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什麽也沒聽見啊，大哥哥，三姐姐，我什麽也不知道。”

    最小的那個是最被疼愛的，也是最受兩個大孩子欺負的；璟瑟滿意點點頭，伸手拍了拍永璋，從盤子裏夾了一筷子糕點喂給他。

    “這才對嘛，咱們兄妹三個齊心協力的，誰也不知道咱們今天說了什麽。”

    璟瑟正要回到剛才的話題，外頭進來一個璟瑟身邊伺候的嬤嬤，說是宮裏來了個小太監，傳純妃娘娘的話。

    一聽到是大人派來的人，三個孩子頓時蔫巴了不少，趕緊讓人先進來傳話。

    進來的小太監是之前一直來傳話的，永璜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放心了不少，夾了一塊糕點放入口中抿著。

    “回王爺，回兩位主子，純妃娘娘說，不日皇上和皇後就要回宮了，讓奴才們最近盯著些您們，趕緊收拾東西，五日後必須回宮。”

    想來這是最後通牒了，但永璋第一個不答應，他正想說什麽，那小太監頭埋得更低，補了一句，這也是太後的意思。

    永璋隻蔫吧了一會兒，就又是那副清貴疏離的神色，隻說了一句知道了，便讓小太監回話，說是自己這個大哥一定會帶著兩個弟弟妹妹平安回去的。

    小太監應了一聲，被嬤嬤好生送出去回話，殿裏一時又剩下三個孩子和一個嬿婉。

    另外兩個孩子臉上都是蔫巴巴的，璟瑟嘟著嘴趴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揪桌上的葡萄，揪一個就扔給永璋一個。

    永璋本來就喜歡涼絲絲的葡萄，璟瑟揪一個他就吃一個，正好省事兒。

    人都出去後，永璜的表情便帶上些溫度，無奈看著旁邊兩個小的，指節輕輕敲了敲桌子喊了她倆一聲。

    “這個時辰了，都回去歇息吧，這兩天盤點一下東西，最後一日我要問你們功課的。”

    一說到問功課，永璋頓時哭喪著臉；璟瑟倒是絲毫不懼，哼了一聲，又說一句“那我等著大哥來問”，便揪著永璋出去了。

    杏花春館一時安靜下來，隻有永璜手上慢慢敲著桌子的聲音；良久，他才慢慢呼出濁氣，像是想到些什麽，搖搖頭很是落寞。

    “怎麽了，王爺，帝後東巡回宮，按理來說也是高興的事情。”

    嬿婉撤了茶，換上了新的，隻是入夜後，她就給永璜換上了白茶，淡口且不至於睡不著，也能全了永璜愛喝茶的心思。

    “你不知道，帝後回宮，怕是有人又要趁機生事端。”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都是冷冷的，從一個十三歲少年的眼裏，竟然能壓抑著濃濃的恨和殺意，看得人心驚膽戰。

    嬿婉知道他說的是誰，想必是辛者庫裏的烏拉那拉氏；嬿婉心裏也淒涼，但她一向明白慧賢皇貴妃的心思，隻能勸上兩句。

    “茉心姐姐和星璿姐姐已經到咱們府裏伺候了，兩位姐姐也說……皇貴妃娘娘的心願是您能此生平安順遂。”

    *

    “如此，我便了無遺憾了。”

    *

    永璜牽扯出一些苦笑，壓著頭的時候，有兩滴淚分明落入了杯子裏，蕩起漣漪層層，又很快消失。

    嬿婉看著也是心裏難過，永璜好歹也是自己看著長到現在，說句僭越的話，自己也把永璜當弟弟看。

    “況且，來圓明園這些日子，和敬公主也是日日關心您，逝者已逝，咱們總得為了來日，還有活著的人好好過下去。”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裏也帶上了哽咽，像是怎麽也說不下去；兩個人相對無言，隻有默默流淚，但永璜末了還是牽出一抹真心的笑。

    “是啊，我這個妹妹最是聰慧懂事，我也不能辜負了這小丫頭一片苦心。”

    永璜慢慢起身，不知道是受了打擊，讓這孩子過早懂事，嬿婉隻感覺他是不是又長高了一截，已經和自己齊平了。

    “最近好好準備著吧，皇阿瑪還有皇額娘快回來了，永璉……他的功課也得準備上了。”

    *

    五日後，幾個孩子們準時回到了紫禁城，除了永璜，另外兩個孩子都蔫巴巴的。

    尤其是永璋，出去的時候多快活，看見純妃的時候就有多心虛。因此他躲在璟瑟後麵，隻探頭探腦看著坐在主位上的太後和純妃。

    小兒憨厚，兩個長輩看見這架勢也不惱了，再加上永璜和璟瑟在一邊，一口一個三弟愛看書了，學問和功課都有長進了，綠筠才鬆開了眉眼。

    而太後意味深長看了永璜和璟瑟一眼，無奈搖搖頭，隻說再不許有下次了；永璋便歡天喜地的，也不怕責罰了。

    但三日後，帝後回宮，宗親百官跪迎，直到進入內宮，皇帝的耳朵才算清淨了不少，趕緊讓回了養心殿。

    進忠此行一路隨行，這會兒也短暫歇著去了，便由進寶先奉茶侍奉，而李玉隻在門外頭，活像個無人問津的灑掃太監。

    琅嬅本打算去慈寧宮，先向太後請安，但太後念著琅嬅還有身子，又舟車勞頓的，便讓她趕緊回長春宮先歇息。

    琅嬅遙遙謝過，但才進長春宮，就看見璟瑟一股腦撲上來；後頭還跟著下人，但琅嬅思念女兒，也是一把抱著自己疼愛的小丫頭。“還有沒有規矩了，下人都看著呢。”

    嗔怪的語氣，但琅嬅臉上都是慈愛，伸手握著女兒的手，牽著她回了長春宮正殿。

    璟瑟回頭看了看，卻沒看見永璉的人影兒，便抬頭問了一句二哥去哪兒了。

    琅嬅笑而不語，一旁的素練笑了笑，回話道：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這次東巡，咱們二阿哥還立了功，這會兒和定郡王一起在養心殿回話呢。”

    幾個人一起進了正殿，冰塊消融，涼颼颼的很是愜意，琅嬅扶著腰坐在軟榻上，璟瑟十分好奇，坐在琅嬅身邊詢問。

    “二哥立功了？立什麽功，額娘快說給我聽聽嘛。”

    琅嬅盡量簡明扼要講著，而永璜和永璉這會兒正並排站在養心殿裏頭，皇帝坐在軟榻上，先喝了一口涼涼的茶飲，看了一眼兩個孩子。

    永璉不知道在宮外吃了什麽，比永璜還小的年紀，和永璜站在一起，竟然比永璜還高；而永璜不知道幹什麽去了，黑了一大圈。

    但孩子們健健康康的總歸是好事——皇帝這麽想著，又喝了一口茶，隨口問了一句功課，但永璜對答如流，顯然是平日裏也沒有落下功課的緣故。

    永璉毫不吝嗇讚美，直接抱拳誇了一句大哥好生厲害，舉手投足裏都是十足的武將風範，看的永璜都愣了愣。

    他疑惑的眼神正好和皇帝的眼神撞上，後者笑了笑，指了指永璉。

    “你弟弟在東巡路上立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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