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手托下巴，默不作聲，似乎在深思熟慮。

    “她畢竟是你的同事啊，”張小凡急切地補充道，“我可以留下來代替她。”

    秦怡輕敲桌麵，笑盈盈地望著張小凡：“別急，我又沒說不可以。但隻能讓一個人扶她下去。”

    她的話語中流露出選擇的權利交給了他。

    這顯然不是出於好心，而是給張小凡出了一個難題。他回頭望去，那十幾個程序員都緊張地盯著他，每個人都用乞求的眼神看著他，希望被選中，從而逃離這個困境。

    張小凡沒有太多猶豫，直接指向小美女，假裝不認識地說：“就你吧。”

    小美女愣住了，正要站起，其中一個程序員突然大喊：“現在都講究男女平等，你憑什麽選她？她根本不是我們公司的人！”

    “就是，就是！”幾個程序員立刻應聲附和。

    張小凡心裏那個火啊，倒不是說這家夥想自己先溜有啥錯，人嘛，自保本能，挺正常的。

    可氣的是，這群困了快一個小時的碼農兄弟，精神都快繃不住了，他這一嗓子，容易節外生枝，把咱們外麵的安排全攪黃了。

    “哎喲我去！”這位蔡姓的程序員爆了粗口，一拳直衝那人麵門，“你算哪門子爺們兒啊，說這話不嫌丟人現眼嘛！”

    這蔡哥們兒，地道東北漢子一枚。

    大夥兒愣在原地，氣氛不但沒緩和，反而更添了幾分火藥味兒。

    “我不急，讓她先走吧。”小美女指著旁邊抱腿蜷縮的女孩。

    所有人，連張小凡都一起，齊刷刷轉向她。

    小美女接著說：“她看起來比我更需要離開這兒。”

    那女孩聞言，猛地抬頭，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小美女。

    這一下，全場靜默。十幾個大老爺們兒，為了唯一一個逃生機會差點兒上演全武行，小美女卻主動放棄了。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子尷尬的安靜。

    畢竟那女孩也是大家的同事，這時候再跟她搶這唯一的機會，就算是厚臉皮的，也得掂量掂量。

    “這樣行嗎？”張小凡望著小美女，有點不放心。

    小美女擺擺手，示意自己沒問題。

    女孩感激涕零地對小美女說了聲謝謝，趕緊攙起地上的糖尿病姑娘往外走。

    “你知道為啥就喊你上來了嗎？”倆人走後，秦怡忽然問張小凡。

    張小凡搖了搖頭，邊往邊上挪了挪，好讓她不得不轉身麵對他。

    秦怡目光鎖定了張小凡：“車禍那天，周圍圍了一圈人，可就沒一個願意主動伸手幫一把，都跟看戲似的站著，等別人出頭。”

    “沒啥大不了的，這是我該做的。”

    “是這樣嗎？”秦怡嘴角掛著笑，道：“蘇小小可不這麽說，她說你其實就是個偵探，警察的帽子你可戴不上。”

    小美女在一旁朝張小凡吐吐舌頭，一臉抱歉。

    “你費這麽大勁來找我，總不會就想來聊聊天吧？”

    既然警察的身份被她識破，他得趕緊把話題的主動權奪回來。

    “別急嘛，臨了還想多跟你聊聊呢。”秦怡眼神裏閃過一絲落寞。

    張小凡心裏咯噔一下，看樣子，秦怡是鐵了心要跟世界說拜拜，不打算活著離開了。

    他緊盯著她手裏的控製器，勸道：“你現在投降，未必就沒活路。”

    秦怡嗤之以鼻，扭頭瞥了眼窗外：“外麵肯定埋伏了不少神槍手，我一露頭，子彈就飛過來了。”

    張小凡沒反駁，秦怡不笨，知道外麵布下了天羅地網也不足為奇。

    “你怎麽猜到是無人駕駛車作案的？我以為那個計劃天衣無縫，哪怕是老練的警察，也不可能這麽快就破案。”秦怡又拋出一個問題。

    “很簡單。”張小凡邊說邊往旁邊挪了兩步，注意到秦怡已經離開那台監控電腦，不再時刻盯著屏幕，“因為我從來不信這世上有鬼。”

    這話張小凡自己都說得心虛，那輛無人駕駛的幽靈車出現後，他的信念也曾動搖過。

    秦怡無奈地笑了：“原來是堅定的無神論者，難怪呢。”

    “還有，你的計劃有個大漏洞。”張小凡繼續放猛料，吊足她的胃口。

    秦怡身子往前傾，顯然被張小凡的話吸引住了。

    “漏洞？”秦怡好奇地追問，“我哪裏有漏洞？”

    張小凡微微一笑，道：“因為你從頭到尾，就打算讓自己被抓，根本不是花前雨說的那種渴望關注的扭曲人格。”

    “哦，是嘛，那你倒是說來聽聽。”秦怡的好奇心讓張小凡意外，但也正好，他借此機會重重咳了一聲，那是給外麵信號——行動起來。

    畢竟，秦怡會不會給他開口的機會誰也說不準，眼鏡哥設定的暗號就是這聲咳嗽。

    張小凡清了清思路，開口道：“說實話，剛來這兒時，我還真信了花前雨那套。可後來一想，你綁了這麽多人，我就不由得懷疑他的說法了。

    你這簡直是自絕後路的做法，以你設計那完美犯罪計劃的智商，不可能一時衝動就這樣幹。所以，隻有一種可能……

    這一切，早在你計劃之中。從你用無人駕駛車扮演‘幽靈車’那刻起，就沒打算逃跑。

    一個壓根不想逃的犯人，怎麽可能不落網呢？”

    掌聲響起，秦怡居然拍手稱讚：“精彩，真是太精彩了，那你覺得我這麽做的動機是什麽？”

    “這不是明擺著嘛，報複千度公司啊。”張小凡自信滿滿地回答。

    “就炸一棟分公司的樓，這就叫報複？你也太小看我了。”秦怡嘴角掛著諷刺的笑容。

    張小凡一時語塞，的確，正如她所說，他一直沒想透她的真正目的。

    秦怡拿起桌邊的一部手機，問他：“你知道這是啥嗎？”

    沒等張小凡回應，她自顧自地說下去：“這是鬥魚直播，對，現在有兩百萬人在線觀看呢。”

    “這個是熊貓直播，呃……已經被封了。”

    秦怡一個個拿起桌上的手機，如數家珍地介紹著，全是國內知名的直播平台。

    張小凡徹底懵了，難道剛才的對話和發生的事情，都已經被直播出去了？

    “還算可以，隻有一半的直播被禁了，看樣子他們都想借我這波熱度，賺點流量。”秦怡冷笑了一聲，滿是嘲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