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各位兄弟！你們都看到了吧？他可是傭兵團長的兒子，竟然連一個俘虜都不敢殺！這不是無能，而是懦弱！是無可救藥的懦弱！”克裏斯坦眼睜睜地看著卡魯斯煽動著其他傭兵隊長。

    “我們不能再猶豫了！他就像一顆毒瘤，正在腐蝕著我們引以為傲的傭兵團！看看他那副窩囊的樣子，連刀都拿不穩！如果我們繼續放任不管，整個傭兵團都會被他毀掉！各位，你們說，是不是？”

    傭兵隊長們紛紛附和，群情激憤。

    卡拉曼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克裏斯坦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叔叔分明是想利用他來打擊父親的威信，而他能阻止這一切的，隻有他自己。

    “等一下！我來殺！”克裏斯坦咬著牙說道。

    他握緊匕首，走向那個俘虜。

    兩邊的傭兵鬆開了手，那個俘虜立刻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痛哭流涕地求饒。

    “饒命啊！我是被馬爾坎抓來的，我什麽也沒做啊！那些壞事都是我的同夥幹的，我是無辜的！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克裏斯坦猶豫了，那個俘虜見狀，更加賣力地哭喊起來。

    “我家裏還有老母親和年幼的弟弟，他們都在等著我回去！求求你們，給我一條生路吧！”

    克裏斯坦看著眼前這個可憐蟲，聽著他聲淚俱下的哭訴，握著匕首的手開始顫抖，他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他想起父親曾經說過的話，試圖把眼前的俘虜想象成沒有生命的物體，但他做不到。

    “你們看到了吧？他根本就不是當傭兵的料！他肯定在指望他的父親來救他！這種人，我們留著還有什麽用？隻會給我們丟臉！我們必須盡快除掉他，以絕後患！”卡魯斯又在煽風點火。

    克裏斯坦猛地驚醒，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

    如果他繼續猶豫不決，就會讓叔叔的陰謀得逞，就會間接地傷害到父親。

    他在戰場上幫不上忙，但至少，他可以在這個時候，為父親做點什麽。

    “最後一次機會！殺了他！否則，你就……”卡魯斯在後麵催促道。

    克裏斯坦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他什麽也聽不見，也看不見，他機械地舉起匕首，刺向了那個俘虜。

    “不，我們說好……”那個俘虜發出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

    克裏斯坦似乎聽到他在臨死前，說了一些關於“約定”的話，但他現在沒有心思去理會。

    “快結果了他！”卡魯斯的聲音再次響起。

    克裏斯坦仿佛著了魔一般，對著那個俘虜，又刺了幾刀。

    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臉上也濺上了血點。

    那個俘虜抽搐了幾下，便徹底停止了呼吸。

    “很好，你還不是無可救藥。”卡魯斯恢複了平靜的語氣。

    他知道，克裏斯坦已經完成了他的“考驗”，他不能再咄咄逼人了。

    他揮了揮手，兩個傭兵走上前，拖走了俘虜的屍體。

    “以後注意點，我會一直盯著你的。”卡魯斯警告道。

    當晚的會議，就這樣結束了。

    “我殺人了……”那天晚上，克裏斯坦徹夜難眠。

    他把身上的血跡洗幹淨了，但是他依然能聞到那股濃重的血腥味，他感覺自己的嘴裏，也充滿了血腥味。

    他閉上眼睛，眼前就會浮現出那觸目驚心的畫麵，他仿佛還能感覺到匕首刺入**時的觸感。

    “你還好嗎？”深夜，克裏斯坦在營地裏漫無目的地走著，卡拉曼找到了他。

    他知道兒子睡不著，特意來找他談談。

    “我沒事，父親。我知道，我遲早要麵對這一切。”克裏斯坦強裝鎮定地說道。

    “對不起，孩子，我盡力了，但我阻止不了他們。不過，你殺的那個人，就算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會被判處死刑，這一點，你應該清楚。”卡拉曼安慰道。

    他絞盡腦汁，想要轉移兒子的注意力。

    “來，讓我們來聊聊你最喜歡的自然哲學吧。你看，那根樹枝，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地掉下來呢？明明沒有風啊？”

    “那是因為，蒂利亞的自然本性。”克裏斯坦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蒂利亞？”

    “是的，所有沉重的物體，都包含著大量的蒂利亞，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土’。而蒂利亞的自然本性，就是回歸大地。所以，當樹枝腐爛，無法再承受蒂利亞的重量時，就會自然而然地掉落下來。”

    “真的嗎？你是說，樹枝裏有很多土？”

    “是的，我們可以從動植物腐爛後變成泥土，以及燃燒後留下灰燼，來證明這一點。”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什麽神奇的魔法呢。”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麽魔法，那些我們無法理解的自然現象，都被人們稱為‘魔法’。就像索迪亞商人販賣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雖然看起來很神奇，但那隻是因為我們不了解它們的原理而已。”

    “你說得對，我小時候第一次看到索迪亞商人的東西，也覺得很神奇。”“自然萬物，都有其自身的規律，隻要我們了解了這些規律，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麽魔法。人會生老病死，樹葉會隨著季節變化顏色，重物會下落，輕物會上浮，這些都是自然規律。而自然哲學，就是研究這些規律的學問。”

    卡拉曼欣慰地看著兒子，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

    克裏斯坦也暫時忘記了煩惱，開始和父親討論起他最喜歡的自然哲學。

    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

    弗洛澤王國第十一軍團的三個預備役大隊，已經完成了武裝，加入了戰鬥；附近的卡姆林城的城主，也率領著一千名士兵前來支援。

    弗洛澤的軍隊，在數量上，終於超過了馬爾坎的軍隊。

    但是，菲迪亞斯軍團長依然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的軍隊中，還有很多新兵。

    就在這時，克裏斯坦聽說，軍團指揮部發生了一些事情。

    卡拉曼被菲迪亞斯叫走了，回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克裏斯坦想要詢問，但卡拉曼卻說，這是軍事機密，就連他這個兒子也不能告訴。

    克裏斯坦滿腹狐疑，直到傍晚，卡拉曼才把他叫到一個僻靜的地方。

    “你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好多了，父親。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關係到我們傭兵團的生死存亡，也關係到我們全家的性命，你一定要認真聽。”卡拉曼的語氣非常嚴肅，克裏斯坦也不禁緊張起來。

    “我知道了，父親，您說吧。”

    “你的叔叔，和馬爾坎勾結了。”

    “什麽？！”克裏斯坦大吃一驚，他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生怕被人聽到。

    “我早就懷疑他了，隻是沒有證據。最近，他手下的一個傭兵隊長，良心不安，向我坦白了一切。他說，卡迪爾要塞之所以會失守，是因為卡魯斯偷偷地把馬爾坎的士兵放進了要塞，還放火燒毀了糧倉。”

    克裏斯坦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母親殺死守備隊長，然後獨自一人走進密道的事情。

    但他沒有說出來，他隻是靜靜地聽著父親的講述。

    “那個傭兵隊長還說，卡魯斯答應馬爾坎，等他們攻占了克裏克城，就把克裏克城送給馬爾坎，而他們傭兵團，則會幫助馬爾坎征服蒂米拉。真是異想天開！就算他們真的能僥幸攻下克裏克城，又能守多久？弗洛澤的大軍，很快就會打回來的！”

    “我也覺得叔叔太衝動了，您應該阻止他！”

    “他已經聽不進我的話了，現在，傭兵團裏，大部分人都支持他。”

    “那您打算怎麽辦？”

    “我一直在想辦法。我聽說，蒂米拉的使者已經到了，他們很快就會從背後襲擊馬爾坎，而弗洛澤的軍隊，也會從正麵夾擊。如果卡魯斯要動手，應該就在這幾天了。”

    “可是，您才是傭兵團的團長啊！就算叔叔能說服大部分傭兵隊長，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背叛您吧？”

    “我不知道，如果換作以前，我當然相信我的兄弟們。但是現在，我不知道，如果卡魯斯下令攻擊菲迪亞斯，而我下令不要輕舉妄動，他們會聽誰的。如果他們真的聽了卡魯斯的話，那我們就完了。”

    “是啊，我們的家人和傷員，都還在克裏克城裏，如果我們背叛了弗洛澤，他們就死定了。”

    “沒錯。而且，我聽說，弗洛貝克接管了克裏克城的防務。”

    “怎麽了？這不是好事嗎？您不是說，弗洛貝克這個人很公正嗎？”

    “那是因為我們還沒有背叛他。他這個人，為了功名，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如果我們真的背叛了弗洛澤，他一定會把我們全家都殺了，一個不留！”

    “就算我們解釋說，是叔叔主導了這一切，您隻是被他蒙蔽了，也沒有用嗎？”

    “沒用的，弗洛貝克不會相信我們的，弗洛澤人，都不會相信我們。”

    “那我們該怎麽辦？”克裏斯坦焦急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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