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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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煉製外範的過程中,銅汁早在鍋爐中滾燙不已。

    沒有半點含糊,董叔勺起便將其灌入陶範中,其手穩如泰山,一滴不漏,全部輸送進那細小的縫隙中。

    銅汁正在他臉上翻騰躍動,稍有不慎碰到就會溶肉穿骨而過,但卻不見其有半分慌亂。

    不過是幾勺,那陶範便被灌滿了,稍作冷卻即可取範。

    這段時間董叔也沒歇著,取來大大小小工具,這裏我倒是看懂了,那都是打磨修整的家夥事。

    很快,在眾人的起哄下,董叔抄起了鐵錘,瞄準了陶範三個麵交匯的棱角處,輕輕一敲,六塊外範便鬼使神差地應聲而落。

    下一秒,一尊墨綠色的青銅器皿便立在岸上。

    我睜眼欲裂,模糊間還以為那是先前我經手的秦鼎。

    我好奇地想要上前仔細觀察,董叔卻攔住了我。

    “小心,別碰,還燙著呢。而且這還不是最終成品。”

    “什麽?這都已經是以假亂真的程度了,還有上升的空間?”我極其不解。

    “先別太激動,你再看看這鼎還有哪裏不對?”

    董叔挑眉盯了我一眼。

    我一愣,瞳孔當即聚焦在細節上,遠看似乎確實以假亂真,但近看卻經不起行家的推敲。

    “

    鼎是很還原,但好像缺了點歲月的痕跡,可是還要殺鏽?”我問道。

    董叔不屑一笑:

    “殺鏽能殺到兩千年前嗎,頂多隻能做到明清時期,最高境界的做舊,乃是順天而行。我能讓它是秦朝,也能讓它是商代的,隻要我想。”

    “叔,你這造東西怎麽突然還玄學上了。”我吐槽道。

    “小夥子你錯了,這是科學!”

    曹學究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他知道董叔不是在開玩笑。

    我反正是不信的,時間流逝是不可逆的,更不可能偽造,但董叔永遠能超出我的意料。

    “先給這鼎洗個澡吧。”董叔一臉壞笑。

    得虧我殺過幾年繡,不然就聽懵了。

    在做假圈裏有個有趣的梗,說是“一瓢清,兩瓢宋,三瓢回到山頂洞,一勺明,兩勺唐,三勺幹到秦始皇。

    這裏頭的一瓢一勺,指的是往新做的物件上,澆淋硫磺皂。

    其產生的劇烈化學反應,能讓物件瞬間泛起古色,而且澆得越多,古色越濃。

    但梗終究是梗,倒沒那麽玄乎,這個“洗澡”出來的物件,哪怕是我也能看出一眼假,隻能糊弄一下普通老百姓。

    “董叔,你說的那麽玄乎,結果還用這法子?”我調侃道。

    “嗬嗬,這隻是萬裏長征第一步。”

    董叔笑了笑,托著鼎去到不遠處的洗煉池,開始澆淋起來。

    可是他這水量卻是小心翼翼,按道理來說,這鼎是秦朝的,該下重手一點才對。

    別說兩勺,淋三勺也不為過。

    “董叔,這不手輕了嗎。”我提醒道。

    “這也不是劉胖子店裏的貨啊,不能過分依賴硫磺皂。這硫磺皂好比炒菜時放的老抽,沒有鹹味,隻能調色,自然不能放太多。”

    董叔講解道,我聽得一知半解,到後來我才領悟到他的用意。

    他並不是在做舊做假,而是真的要造出一個真正古老的鼎,以至於連年份也是真的!

    洗澡的環節董叔隻澆了一勺,而且這一勺也發揮出其最大的作用。

    他一手托鼎,一手拿勺,緩緩滴下硫磺皂,並不斷翻弄手中之鼎,使表麵的硫磺皂漫。遊在鼎外表的每個角落,而且均勻有致。

    就這一手功夫,我便看出跟我這幾年殺的鏽有何區別。

    業餘的要想淋遍整個物件,硫磺皂的量就省不了,要不斷淋,直至覆蓋整體。

    但董叔隻要一勺,其手部動作靈巧有序,更是覆蓋在表麵的硫磺皂保持統一厚度,看起來就會整體是一個色。

    “牛。”我一時失語,身後的眾人也是自歎不如,這都不用怕他們偷學,這手上的功夫,沒點天分根本出不來。

    “這才是剛開始,要想一個東西老,那就得讓它經曆真正的滄海桑田。”

    董叔若有深意地說道,之後我便見識到完全超乎我常識的事情。

    半小時烤箱高溫照烤,緊接著是一小時冷凍櫃極寒冷卻。

    將鼎取出後馬不停蹄進行明火固定距離灼燒,在外觀變化前及時打上冰水,逼出淬火效應,以淬火的效果完美偽裝成磨損色。

    “六子你記住,硫磺皂隻能讓顏色停留在外表,但淬火能讓顏色由裏而外迸發而出!”

    董叔說話間手上動作不斷,對鼎的折磨仍未結束。

    “接下來是上鏽,也就是人為製造氧化反應,導致銅器表麵生鏽。”

    說著他取來研磨極細的鐵粉,通過火熗灼燒,將其粘黏在鼎的表麵。

    “銅比鐵要難生鏽,要加快效率,可以用鐵粉打掩護。”

    處理完畢後,董叔又將鼎送入一個我沒見過的箱子。

    前麵經過烤箱冷櫃兩重天,這下原來是要讓其經受暴風雨的洗禮。

    機箱此時啟動,水霧紛紛輸送進箱中。

    “這噴的是什麽?”我好奇道。

    “鹽酸,鹽水具有腐蝕性,酸能加速氧化反應,配合剛剛燒上去的鐵粉,鼎表麵在半個小時內就能產生自然的生鏽效果。”

    董叔說著又補充道:

    “還有,鐵粉必須得研磨至極細的狀態,多了會被磁石探出,少了鏽色也不夠明顯。”

    我備受震撼,這做假的學問實在令人稱奇,不由連連點頭。

    二十分鍾後,高濕箱裏的鼎依然“鏽”色可餐,看到這階段的成品時,我仿佛見到鬼一般。

    這玩意似乎比我當初那秦鼎看起來還要老,但卻不失真實。

    此鼎已經經過“日曬雨淋”,連雪山火山都走了一遍,可謂是名副其實滄海桑田。

    但董叔這時卻道:“遠遠還不夠,你不覺得差了點什麽?”

    我百思不得其解,這鼎已經不能用完美形容了,還能再更上一層樓?

    “差個精美禮盒?”我苦笑道,旁人當即哄堂大笑。

    “你小子真鈍啊,這東西現在能賣嗎!”有人提醒道。

    董叔也是被我逗笑了:

    “這個鼎若是作為藝術品,它已經是滿分了,但如果作為要交易的商品,沒人會買。”

    “為什麽?”我懵逼了。

    “太幹淨了!”董叔一語道破。

    我恍然大悟,馬上領悟到關鍵所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