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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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涼風在這一刻傾貫而來,吹亂了雲伯裏的頭發。
他胡亂捋了捋額前的發絲,而後跳下了窗欞,走向前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身穿睡袍的溫格,他的神情有些慵懶,似乎剛醒的樣子。
“左相大人,您怎麽來了。”
“嗯,我失眠了,正巧輪到你守夜,我就想來找你聊聊。”
溫格笑著,搖了搖手上腥紅的酒瓶。
“一起喝點嗎?”
“可是……守夜的話是不允許喝酒的,再說陛下的寢殿離這這麽近,萬一……”
雲伯裏一臉顧慮。
“別萬一了,我帶的是葡萄酒,不會醉的。”
溫格眨了眨眼,趁雲伯裏一個不注意便將身體擠進了房間,而後猛然關上了身後的門,這行為與他平時溫文爾雅的形象極為不符。
雲伯裏倒是差點被他這行為逗笑了,忍的十分難受。
“呼……你也知道,和皇帝陛下他們這些年輕人在一起長了還真感覺不到自己會老。”
溫格淡淡一笑,走向了一旁的桌子,將酒瓶放了上去。
“對於實力強大的您來說,還不知道人生的盡頭在哪兒,又何來老不老一說……”
溫格斜斜看了雲伯裏一眼,而後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強拉了過來坐在椅子上。
“這裏就我們兩個,何必那麽生分。”
溫格隨手拔下木塞,將紫酒倒入杯中,腥紅的液體沿著杯口緩緩而下,倒映出了雲伯裏憂慮的麵龐。
“你應該過的很舒心吧……”
不知怎的,雲伯裏脫口將心裏話說出來了。
“嗯?”
“不不……我的意思是……”
雲伯裏略顯慌張的解釋道,反而磕磕巴巴起來。
“舒不舒心的你還不知道嗎,就這半年來被揍的次數比以往還要多。”
聽後,雲伯裏尷尬的笑了笑,下意識扯了扯領口,溫格不提還好,一提他又想起那個神秘男人實力的恐怖之處了。
“不說這個了,最近,你的身體恢複的怎樣?”
“這個啊……恢複的挺好的,大補丹一個接一個,感覺自己快成丹藥葫蘆了。”
雲伯裏苦笑道,他說的是實話,作為皇室親衛,帝國強者,他每天吃下的丹藥都是平常人可遇不可求的極品,光是家族內便給他配備了數位的高階煉藥師,隻為他一個人煉製丹藥,更別提帝國平時給皇室親衛們發放的丹藥便已經數不勝數。
關於這點,溫格也是深有體會,他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有些凝固。
“不說了,喝點酒吧。”
溫格笑笑,舉起酒杯和桌上的另一支杯子碰了碰,見狀,雲伯裏也不好推辭,也拿起杯子,與對方一同喝下。
“好甜啊。”
一口液體咽入肚子,絲絲涼意真墜心底,雲伯裏脫口而出道。
“啊……這個啊,我不太喜歡喝那種昂貴的,太苦,像這種便宜點的,就剛剛好。”
溫格略帶歉意的笑了笑。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相談甚歡,空氣中也飄浮著清甜的酒香,不知何時,紅暈從雲伯裏的脖頸爬到了耳根,他暈乎乎的,儼然有些醉了。
“什麽……您不是說不會醉嗎,我這才喝了幾口……”
雲伯裏兩手扶著桌子搖晃著,身前的人逐漸重影,有些看不清楚。
“這個……也許是你太長時間沒喝酒的原因吧。”
溫格笑著起身扶住雲伯裏的肩膀,將他按回了座位上。
“也是……上一次喝酒,還是皇帝陛下請我喝的呢……自從當了他的親……衛後,他再也沒請過我喝了。”
雲伯裏隻覺得周圍的一切天旋地轉起來,燈光似乎在這一刻被關上了。
“喝酒傷身,少喝總歸是好的,再說還不是有我請你嗎。”
“我……我不用你請……”
雲伯裏哆嗦著,突然感覺自己的胸腔裏異常燥熱,像燒著了一樣,一時間他的身體開始滾燙起來,疼痛無比。
“這……這是……”
雲伯裏一時間胡亂抓著桌子摔倒在了地上,當場吐出口鮮血來。
晚風更加凜冽了,束著的窗簾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風吹開了,在室內飄蕩著。月光依舊明亮,撒在了兩人的身上。
雲伯裏不可置信的看著地上的鮮血,震驚之餘,他看向了眼前的人——
隻見溫格正背對著月光筆直的站著,一時間看不清他的麵容。
“你……你……”
雲伯裏說不出話來,口中鮮血不斷。
溫格沒有說話,就這麽冷眼相待,事情到這已經成功了一半,他要做的便是看雲伯裏死去,然後離開這裏,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為……為什麽……”
雲伯裏不停的在地上翻滾著,指甲幾乎陷進了地板,此刻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像被火烤一般,整個人都要熟透了。
他不明白為什麽左相要害自己,更不明白自己的力量如此強大,竟會被一杯毒酒所殺。
許久,他再掙紮不動了,身體上的脈絡早已被魂火所焚,雲伯裏絕望的抓著地板,留下一道道痕跡。
在兩人所不知道的角落,一隻如同螞蟻般大小的小蟲緩緩爬上前,順著地板縫隙悄無聲息鑽入了雲伯裏的耳朵。
頓時,雲伯裏的身體猛然顫動了一下,而後沒了呼吸。
溫格檢驗了一下周圍的元魂力量波動,確定雲伯裏已經身死後他轉身消失在了窗前。
在他消失的片刻,一隻黑色短靴踏進了房間。
此時窗口大敞,冷風猛貫,窗簾隨意飄浮的甚高,桌上的書籍嘩啦嘩啦自己翻著頁,室內已是一片狼籍。
地上躺著的是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體征的雲伯裏。
“啪!”
似乎有人打了一個響指,在寂靜的夜中閣外清晰。而另人不可思議的是,地上的人竟緩緩睜開了雙眼。
恍惚中,雲伯裏看清了來者的麵目。
“是你……”
眼前的人容貌極為出色,尤其是那雙眼眸,正如黑夜中的星辰。
此刻,這雙眼睛正靜靜看著他。
“別驚訝,我的蠱蟲也隻能切除你的痛感神經,短暫封閉你的五感,是救不了你的。”
季雲澤淡淡開口。
雲伯裏聽後,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來。
“我……可是……”
雲伯裏喘著氣,似是有些哽咽。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想殺你的人不是溫格,而是羅坎言。”
不曾想,季雲澤話音剛落,雲伯裏的情緒卻更為激動起來。
“你胡……說!他……他……這不可能的……”
雲伯裏吞咽著口中的血沫,滿是痛苦之色,他寧願相信是與他沒有任何瓜葛的溫格害他,也不願意相信是羅坎言要害他。
“信不信由你,這一年來,皇室那邊賞賜的丹藥你都一顆不落的吃了吧?”
“這……丹藥不可能有……”
“我知道,你想說齊家的煉藥師並沒檢測到任何問題?有沒有可能,某人是給你一點一點下的毒呢……那人耗費了一年的精力,滋滋不倦的給你的丹藥中加東西,而你本人包括整個齊家都渾然不知……”
說到這,季雲澤頓了頓,
“因為皇室的丹藥大多是隨機發放,如果特定齊家的人很快便會發現……”
聽到這,雲伯裏的心中滋生了一個恐怖的想法。
“你是說……他對我們所有人都下了毒?!”
聽後,季雲澤笑了笑,沒有否認。
“可是……可是……”
雲伯裏雙手撐著地板,似乎還想要問些什麽,直到他的餘光落到了桌上的酒瓶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無力攤倒在地上,徹底放棄了掙紮,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有些可憐。
如果說丹藥中的毒是幽閉空間中的粉塵,那瓶葡萄酒便是使這些粉塵隨之轟炸的明火,兩者異生可,卻共生不得。
“他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回想起少年時那些快樂的回憶,如今已是過眼煙雲,取之而來的則是無限的痛苦。
他本就一無所有,如今更是連命都被他弄丟了。
雲伯裏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了,不過已經無所謂了,他也不想再思考了。
彌留之際,他感覺到有人將他的上半身抱在了懷裏,那人的懷抱很是溫暖,他勉強睜開了眼睛,隻見是季雲澤正眼含笑意的望著他。
“……謝謝你。”
“嗯?”
“謝謝你……告訴我一切,謝謝你沒有……讓我痛苦的死去……”
聽後,季雲澤憐惜著摸上了他的頭發。
“可我也是這其中的受益者啊……”
脊椎末端,已經緩緩伸出了纖長的蠍尾,尾刺鋒利,在月色下閃著寒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目。
“你要記住,你能有如今的下場,全要歸功於羅坎言。”
“啊……是……”
雲伯裏隻覺得自己的眼皮很沉,他已經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下是有什麽東西貫穿了自己的身體,他垂下眼眸看去,是季雲澤的那條蠍尾。
但奇怪的是,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相反,身體內逐漸溫暖起來,眼前的一切也變得十分清明。
雲伯裏抬眼,看見季雲澤笑的溫柔,他的嘴唇動了動,像是說了什麽。
“再見。”
是啊,該再見了。
雲伯裏終究緩緩閉上了眼睛,隻不過這一次,他似乎真的要與世長眠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