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的語氣不可能那麽平靜，你再認真回想一下，他有沒有在電話裏囑咐其他什麽事情？”

    餘彭冥思苦想，最終還是無奈地搖搖頭：“真的記不清楚了，那段記憶太模糊了。”

    張小凡不肯輕易放過這個重要線索，他堅定地說：“換個角度來想，當時你們家裏有沒有交通工具？就算住的地方離開源水庫不遠，也不至於非要步行過去吧，家裏難道沒有自行車嗎？”

    餘彭聞言，仿佛觸動了某個記憶的開關，驚訝道：“對了！我想起來了！家裏確實有一輛自行車，當時哥哥先是叫了我，我應了幾聲後，他才讓我去開源水庫，並且特意強調要我步行過去。”

    “步行過去？”這個要求顯得頗為蹊蹺，餘鋒為何堅持讓餘彭步行而不是騎車呢？騎車不是更快捷嗎？

    張小凡絞盡腦汁分析，卻始終找不到合理的解釋，於是他又追問：“那時間呢？你有沒有看過掛鍾或者手表？”

    餘彭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回應：“我確實看了時間，但隻記得那時已經很晚，具體幾點沒有記住，隻知道肯定是在淩晨兩點以後。”

    “你從家前往水庫的旅程耗時多久？”

    “具體時間我已模糊，但那段路程大致需半小時，不是很遠也不是很近。”

    在一位十多歲的少年眼中，這段路絕非短途，更何況是在深夜時分。為何餘鋒要選擇這樣的時刻，吩咐餘彭徒步至水庫？

    張小凡心中疑惑叢生，追問道：“你能否再細細回憶，當你抵達水庫，是在哪個角落發現了你哥哥？他立於水畔的姿態如何？是背對浩渺水麵，還是麵朝波光？你是否有幸一睹他的麵容？”

    餘彭輕輕搖頭：“未曾，張小凡未能得見哥哥的麵容，他麵向水庫，大半身軀背向我，隨後便沉入水中，我急忙奔向前去……”

    “暫停一下。”張小凡插話，“那時，你周圍可有他人？水庫周邊有無可疑之物，或奇異聲響？”

    餘彭回應：“恐懼讓我失了方寸，我飛奔而至，隻見哥哥麵部朝下漂浮水麵，我呼喚數聲未得回應，驚懼之下，唯有逃離。”

    張小凡對餘彭的舉動頗感無奈，略含責備道：“你為何要跑……何不報警？或許那樣能即時捕捉到關鍵線索，也許你哥哥正是期望你報警以自救呢？”

    “我那時不過十二三歲，心智未熟，突遇此變故，我……我真是一片茫然，無所適從。”

    張小凡深吸一口氣，理解到餘彭同樣是事件的受害者，事已至此，責備無益。

    盡管張小凡盡力引導，餘彭卻難以提供更多細節。畢竟，他並非專業人士，能探究至此已屬不易。

    “張小凡……”

    餘彭坐起在床上，臉上滿是憂慮：“我們是否應繼續探查此案？若深入下去，我們是否會遭遇不測……？”

    餘彭之所以心憂如焚，一方麵自是因為胞兄之逝的打擊，另一方麵則是受到孟希瑤電話中言辭的影響。

    張小凡嘿嘿一笑，繼而正色道：“放心，我答應過要查明你哥哥的真相，自然不會食言。且不說我並無實證，但我總覺她是虛張聲勢，意在阻止我們的調查。若真想置我們於死地，又何必不現身眼前，一擊即中？”

    餘彭聞言，四周環顧，驚懼之餘，拍了張小凡一掌：“休要胡言亂語，怪瘮人的……”

    兩人相視而笑，那份緊張與沉重在笑語中慢慢消散，彼此眼神的深切交匯，讓張小凡心跳驟然加速，仿若失控。

    察覺氛圍微妙變化，餘彭急忙垂首，手指不停撥弄發絲，張小凡則故作鎮定，目光四處遊移，試圖掩藏心中的尷尬。

    “嗯……若無其他事，我先回去休息，明早還得去醫院看蔣婉。”

    張小凡微微頷首，未置一詞。餘彭起身欲走，剛及門邊，張小凡忽喊住他：“餘彭……”

    “何事？”

    餘彭回眸，滿眼疑惑望向張小凡，後者踟躕片刻，終開口：“天那麽晚了，要不你就在這兒歇息吧，明早我們一起去醫院。”

    餘彭沉默了片刻後點點頭，便一同和張小凡走進了臥室。

    直到清晨八點，餘彭才悠悠醒來，轉頭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張小凡，說道：“咦，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不再多睡會兒？”他眯著眼睛，望著張小凡打趣道，“看來你也是個早起的鳥兒啊！”

    張小凡笑著回應：“哎，少貧嘴了，快點，起床收拾收拾，桌子上有早餐，趁熱吃了吧。”

    餘彭聞言，笑意盈盈地答道：“謝啦，真是體貼。”

    他從床上輕盈地跳下來，趿拉著拖鞋，晃晃悠悠地走向衛生間。然而，走到一半，他突然驚叫一聲：“哎呀！”

    餘彭急忙衝進衛生間，砰地一聲關上門，聲音中帶著些許慌亂：“張小凡，你看到我的睡褲了嗎？”

    張小凡一臉無辜：“這我可真不知道……你的睡褲失蹤案，跟我可沒關係啊。”

    餘彭的語氣帶著幾分質問：“我昨天晚上明明還穿著的，怎麽一覺醒來就沒了？張小凡，你該不會是……”

    張小凡急忙擺手：“哎哎哎，別亂說啊，我什麽都沒看到，真的！天還沒亮你的睡褲就消失了，跟我可沒關係。”

    餘彭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天還沒亮就不見了？張小凡，你難道在偷窺我？”

    張小凡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立馬捂住嘴巴，暗自叫苦。他悄悄地穿上鞋子，溜出房間，瞬間消失在了門口。

    餘彭洗漱完畢後，他們一同驅車前往醫院。路上，孫曉的電話突然響起，帶來了一個好消息——蔣婉已經蘇醒過來了。

    得知她安然無恙的消息，張小凡心中的巨石悄然落地，倘若她真因這案件遭遇不測，那將是他靈魂永遠的枷鎖。

    旅途中，餘彭的目光未曾與張小凡交匯，而是凝視窗外流動的風景，或許心頭仍因早晨的尷尬一幕而慍怒。張小凡嚐試了幾句搭訕，卻隻收獲一片沉默的回應，他始終未予理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