劃痕,血珠微微滲出,在冷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眼。
    桑晚竟然用簪子刺傷了他。
    “桑晚。”
    他嗓音低啞,帶著壓抑的怒意,卻又像是某種無力的妥協。
    她站在門口,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那支銀簪,指節泛白,另一隻手死死抵住門框,不讓他再靠近一步。
    許硯的目光從她顫抖的手移到她蒼白的臉上。
    “你可以不理我。”他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間碾出來的,“但你必須離宋悅笙遠一點。”
    他伸手點了點自己手臂上的傷口,語氣近乎諷刺:“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麽樣子?黑客?還是殺手?”
    桑晚的睫毛顫了顫,眼底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像是被風吹熄的燭火。
    “許硯……”她聲音很輕,卻像是刀刃般鋒利,“你什麽也不懂,也不了解我。”
    許硯的眉頭狠狠一皺。
    “你這樣的人——”
    她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澀:“應該不了解被同學起外號、潑髒水、汙蔑是什麽滋味吧?”
    他的呼吸一滯。
    “我的那些經曆,對你來說,是不是隻是資料上的幾行字?”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自言自語。
    “除了心疼,你有沒有想過我那時候是什麽心態?”
    許硯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想說什麽,卻最終沉默。
    “膽小怕事,不敢告訴老師和父母,也沒有朋友……每天去學校,都是一場新的噩夢。”
    她抬起眼,眼眶微紅,“如果沒有小悅,我早就死了。”
    許硯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是她救了我,發現我對電腦的天賦,又請老師教我,還教我自保的能力,一點點把我從過去拉出來。”
    桑晚的聲音微微發抖。
    “你知不知道,我變成現在這樣,付出了多少?”
    許硯的胸口像是被什麽狠狠攥住,悶得發疼。
    “你什麽都不知道。”她輕輕搖頭,笑容蒼白,“你喜歡的我,是我花了很久很久,才變成的樣子。”
    “就像我臉上的雀斑……”
    桑晚指了指,苦澀地扯出一抹笑容:“你根本不知道我到底花了多久,才可以從容不迫地頂著它們出席各種場合,才可以不在意別人對我容貌的指指點點。”
    許硯的呼吸驟然一緊。
    “許硯……”她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愛你太累了。”
    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我也不想成為你和你家人之間的鴻溝。”桑晚緩緩後退一步,“你走吧。”
    許硯下意識伸手,可門已經在他麵前重重關上。
    “我不會再因為你的話動搖,也不會……再愛你了。”
    她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輕得像是一聲歎息,卻像刀子一樣狠狠刺進他的心髒。
    許硯站在原地,手臂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可更疼的地方,在胸腔深處。
    他不知道自己最後怎麽離開的。
    許硯站在商場二樓的玻璃圍欄邊,目光死死鎖住樓下咖啡廳裏的桑晚。
    他原本隻是來取一份文件,卻鬼使神差地跟了她一路。
    自從那天被她拒之門外,他已經一年多沒敢出現在她麵前。
    他每天沉於工作,聽著她又做出了什麽成就。
    最近似乎要開畫展。
    許硯說服自己。
    這樣挺好。
    沒有他,她的生活看起來和以前一樣。
    可此刻,桑晚的狀態明顯不對。
    她僵坐在那裏,臉色蒼白得像紙,整個人仿佛被釘在椅子上。
    順著她的視線,許硯看到了那桌談笑的男人,眼神驟然一冷。
    ——他認得那張臉。
    在調查桑晚過去的資料裏,周臨的照片被重點標注:“主要施暴者”。
    周臨似乎察覺到了視線,轉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桑晚渾身血液凝固。
    對方眯起眼,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喲,這不是桑晚嗎?”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整個咖啡廳的人都聽見。
    幾個老同學紛紛轉頭,眼神或驚訝或戲謔。
    “聽說你現在畫畫挺厲害啊。”周臨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當年連告狀都不敢的小可憐,現在倒是挺厲害啊?”
    桑晚的呼吸開始急促。
    她以為自己早就擺脫了那段過去,可當周臨站在麵前時,她仿佛又變回了那個縮在廁所隔間裏發抖的女孩。
    許硯已經撥通了電話:“李秘書,我要周臨的全部資料,十分鍾內發我。”
    他盯著周臨搭在桑晚椅背上的手,眼神陰鷙得嚇人。
    但下一秒,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桑晚不會希望他貿然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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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過,“我的過去對你來說隻是幾張薄紙”。
    許硯攥緊拳頭,轉身走向電梯。
    當晚,桑晚的電腦突然彈出一條匿名消息:
    [周臨,現任寧信科技項目部主管。涉嫌挪用公款,證據如下。]
    附帶的壓縮包裏,是詳細的財務流水和內部郵件截圖。
    桑晚怔住了。
    這種精準打擊的風格,她太熟悉了。
    黑客手段。
    她下意識點開追蹤程序,卻發現對方ip被層層加密,最後跳轉的地址讓她瞳孔一顫:
    許氏集團總部服務器。
    桑晚直接黑進了許硯的私人郵箱。
    [為什麽插手我的事?]
    對方回複得很快:
    [我想看看你另一個世界。如果能幫到你,我很榮幸。]
    桑晚的手指懸在鍵盤上,心髒突然漏跳一拍。
    屏幕又亮起:
    [明天周臨會被董事會質詢。如果你想去現場,我在寧信大廈等你。]
    次日早晨,寧信科技會議室亂成一團。
    周臨麵色慘白地站在投影屏前,屏幕上是他挪用公款的鐵證。
    董事長暴怒的吼聲隔著玻璃都能聽見。
    桑晚站在走廊陰影裏,靜靜看著這一切。
    她看著那個曾經讓她夜不能寐的惡魔,此刻像喪家之犬般佝僂著背,突然覺得有些荒謬。
    原來摧毀一個人,隻需要幾串代碼。
    “滿意嗎?”
    許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今天沒穿慣常的高定西裝,而是一身休閑裝,手裏還拿著兩杯咖啡。
    桑晚沒接咖啡:“你什麽時候學的黑客技術?”
    “每天晚上三小時。”許硯把平板往前遞了遞,係統日誌密密麻麻鋪滿屏幕,“從你說‘太累了’那天開始。”
    他頓了頓,“其實最早是想黑進你家和你工作室的監控……後來覺得太變態,就改成正經學習了。”
    桑晚掃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學習日誌刺痛了她的眼睛。
    “為什麽做到這種地步?”
    許硯看向會議室裏癱坐的周臨,聲音很輕:“不是幫你,是贖罪。”
    他轉頭看她,眼底有細碎的光在晃,“順便證明,你愛過的人,沒那麽不堪。”
    桑晚沉默了。
    地鐵穿過隧道時,車窗變成一麵模糊的鏡子。
    桑晚看著鏡中兩人交錯的倒影,突然開口:“周臨當年往我課桌裏放死老鼠。”
    許硯僵住了。
    “他帶著全班人叫我‘病毒’,因為我有一次電腦中毒,作業全沒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後來我才知道,病毒是他故意傳給我的。”
    許硯的手在發抖。
    “資料上不會寫這些。”桑晚笑了笑,“你知道我當時怎麽熬過來的嗎?”
    許硯搖頭,喉嚨發緊。
    “我在筆記本上寫滿‘去死’,然後燒掉。”她看向窗外飛馳的隧道,“現在想想,真幼稚。這種手段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許硯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驚人。
    “對不起。”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該早點……”
    “都過去了。”
    桑晚抽出手,卻在下一秒被他緊緊抱住。
    地鐵轟鳴著穿過黑暗,他的眼淚灼熱地滲進她肩頭的衣料。
    “桑晚,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他哽咽著說,“這次我一定……先學會怎麽愛你。”
    桑晚閉上眼,聽見自己心跳如雷。
    一周後。
    桑晚收到一個加密u盤。
    裏麵是周臨及其同夥的全部黑料,按時間線整理得清清楚楚。
    末尾附著一行字:
    [如果還想教訓誰,隨時叫我。
    ——你的共犯。]
    桑晚垂眸看著手中的u盤,指尖輕輕摩挲過金屬外殼,忽然低笑一聲,隨手將它丟進了抽屜最深處。
    她拿起手機,給宋悅笙發了條信息:
    [小悅,我認栽了。]
    發完就鎖了屏,不用想都知道對麵會是什麽反應。
    八成用她那副標誌性的冷笑腔調說“桑晚你腦子被門夾了?”,然後劈頭蓋臉數落她半小時,最後咬牙切齒地補一句“要是他再讓你哭,我就把他沉進寧江喂魚”。
    桑晚忍不住又笑了。
    她罵許硯不知道該怎麽愛她,可她自己又何嚐不是?
    對於第一次喜歡的人,怎麽做都好像不滿意。
    以至於他們每一步都踩得對方生疼,卻還是固執地不肯放手。
    窗外傳來“哐當”一聲響。
    桑晚抬頭望去,隻見許硯正蹲在院子裏,對著那扇被他昨晚翻牆時撞垮的木門束手無策。
    他白襯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此刻正徒勞地試圖把歪斜的門框掰正,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得微濕,在陽光下泛著淺金色的光暈。
    手機突然震動。
    宋悅笙的回複簡單粗暴:
    [結婚喊我,我去給你撐場子。]
    桑晚笑著把手機塞進口袋,推開玻璃門走進院子裏。
    初夏的風裹挾著梧桐葉的清香撲麵而來。
    “修不好就別修了。”她故意板著臉,“反正你以後走正門。”
    許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陽光很好,風也很溫柔。
    他們站在滿地木屑和陽光碎片裏,像兩個終於找到歸途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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