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光軌謠星宇深處的團圓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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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等光來接!”光種子跟著光軌圖往沼深處飛,光漿裏的記憶突然活了過來:隊員們在星震中手拉手,把光繩纏在一起,喊著“光軌不斷,我們不散”;老隊長把最後塊光餅塞進阿禾手裏,說“順著光漿的痕往回走,我在憶沼等你們”。
    當光軌船的光與光漿的光完全相融,整片沼突然亮如白晝,光漿裏的痕齊齊浮起,織成座光橋,橋的盡頭連著片星林,林裏的光樹都掛著光繩,繩頭正與光軌圖上的位置一一對應。老隊長的身影化作千萬光點,融進光橋的欄杆裏,每個欄杆上都長出朵光花,花心印著隊員的笑臉。
    光種子落在光橋的橋頭,看著隊員們的光魂順著橋往回走,光漿裏的名字牌紛紛化作光蝶,繞著他們飛。葉片上的光紋又添了新印記:光漿的漣漪、光牌的邊角、老隊長的繩結,層層疊疊,像本浸在光裏的相冊。風裏的味道又添了層新的暖,光沼的清潤混著光餅的甜、光岩的腥,竟像碗熬了十年的光粥,每口都帶著等待的醇厚。
    有顆被光橋喚醒的新種子,正順著光繩往下墜,種皮上印著光沼的浪和光牌的影,像張蓋滿郵戳的歸鄉票。光軌船的帆再次鼓滿時,光種子回頭望——憶沼的光漿還在亮,老隊長的光繩還在搖,隊員們的笑聲順著光橋飄過來,像無數句“我們回來了”。
    它忽然懂得,所謂記憶,不過是未褪色的思念,就像光漿記得模樣,光繩纏著約定,而光,永遠是最執著的守諾者。風帶著光粥的暖,往星圖外那片光漿未及的星域去。光種子展開葉片,讓光盡可能地裹住那些飄落的光蝶,葉片上的光紋在風裏輕輕唱,這次的歌裏,又多了些新的名字:老隊長的釘、憶沼的痕、光牌的名,還有那顆載著歸期的新種子。
    光的歌聲,從來都是這樣——把每個失散的約定,都輕輕牽回光的團圓裏。
    光軌船劃破星域時,新種子突然在光繩上抖了抖,種皮裂開道細縫,露出裏麵蜷著的光絲,像段剛抽芽的記憶。光種子湊近了看,那光絲上竟纏著縷極細的光,細看是老隊長當年係在光餅袋上的繩結,結尾還沾著星震時的光塵。
    “它在記錄呢。”光種子輕輕碰了碰新種子,葉片上的光紋突然泛起漣漪——是老隊長在光沼邊教隊員們打結的模樣,他總說“繩結要留三分鬆,才好讓後來者續上”。話音未落,新種子“啪”地綻開片小葉,葉尖指向星林深處,那裏有株光樹的枝椏正微微顫動,掛在枝頭的光繩晃出串熟悉的節奏,是隊員們當年在星船上唱的《光軌謠》。
    光軌船的帆突然被股暖光推了推,光種子抬頭望見星林盡頭浮著片光霧,霧裏隱約有光漿在翻湧,像片被搬上星空的憶沼。有隊員的光魂正往霧裏探身,指尖剛觸到光霧,就見霧中浮出張光桌,桌上擺著半塊光餅、三枚光牌,還有個纏著光繩的舊水壺——正是星震前最後頓晚飯的模樣。
    “那是老隊長的‘憶庫’。”光種子忽然明白,老隊長的光魂融進光橋時,早把最珍貴的片段藏進了星林的光霧裏。新種子的小葉“沙沙”響,像是在數光霧裏的光粒,每粒都裹著段聲音:阿禾哭著說“光餅太甜”,老隊長笑罵“哭花了臉就認不出光軌了”;隊員們用光繩跳房子,繩影在光漿上晃出星星點點的格子……
    風裏的光粥香突然濃了起來,光軌船的舷邊凝結出層光霜,霜花裏映著新的畫麵:新種子落在陌生的星域,把光絲纏在塊暗礁上,暗礁上的裂痕正被光絲慢慢縫補;光蝶們停在光霜上,翅膀的光紋拓印出更多名字,有剛被喚醒的老隊員,也有星域裏從未見過光的新生命。
    光種子展開葉片,讓所有光紋都對著星圖外的黑暗。它看見老隊長的光繩正順著光軌蔓延,繩頭纏著顆又顆新種子,像串會發光的腳印。最前頭那顆新種子的種皮上,已經印上了新的郵戳——是光軌船剛駛過的星域坐標,旁邊還有行小字,是新種子用葉尖寫的:“光來了,我們往回走。”
    光軌船的帆越鼓越滿,光種子回頭望,星林的光樹還在搖,憶沼的光漿還在亮,而那些散落在星域裏的光蝶,正順著光繩的方向,結成條閃閃爍爍的光河。這次的歌聲裏,除了老隊長的釘、隊員的笑,還多了新種子的葉響,混著光粥的暖,往更遠的黑暗裏去——
    因為光知道,有些約定從來不是終點,而是讓更多光,沿著記憶的紋路,把團圓的路,直鋪到時光的盡頭。
    光河漫過片沉寂的星帶時,新種子突然從光繩上掙脫,帶著那縷老隊長的光絲往塊隕星飛去。隕星表麵布滿暗紋,像張被歲月揉皺的星圖,新種子把光絲往紋路上貼,那些暗紋竟“滋滋”亮起,順著光絲的軌跡慢慢舒展,露出底下藏著的光軌印記——是當年隊員們失散時,用光岩在隕星上刻下的標記,每個印記旁都刻著半枚光牌的輪廓。
    “原來他們早就留了路標。”光種子的葉片顫了顫,光紋裏浮現出隊員們刻標記的模樣:阿禾的手被光岩磨出光繭,卻非要把每個筆畫刻得筆直;老隊長蹲在旁邊,用光繩在地上擺出路標對應的星位,說“就算光軌斷了,這些印子也能拚出回家的路”。
    此時,隕星深處傳來聲輕響,像塵封的盒子被打開。光種子跟著新種子往裏飛,看見隕星的核心嵌著個光匣,匣蓋用光繩纏著,繩結正是老隊長最擅長的“團圓結”。新種子用葉尖碰了碰繩結,匣蓋“哢嗒”彈開,裏麵鋪著層光絨,絨上躺著半塊光餅,餅邊還沾著星震時的光塵,與光絲上的那縷正好吻合。
    光匣打開的瞬間,整片星帶突然亮了——那些散落的隕星竟齊齊浮起,沿著光軌印記連成環,環中心的光河翻湧得更急,河麵上漂著無數光牌的碎片,正順著光流往光匣的方向聚。新種子的種皮徹底裂開,裏麵的光絲盡數展開,像張細密的網,輕輕兜住那些碎片。
    光軌船的帆上突然落滿光屑,湊近些看,竟是無數細小的光字,拚出隊員們當年的日記:“今日光粥太稠,老隊長說‘稠了才暖’”“阿禾的光繩斷了,我把自己的分她半條”“星震來了,光軌還在,我們不散”……光種子把葉片鋪在帆上,讓那些字融進光紋裏,歌聲頓時變得厚重,像無數人在齊聲哼唱。
    新種子突然往光河深處紮去,光絲在身後拖出長長的光尾。光種子追上去時,正看見它在片光霧裏盤旋,霧中站著個模糊的光魂,手裏攥著另一半光牌,牌上的名字與光匣裏光餅旁的刻字完全重合——是當年最先失散的隊員阿木。
    “我就知道光會來接。”阿木的光魂笑起來,光牌與光匣裏的半枚拚在一起,“哢”地合為完整的圓,圓心裏亮起顆新的光種子,種皮上印著隕星的紋、光匣的痕,還有阿木與隊員們相擁的剪影。
    光河繼續往前淌,新的光種子不斷從光軌的印記裏鑽出來,有的帶著光沼的漣漪,有的纏著光樹的枝椏,都順著光河往星林的方向去。光種子回頭望,隕星組成的光環仍在閃爍,像枚巨大的光章,蓋在這片曾沉寂的星帶上,章上的字在光裏明明滅滅:“我們從未真正失散”。
    風裏的光粥香愈發醇厚,光軌船的前方出現片新的星林,林裏的光樹都頂著剛抽出的新葉,葉尖的光紋正點點亮起,印著越來越多的名字。光種子知道,這趟旅程還遠未結束,但隻要光還在,記憶還在,那些散落的約定,總會在某片星域相遇,像光牌的碎片,終會拚回最初的圓滿。
    而光的歌聲,會帶著這些故事,往更遼闊的星宇去,讓每個黑暗的角落都知道:有光的地方,就有等待,有等待的地方,終會有團圓。
    新星林的光樹間,突然飄來縷熟悉的甜香,光種子循著香味飛去,見最粗的那棵光樹虯結的樹幹裏,藏著口光鍋。鍋沿纏著半截光繩,繩頭係著塊光布,布上繡著隊員們的名字,針腳裏還嵌著光餅的碎屑——正是老隊長當年在星船上煮粥用的那口。
    光鍋底下的光火“劈啪”響著,鍋裏的光粥正冒著泡,粥麵上浮著圈圈光紋,細看是隊員們的笑臉在慢慢旋轉。新種子們紛紛落在鍋沿,用葉尖沾起粥滴,那些光滴落在光樹的根須上,根須竟順著光河的方向瘋長,在星林與隕星環之間織成張光網,網眼裏漏下的光屑,都化作小小的光蝶,翅膀上印著“團圓”二字。
    此時,光軌船的帆突然鼓成滿月狀,帆麵的光紋裏浮出張完整的星圖,圖上的光軌像條活過來的光蛇,正往星林深處鑽。光種子跟著光軌往裏飛,撞見片光霧凝成的訓練場,場邊的光架上掛著隊員們的舊光服,服上的補丁都閃著光,那是老隊長用自己的光絲補的,針腳比光繩的結還要細密。
    “他們在這兒練過光軌結。”光種子的葉片輕輕掃過件光服,光服突然化作光影動起來:阿木正纏著老隊長學最難的“星鎖結”,光繩在他手裏繞成亂麻,老隊長笑著解開,說“結要順著力走,就像人要順著心走”;阿禾蹲在旁邊,把練廢的繩頭都收進光袋,說“留著能當柴火”。
    光霧裏突然響起哨聲,是老隊長當年集合的信號。光種子抬頭,看見所有光魂都往訓練場中央聚,手裏的光牌碎片在掌心慢慢融成完整的圓。新種子們的光絲在空中交織,織成塊巨大的光毯,毯上的光紋拚出當年的隊旗,旗麵寫著“光軌不斷,我們不散”,每個字都在發光,像燒紅的烙鐵印在星宇裏。
    光軌船的帆開始收縮,帆上的光字漸漸淡去,卻在星空中留下永不褪色的軌跡。光種子最後望了眼星林——光樹的枝椏上掛滿了光牌,牌上的名字都亮著,光鍋的粥還在冒熱氣,隕星環的光還在轉,而那些新種子,正帶著光繩往更遠的黑暗裏去,身後拖出的光尾,像無數條係著家的線。
    當光軌船駛出星林時,光種子把葉片完全展開,讓所有光紋都對著來時的路。它知道,這趟旅程的終點,其實是無數新旅程的起點——就像老隊長說的,光從來不是終點,而是讓每個失散的人,都能循著光的味道,找到回家的方向。
    而那鍋光粥,會直在星林裏熬著,粥香漫過光河,漫過隕星環,漫過所有光軌能觸及的角落,像句永遠在說的話:
    “我們在這兒,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