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盧桂生,你在哪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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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9我在滇緬成為亞洲之王!
“不!”
張七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篤定了。
“晉王是在今日設伏的,設伏之前還將二十裏長的磨盤山山道兩側細細搜索了一遍,以盧桂生文官之身想要在大軍眼皮底下潛藏下來談何容易,這麽說他一定是主動留下來的”
“說不準還信誓旦旦要與清狗決一死戰,因此迷惑了李定國,否則憑著他的地位和能力,即使是作為監軍,也隻能留在李定國的身邊,那樣的話他顯然毫無告密的機會”
“如此說來就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盧桂生主動申請成為二伏高文貴部的監軍,因為他顯然不是竇名望部的監軍,如果是三伏王國璽部的監軍,那時清軍大部已經進來了,就算他告密了伏擊戰也成功了大半”
“而且他顯然知道李定國定下的隻有所有清軍完全進入包圍圈才發炮的命令,也知道這三部明軍紀律嚴明,就算清軍試探性向山上發炮、發銃、射箭,被射中者也會強忍著不動等種種情形”
“如果他主動申請在竇名望部當監軍,那風險實在太大,因為這一部的夜不收已經被授權在大戰前後四處探查的權利,他但凡有所行動必定會露出破綻”
正想著,“撲”的一聲突然傳來,周圍依舊寂靜無聲,不過張七卻看到了張老實尷尬的笑容——這廝終究是沒忍住,放了一個響屁!
李定國雖然規定了伏兵連屁也要忍著,但顯然是沒考慮實情——有時候,屁是忍不住的!
就在此時,遠處似乎有了動靜。
半晌,一人摸了上來。
原來是派出去探查敵情的張五!
雖然在張老實的眼裏張七在箭術、槍術、刀術上位居大定營之冠,但論到身為夜不收本職的能耐,張五依舊在張七之上,張五隻比張七大兩歲,今年隻有二十一歲,但一身夜不收的本領還在他這位夜不收總管之上。
當然了,張五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剃了一個光頭,然後在外出偵查時將一個假辮子黏在後腦勺也是原因之一。
要知道,李定國對於金錢鼠尾是深痛惡覺的,連夜不收扮著清軍模樣也是如此,也隻有張德順這樣的靈活通便之人才會默許,當然了,李定國顯然也知道,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但假扮清軍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張五是雲南本地人,全家都死於清軍之手,沒可能叛變,讓他假扮清軍那是再好不過。
何況張五通曉本地語言,還會說大明官話,與清軍作戰時硬是學了一些滿語,更是在夜不收這個職位上如魚得水。
張五帶來了好消息。
“清狗今日尚未過江,怒江東岸也未見到彼等身影”
張五隨身包裹裏有一套僧袍,扯下辮子換上僧袍就與一個本地僧人毫無二致了,可以自如地在怒江西岸探查。
這就意味著清軍最快也要明日才會抵達。
張七看著西沉的斜陽,加上張老實的屁、張五帶來的情報,心裏頓時有了算計。
夜不收一行十人在張老實的帶領下見到了正位於山腰與山頂之間的張德順。
與同樣身為大西軍陝西老軍的張老實相比,張德順儼然一副剽悍、威嚴的秦人模樣,他同樣有一副絡腮胡子,不過他麵龐瘦削,眼眶深陷,倒是平添了幾分威嚴。
“按照晉王殿下的軍令,我營擔負著全軍外出探查的任務,雖然清狗尚未過江,但他們今晚必定會將探子撒到東岸來,來到磨盤山也說不定”
“故此,一旦天黑,我部夜不收撒出去五人,重點探查怒江兩岸的情形,但凡遇到清狗的探子,若是我營的人占據優勢,自然一殺了之,俘獲更好,若是不占優勢,盡快避讓返回本處為上”
以張老實為首,左營全體夜不收全體單膝跪下應命。
張老實正欲帶著眾人離去,張七終究是忍不住了。
“義父”
“老七還有何話?”
張七是張德順義子中最出類拔萃者,在老陝西大西軍中,最看重的還是武勇,雖然張五更為乖巧,但張德順顯然認為張七才是本營的唯一繼承人,張德順隻有一女,原本就是想嫁給張七的,可惜已經失陷於清狗之手。
以清狗的殘忍暴虐,其女的下場可想而知。
實際上,大定營、天威營、克靖營三營絕大部分的將士家眷都失陷於清狗之手,單論恨意和戰意,李定國特意挑選的這三部放眼整個明軍無出其右。
否則也不會在伏擊被識破的情形了人仍舊以六千人之數殲滅了上萬清狗。
單論此時此地明軍的戰力,顯然是中國之冠。
故此,雖然沒能讓張七順利成為自己的女婿以及繼承人,但張德順依舊將其當成自己的親人看待,若是其他人此時問起他肯定會不耐煩,但張七顯然不同。
“義父,可知曉中伏高侯爺所部監軍是誰?”
自然是知曉張七與張德順的關係,張老實等人先一步離開了。
張德順是大西軍的老兵油子,智謀、機變方麵顯然不如竇名望、高文貴、王國璽,否則也不會以老陝西人之資依舊才是一個參軍、瀾滄男,但終究是一個老兵油子,甫一聽到此話頓時有些不滿了。
由於知道清狗大隊以及探子尚未過江,張德順也沒管李定國的軍令,厲聲喝道“這豈是你這位小小的夜不收能夠得知的?”
張七心理一凜,頓時跪了下去。
“義父,誠然如此,不過孩兒昨日做了一個噩夢,雖然有些荒唐,但事關重大,孩兒不得不報”
“噩夢?說這些沒來由的東西作甚?!”
張七答道“鬼神之事自然做不得主,不過就怕萬一,孩兒思來想去,還是放不下心來,必須向義父稟報”
此時之人對於鬼神之事多半是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大字不識一個的張德順就是如此,剛才不過是惺惺作態罷了,聞言便道“也罷,說來聽聽”
張七一咬牙說道“高侯爺所部的監軍是否為大理寺少卿盧桂生?”
張德順聞言大驚,暗忖“我部夜不收最多知曉本部事務,張老實知道的多一些,但他也不可能全部告訴手下,老七為何知曉老高的監軍是誰?”
便道“你是從何知曉的?可是高侯爺所部夜不收告知於你的?”
張七搖搖頭,“從無有人告知我此事,正是孩兒夢中所得”
張德順頓時相信了,“哦?所夢何事?”
張七答道“孩兒們夢見盧桂生在清狗入伏時突然叛變,我軍遭受大敗!”
“住口!”
張德順緊張地看了看左右,夜不收就是他的親兵,此時周圍並無一人,鬆了一口氣後低聲罵道“休要再出此妄言!”
說完便不由分說讓其離開了,不過他終究放不下心來,略一掙紮後便離開了。
夜幕降臨。
治軍嚴明的李定國部伏兵若是不在山道上細細傾聽並不會聽到任何動靜,但此時距離張七向張德順吐露真言已經過去一個時辰,卻依舊毫無動靜。
張七不禁心急如焚,一旁的張老實見狀便說道“好你個小子,竟然無端懷疑起堂堂大理寺少卿起來了,要知道,夢都是反的,我看那盧大人不僅不會叛變投敵,反而會奮勇殺敵”
“哦?”
離開張德順回到夜不收所在位置,沒多久張七見張老實也離開了,便知道肯定是張德順找過他了,又想到張老實平時對自己那超乎常理的關愛,又是二世為人,這膽子不禁大了起來。
張老實白了他一眼。
“盧大人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尋常文官麵對眼下這種情形,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以彼等的做派,跟在皇帝身邊,嚷著誓與皇帝共生死的名頭待在安全處才是正經”
“但盧大人卻是另類,當晉王殿下的大計擬定時,他還主動請纓加入,由於他過往與高侯爺有一麵之緣,便順理成章加入到了他的隊伍,此人雖然文弱,但也使得一手好劍,當時還揮舞寶劍信誓旦旦”
“那種情景,讓在場的軍將士卒頗為動容,連我也有些感動,當時還想,若是我大明的文武百官個個都像盧大人那樣,豈能讓韃子輕易竊取了江山?”
張七暗罵,“盧桂生這廝果然掩藏的很好,顯然一早就打定了賣主求榮的主意!”
既然是這樣,加上即將天黑也沒從張德順那裏傳來任何消息,估計連李定國也不會相信盧桂生會叛變,這心裏便更加焦急了。
此時張老實的聲音又傳來了。
“老七,馬上就要天黑了,按照晉王布置,晚上我部左營夜不收需要全體出動,探查清狗的動靜,主要是彼等探子的動靜,我部夜不收的模樣都差不多,屆時若是探查無誤,等回來時你我不妨到中伏那裏查看一下”
張七頓時大喜,不過他又想到一事,“總管,我部設伏不下二十裏,中伏最長,至少十裏,到了晚上四周烏漆嘛黑的,又如何做得了事?”
“嗬嗬”,張老實笑道,“這你就不知了,我軍在山道設伏,首重地雷,但又以初伏首段,三伏末端,中伏中段為要,大部分地雷都埋在那裏,晉王自然是想一開始便將清狗切成幾段,讓其首尾不能相顧”
“晉王埋下的地雷頗多,一旦炸響,必定會將所在炸成幾個大坑,頓時便將清狗隔開,地雷需用人點燃引線,於是這批人便成了最靠近山道之人,但也會冒著被地雷炸傷的風險”
“故此,點燃地雷者無一不是我軍悍不畏死之人,彼等距離地雷所在最多不超過三丈,當然了,那裏肯定提前挖掘了壕溝以便掩藏身形,否則如何引爆地雷就是一個問題”
“若不是你提起來,我倒真的忘了此事,現在頓時想起來了,那盧桂生果真是二伏高侯爺所部的監軍,並自告奮勇成為點燃地雷之人,你是知道的,點燃地雷之人多半成為伏兵的先鋒,他就順理成章成了那裏的先鋒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