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錢如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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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孫可望的鐵腕指揮下,貴陽城接收流民的行動如同精密的機械運轉,井然有序。

    一旬時間匆匆流逝,竟然從這四萬流民中篩選出來一千多名識字的百姓,他們有的被招攬進蒸汽機製造局和軍器局,成為吃皇糧的工匠。另一些人則被禮部選中,他們將肩負起掃盲的重任。

    而那些未能吃上皇糧的百姓,也沒有被遺棄。他們中的許多人被各個施工隊召走,投身於修城牆、鋪設道路的工作。更有一些機敏的百姓,自發組成施工隊,從上家分包工程,幹得也是熱火朝天。

    隨著這些人的離去,大營中隻剩下了一萬多名老幼和婦女。

    孫可望沒有讓他們虛度光陰,而是安排了做飯、洗衣、織布等活計,並根據他們的勞動成果給予報酬。

    這四萬百姓,終於在貴陽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然而,這一切的安置並非沒有代價。

    四十萬兩白銀從貴陽的府庫中悄然流失,而那從成都送來的四百萬兩銀子,再加上貴陽府庫中原有的一百三十萬兩,在短短三個月裏,竟然隻剩下了二百六十萬兩。

    “真是花錢如流水啊!”戶部尚書龔彝站在賬本前,凝視著最新的財務報表,不禁發出感歎。

    財務報表,這個新穎的詞是皇帝陛下所創。在龔彝看來,這不就是傳統的會計錄換了個名字嗎?隻不過,數字改用阿拉伯數字填寫,表格設計更為簡潔。

    報表分為進項和出項兩大項,每項下又細分出不同的小項。

    這幾個月的進項唯有一個——江口沉銀。

    而出項卻琳琅滿目,購買糧草、原料、修路、建橋、月餉、軍餉……足足列了三大頁,幾十項。

    雖然銀子如流水般花出,但每一項支出都有明確的去向,清晰明了。

    龔彝不得不承認,皇上推行的這個財務報表,確實有著它的獨到之處。它讓每一筆銀子的流向都暴露在陽光之下,讓人無法挑剔。

    “不行,必須要麵見聖上!”龔彝帶著財務報表,急匆匆趕到行宮。

    當他穿過一道道宮門,終於來到皇帝的禦書房前,龔彝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

    “臣戶部尚書龔彝,求見皇上。”他的聲音在門外回蕩。

    門緩緩打開,王坤探出頭來,看了看龔彝,又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報表,微微點頭:“皇上正等著您呢,請進。”

    龔彝步入禦書房,隻見皇帝正端坐在案前,眉頭微蹙,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難題。他不敢打擾,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著皇帝的注意。

    “龔愛卿,你來了。”皇帝抬起頭,目光如炬,“如此行色匆匆,可是有要事相商?”

    “回皇上,正是。”龔彝上前一步,雙手將報表呈上,“這是最新的財務報表,請皇上過目。”

    皇帝接過報表,目光在那些數字間快速掃過。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又恢複了平靜。

    “龔愛卿,這報表上的數字,你有何看法?”皇帝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探詢。

    “皇上,臣以為,雖然開支浩大,但每筆款項都有其必要。然而,國庫的銀子畢竟有限,我們必須謹慎行事,確保每分銀子都用在刀刃上。”龔彝沉聲回答。

    皇帝微微頷首,顯然對龔彝的回答頗為滿意。他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眺望著遠方。

    “愛卿所言甚是。朕也深知國庫的銀子來之不易,必須善用。故而,朕打算和愛卿商量一事。”皇帝緩緩說道。

    兩個時辰後,龔彝步出了禦書房,他的思緒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落葉,紛亂無章。

    他原本滿懷憂慮,意圖勸說皇帝在國家百廢待興之際,務必要開源節流,畢竟四處都需要銀子填補。

    然而,皇上卻向他描繪了一幅宏偉的藍圖,談論著要成立公司、征收商業稅、與西洋諸國開展貿易……這些新穎的概念如同天外來客,在他的腦海中橫衝直撞,讓他一時難以消化吸收。

    總而言之,他的初衷似乎並未達成,皇上的雄心壯誌似乎並未因他的勸告而有所收斂,反而預示著更多的開支即將到來。

    不過,皇上畢竟還是給了他一線曙光。

    “黔國公近日遣使來報,稱已與葡國商人敲定了一筆可觀的交易,接下來便要勞煩愛卿與他們接洽。”皇帝的話語中透著幾分期待。

    沐天波早年便與葡國商人有過往來,深知他們對大明的茶葉、絲綢、瓷器、鐵器等商品的需求之大。

    往昔,大明海禁森嚴,葡國商人隻得暗中與民間進行交易。如今,朱由榔卻一改舊製,積極與葡國商人展開貿易往來,自然贏得了他們的熱烈響應。而且,葡國人交易時使用的是白銀,這一進一出,若運作得當,預計一年能有二十萬兩白銀的盈餘。

    二十萬兩白銀,數目聽起來或許並不驚人,但龔彝知道,這隻是貿易的初步試探,隨著貿易規模的不斷擴大,這股細流終將匯聚成河,成為國家財政的一大支柱。

    “況且,這幾個月花出去的白銀大多都在百姓身上,隻要百姓在大明,這銀子早晚還是大明的!”朱由榔的話在他腦海中閃現。

    陛下怎麽把這些銀子收回來呢?

    增加新的稅賦?這念頭在龔彝腦中一閃而過,便立刻被他否定。從萬曆到崇禎,一次次加征“三餉”,讓百姓們苦不堪言,才有了李自成、張獻忠等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亂象。

    高價售糧?這個想法同樣不可行。盡管貴州、雲南等地的糧倉充盈,存糧足以供養百萬之眾一整年,但若以高價出售,不僅會激起民眾的不滿,更有可能失去民心,動搖國之根本。

    那麽,陛下究竟有何妙計,能在這不動聲色間,讓銀子回流,而又不引起民怨沸騰呢?

    “庫房裏的銀子隻是銀子,隻有流動的銀子才是錢。”這也是朱由榔說的。

    龔彝思索著,或許答案就藏在那些新穎的概念之中——公司、商業稅、與西洋諸國的貿易。這些詞匯在他腦海中回響,逐漸匯聚成一個可能的圖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