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清晨的海風略帶些許涼意，徐燕貞站在海岸邊看著茫茫大海，等著那海上日出，同時，她也在等，等一個人。

    房間內，秦楓屏退了青梅皖晚等人，從床下拉出來了一個箱子，箱子裏是秦楓以前讓青梅皖晚縫製出來的一套現代軍裝，鄭重的穿上了這套軍裝，整理了儀容後，秦楓推開了房門。

    “世子，姑娘她在那邊的海邊等您。”

    青梅上前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好，我知道了，你們別跟著。”

    秦楓沒有遲疑，繼續邁步朝著外麵走去。

    門口，長孫皇後秦瓊牛進達等人都在，看到秦楓的穿著，一個個有些詫異，這套衣服他們從未見過。

    “娘娘、爹、牛叔，你們都別跟著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放心，沒事的！”

    秦楓看著門口眾人的擔憂模樣，開口寬慰了他們一句後，騎上薛禮牽來的馬匹，朝著那個方向策馬而去。

    遠遠的，秦楓就看到了那道佇立在海岸邊的倩影，勒停馬匹，轉身下馬，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軍裝後，大步朝著女子方向走去。

    “來了。”

    “來了。”

    一問一答，看似平靜，實則蘊含著兩人說不出的情緒。

    “陪我看看日出吧，以往的你可沒這空閑。”

    女子聲音再次傳出。

    “好。”

    秦楓邁步來到女子身邊，沒去看女子，而是也如女子那般靜靜的看著已經微微發亮的海麵。

    朝陽終於釋放出他那獨特的刺目日光，兩人這才轉過了身互看了一眼，兩人的眼中都蘊含著淚水，秦楓看著這個年輕的俏臉，這個在神農架山裏遇到的女子。

    “你變年輕了！也變得更漂亮了！”

    秦楓顫抖著手摸向女子的俏臉，當指尖觸碰到的時候，有些畏縮，又有些堅定，最後還是讓手掌徹底的貼合了女子的俏臉。

    “是啊，你也變年輕了。”

    女子同樣回道，然而她卻沒伸手去觸碰秦楓。

    遠處的矮山上，長孫皇後、秦瓊等人早已來到這裏遙望著海岸邊的那兩個身影，那兩道在靜靜看著日出的身影。

    他們一個個也都安安靜靜的看著那日出，一直等到太陽躍出了海麵，他們才又把目光投向了秦楓與徐燕貞。

    “楓哥兒沒事吧？”

    李泰看著秦楓手摸著女子的臉久久沒有新的動作，開口呢喃道。

    “沒事，楓兒不是個膽怯懦弱之人。”

    秦瓊開口說道，其實他自己心裏卻在打鼓，他可沒忘記徐燕貞之前在屋子裏哭的時候說的那些話。

    “你...摸夠了嗎？”

    女子聲音響起。

    “不夠，當初的我沒時間，現在的我不想放，當初，苦了你了。”

    秦楓看著女子，手掌摩挲著俏臉說道。

    “你還沒準備好？”

    徐燕貞看著秦楓擔憂的說道。

    “不是，什麽噩耗我都有了準備，隻是...隻是...無顏麵對他們，隻剩下你，我還能彌補一二。”

    秦楓終於放下了自己的手，轉頭看向大海說道。

    “但是...終究...你得知道他們！”

    女子轉身看向大海，然後彎身坐了下去。

    “老爺子...走得安詳嗎？”

    秦楓終於開口問了起來。

    “老爺子...你覺得呢？”

    “那日他出了一趟海，回來後就有些心緒不寧，身體也越來越差，部隊安排他去了醫院療養，可是他死活就是不願再離開老宅。”

    “於是領導們隻能安排了一部專車跟幾個醫生護士隨我在老宅照看他，但是最後還是沒撐住，還沒入冬就走了。”

    女子沒有去看秦楓，視線一直看著大海，然後從袖中抽出老人留給她的煙鬥，盡量以簡潔的話語跟平靜的口氣低聲的說著，不希望引起秦楓太大的情緒波動。

    “最後...葬...哪了？”

    秦楓從這簡潔的話語中，就知道老人的自責有多重了，但是還是忍不住哽咽的開口問道。

    “爺爺最後還是沒放下你，也沒放下那個紫砂壺，讓我把他的骨灰灑在了那個紫砂壺的海域。”

    徐燕貞覺得坐著有些別扭，眼裏的淚水好像要流出來了，幹脆的仰身躺了下去，雙手把那煙鬥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雙眸也閉了起來，隻是那眼角淚水還是流了出來。

    秦楓沒再詢問，身軀站得更加筆直，眼中的淚水也終於突破了禁錮一般，在臉頰上形成了兩條小溪，隻是秦楓卻生生忍住了嘴裏的嗚咽聲，但是離得近的徐燕貞還是聽到了這聲音。

    遠處的人群還是靜靜的看著兩人，然而終究離得比較遠，他們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麽，也沒看到兩人在流淚，隻看到秦楓站著，徐燕貞躺著，像是一幅靜止的畫。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子沒再流淚，雙眸還是緊緊閉著，她在等，等著秦楓說話。

    “敬禮！”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楓開口喊道，右手瞬間抬起，朝著大海鄭重的行了一個軍禮。

    禮畢，秦楓放下了手，收斂著心中的情緒。

    “還有呢？”

    一炷香後，終於壓下情緒的秦楓繼續開口說道。

    徐燕貞聽到秦楓的話語，睜開了眼，又坐了起來，斟酌了一下後，開口問道。

    “你想聽哪些？”

    “說說部隊吧。”

    秦楓還是筆直的站著，沒去看女子。

    “那我先說說你消失後，部隊傳來的消息吧。”

    女子想了想，開口詢問道。

    “好。”

    “聽龍叔說，那一日你失蹤後，隔天哨崗就傳了消息給了部隊，部隊便開始安排船隻跟軍機搜尋你們巡視的海域，然而搜尋了一星期後，都沒有你的蹤跡，隻能繼續上報，一直持續了一個月，搜尋的範圍從百裏擴大到了幾百裏，可惜還是沒有絲毫蹤跡。”

    “傳到龍叔那的時候是你失蹤了快半個月的時候了，龍叔跟王叔他們猜測如果不是意外，那麽就是你被人抓了，同時猜測是你們消滅的那個組織的人出的手，目的就是報複。”

    “在抓了一些那個組織的人審問後，都沒有你的消息，最後錕鋙跟太阿請命去了那個組織，具體如何我就不知道了，這是龍叔跟爺爺說的時候我聽到的。”

    “你走後的半年，龍叔跟錕鋙來了，還是沒能帶來你的消息，爺爺徹底死心了，不顧勸阻硬要出海，龍叔隻能在請示了後，專門安排了軍艦帶爺爺出了一次海。”

    “我偷偷問過錕鋙，太阿怎麽沒來，錕鋙搖了搖頭，沒說什麽，但是那神情，怕是...凶多吉少。”

    女子說到這裏，就停住了，她知道後麵的情況不用她再說了，秦楓能從之前長安突現的海市蜃樓猜測出來結果。

    “錕鋙...太阿，那個小家夥嗎？沒想到這小子這麽關心我啊。”

    秦楓聽到錕鋙跟太阿去臥底了，腦海裏頓時浮現出當初他訓這兩個小子的場景，隻是說到太阿這個名字的時候，他話語中有著些顫抖，那雙眸中的淚水又一次的在滴落。

    女子微微抬頭，看到了秦楓臉頰上的淚水，又把頭低了下來，她不想看到他的眼淚。

    “敬禮！”

    秦楓對著大海又敬了一個禮。

    “你呢？”

    禮畢，又是緩了一炷香的秦楓目光也不再看著大海，而是看向了躺著的徐燕貞，他知道部隊裏的那些事情不是徐燕貞能知道的，若不是爺爺，徐燕貞連部隊裏尋找他的那些事情都不會知道，也就不再去追問了。

    “我？當初定下婚事後，我就去潮汕照顧爺爺，一直到沒了你的消息，當時爺爺還安慰我說你可能去當臥底了，所以才斷了聯係，一直到龍叔來了，才知道你發生的一切...。”

    “爺爺走後，我聽從他的意願，把他的骨灰在祖宅供奉了半年後，就找了龍叔幫忙，讓給島上送物資的船順帶把我送去那片海域，灑完骨灰跟祭拜後，我有些累就回了船艙裏休息。”

    “誰知道我隻是打了個盹，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卻發現我在一片沙灘上，經過打聽才知道自己居然到了唐朝的泉州。”

    女子似不在意的說著她那段時間的經曆，雖然沒說多少關於她自己的事情，但是那語氣中多少還是蘊含了那麽一絲幽怨。

    秦楓聽出了女子語氣中的那一絲幽怨，知道女子哪怕再理解體諒自己，始終還是有些埋怨自己的，於是麵露歉意的坐到了女子身旁，伸手摸向女子的頭，沒再繼續發問了。

    “我想喝粥了，螃蟹粥！”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女子突然開口說道。

    “好，我們去抓螃蟹。”

    秦楓點點頭，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染到的沙土，伸手拉起女子就朝著一旁的一大片礁石走去。

    “走吧，沒事了，回去吧。”

    長孫皇後在看到秦楓坐下，手摸向女子頭的時候，便轉身對著身邊的眾人說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