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審問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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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鐵山從長沙府衙歸來,踏入家門,仆人立刻遞上一條熱氣騰騰的毛巾。他隨意抹了抹臉,隨手一拋,便癱坐在了軟榻之上。
門外,一位年輕男子不待通傳,便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直奔趙鐵山身旁的軟榻,一屁股坐了下去。
趙鐵山微微揮手,示意仆人退下,隨即目光轉向兒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爹,張宏猷怎麽說?”年輕男子急切地問道。
“還能怎麽說?無非又是要借糧。”趙鐵山淡然回道,轉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心中五味雜陳。
趙家自他祖父那一代起便在長沙經營米糧生意,曆經三代人的努力,方才積累了這份家業。然而,他的兒子趙勇,卻不知為何,竟舍棄了這份家業,投身軍旅,加入了明軍。
趙鐵山年近半百,若要再娶,能否再得子嗣尚是未知之數。即便有幸得子,這偌大家業能否傳承,亦未可知。他擔心自己百年之後,家中的婦孺和家產,或許都要改姓他人。
趙勇自貴陽歸來,趙鐵山心中自是歡喜,夜不能寐。然而,得知兒子此次回鄉,竟是來當細作的,他又是怒火中燒,同樣夜不能寐。
趙勇,乃是天威軍陳昂麾下的百戶,當年韃子入侵湖廣,他為了心中大義,毅然加入明軍。此番,受朱由榔之命,回長沙采購糧草,心中自有一番打算。
趙鐵山的眉頭緊鎖,心中波濤起伏。他望向趙勇,眼中既有責備也有無奈,繼續勸說道:“你這孩子,怎麽就這般不懂事?家業重要,還是你那所謂的大義重要?”
趙勇聞言,神色堅定,“爹,家國天下,豈能分得開?若無國,何來家?我雖為趙家之子,但心係天下,願為國家盡忠。”
趙鐵山歎了口氣,他知道兒子的性子,一旦決定了,便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也罷,你既已決定,我便不再多言。隻是,你此行危險重重,務必小心。”
趙勇點了點頭,“爹放心,我自有分寸。”
父子倆目光交匯,雖有分歧,但終究血濃於水。趙家這份沉甸甸的家業,終究還得靠趙勇這小子來傳承。
“那兩人的家眷呢?你藏哪了?”趙鐵山心中不安,急切地問道。
“已經著人送走了,現在應該快到寶慶了。”趙勇回答,他三天前就將人分批送出城。長沙糧倉大使和副大使家眷人數不多,加在一起也就十二人,故而能悄無聲息地送出城去。
“那兩人呢?藏哪了?沒問題吧?”趙鐵山又問。
“他們也出城了,不過不是往寶慶走,而是往洞庭去了。”趙勇回答。
“洞庭湖?你是想讓他們繞道前往貴陽?”趙鐵山問道。
“這個不能說。”趙勇神秘一笑。
“又是你那保密紀律!連爹都不能說!都不知道到底誰才是你爹?”趙鐵山有些氣悶,卻知道兒子的脾氣,這兩人的下落他是不可能從兒子口中知道了。他並不關心這兩人,他擔心的是這兩人會連累到他趙家。
“有一點爹可以放心,這兩人絕不會出問題,畢竟他們在韃子那裏犯的事殺頭都不為過!”趙勇接著說:“等這邊事情結束,您隨我回貴陽吧。貴陽現在不比從前,有好多機會呢。”
“而且,陛下尊重商賈,早已廢除了士農工商這些等級劃分了。據說,陛下還準備給那些貢獻卓越的商人授勳呢。”趙勇繼續勸說。
趙鐵山這些天聽他說貴陽耳朵都聽出老繭了,什麽蒸汽汽車、運輸公司、鐵牛等等,每一次說出來,滿滿的都是對朱由榔的崇敬之情。要不是他熟悉這孩子的一切,都會以為被什麽東西上身了。
趙鐵山無奈一笑,心中雖然對兒子的執著有些無能為力,但也感到一絲欣慰。他知道,兒子的心中有著更大的抱負,這份抱負,或許正是趙家未來的希望。
“好吧,等事情結束,我們就去貴陽看看。”趙鐵山終於鬆了口,“不過,你得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自己。”
趙勇點了點頭,“爹,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爹,咱們借給趙宏猷這五千石糧食,一定要獅子大開口,讓他以為咱們真的貪。”趙勇繼續說,聲音中帶著一絲狡黠,如同一位狐狸,對獵物的算計。
趙鐵山略一思索,便知道趙勇意有所指。在商言商,在這缺衣少食的關鍵時節,糧價高漲,糧食借出去,肯定要多收點利息,不然不就變成做公益了麽?
事出反常必有妖,貪一點,才能符合他奸商的本色嘛。
在長沙府的深處,有一座大牢,那裏的牆壁仿佛能滴下水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潮濕和黴味。
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幾個守衛糧倉的士兵,如同被遺棄的棋子,被分別關押在不同的牢房中,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不安,仿佛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在這片死寂中回響。
張宏猷,長沙府的知府,他的步伐沉重,穿過陰暗的走廊,來到了第一個牢房前。
牢房內,李初四被綁在木椅上,雙手反剪,眼神躲閃,不敢與張宏猷那銳利如刀的目光相接。
張宏猷的聲音在牢房內回蕩,冷冽而威嚴:“李初四,你在糧倉當差多年,應該知道每一粒糧食對長沙府意味著什麽。如今糧倉失竊,你若知情不報,便是同罪!”
李初四顫抖著,聲音裏滿是恐慌:“大人,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冤枉啊!”
張宏猷冷哼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卷紙,扔在李初四麵前:“這是你的同夥的供詞,他們已經指認你參與其中。你,還想狡辯到何時?”
李初四的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他的聲音開始結巴:“我...我真的沒有,大人,我是清白的。”
張宏猷不為所動,他的眼神更加冷酷:“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若你坦白,或許還能從輕發落。若是抗拒,那就別怪我用刑了。”
李初四在恐懼和絕望中掙紮,但他的口中依舊堅持著自己的清白。張宏猷見狀,微微點頭,獄卒們心領神會,拿起燒紅的烙鐵,緩緩靠近李初四。李初四的尖叫聲在牢房中回蕩,如同一曲絕望的哀歌。
與此同時,其他牢房中的士兵也在經曆著相似的審問。
張大田,他的臉上已經布滿了傷痕。
審問官的聲音傳來:“張大田,你的同夥已經招供,你若再不招供,隻會遭受更重的懲罰。”
張大田緊咬牙關,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毅:“大人,我是冤枉的,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審問官的耐心已經耗盡,他揮手示意獄卒們繼續用刑。
張大田在痛苦中掙紮,但他的意誌堅定如鐵,始終沒有鬆口。
數日的審問和拷打,如同一場沒有盡頭的噩夢。
除了一些士兵在極度痛苦中胡亂招供外,真正的盜竊者並未浮出水麵。張宏猷雖然取得了一些口供,但對於解決糧食失竊的問題,卻如同隔靴搔癢,毫無幫助。
這糧食,難道真的長了翅膀,自己飛走了不成?張宏猷站在牢房之外,眉頭緊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