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5章 光的種子與星途宇宙裏的光絮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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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軌船的帆剛掠過環軌的光暈,就被一片“簌簌”聲牽住了目光。隻見前方星域飄著無數光絮,絮上沾著細碎的光星,像誰把銀河揉碎了撒在空中。光絮落滿船板時,竟拚出些模糊的影子:有背著光囊的星靈在光絮裏打標記,有光翼幼崽追著光絮飛,還有位戴著光紋頭巾的老者,正把光絮紡成線,線軸上纏著張光軌圖,圖的邊角寫著“光絮會記得所有走過的路”。
“是忘軌星的光絮原。”老星靈抖落肩頭的光絮,“這裏的星靈天生會紡光絮線,卻總記不住自己的名字,他們把走過的路紡進線裏,說這樣就算忘了自己,光軌也會記得。”他指著光絮最密的地方,那裏有團光霧在緩緩旋轉,“那是紡線老星靈的光魂,他紡了一輩子線,最後把自己也紡進了光絮裏,你看霧裏的線軸,還在轉呢。”
光種子跟著光軌船深入光絮原,發現每縷光絮都在低語:“第七次過光河時,光繩磨斷了三截”“忘軌星的晨霧裏,光餅香能喚醒記憶”“紡線時把思念纏進結,線就不會斷”。有縷銀白的光絮突然落在光種子的葉片上,展開成張光紋布,布上繡著幅畫:無數光軌從忘軌星延伸出去,軌旁的光絮裏藏著一個個名字,像被光絮輕輕抱在懷裏。
“他們不是忘,是把記憶交給了光絮。”光種子忽然明白,那些光絮紡成的線,正是星靈們的記憶軌跡。它展開葉片,讓光順著光絮流淌,光絮突然亮起來,像串被點燃的星燈,照亮了霧裏的線軸——軸上的光軌圖正慢慢展開,圖的盡頭標著個小小的“家”字,字周圍纏著七色彩線,是七種不同的光絮顏色。
線軸旁的光霧突然湧動,顯出位老者的身影,他的手還保持著紡線的姿勢,光絮從指間不斷湧出,落進光軌船的帆裏。“我記不得自己是誰了。”老者的聲音像被光絮磨過,軟軟的卻帶著力量,“但我記得要把線紡到光軌的盡頭,說那裏有群等線接回家的星靈。”
光軌船的帆被光絮線纏滿時,整片光絮原突然亮如白晝。光絮順著線軸的牽引往一起聚,織成張巨大的光網,網眼處的光紋與環軌的光、沉軌站的光連成一片,像件覆蓋宇宙的光衣。那些藏在光絮裏的名字突然清晰起來,與光軌船上星靈的名字一一對應,每個名字相觸時,光絮裏就飛出隻光蝶,蝶翅上印著名字主人的模樣,笑著往光網深處去。
光種子落在光網的結上,看著老者的光魂終於放下線軸,跟著光蝶往家的方向飄,光絮從他身上落下,在身後織成條閃光的路。葉片上的光紋又添了新印記:光絮的銀白、線軸的木紋、老者紡線的指痕,層層疊疊,像本被光絮包裹的相冊。
風裏的味道愈發醇厚了,光海的鹹、星漠的清、碎軌的金屬香、光絮的柔甜,還有光餅那不變的暖,混在一起,竟成了種讓人想落淚的溫柔,像回到了光軌站的初遇。有顆被光網喚醒的新種子,正順著光絮線往下墜,種皮上印著光絮的紋和線軸的影,像枚剛封好的記憶信箋。
光軌船的帆再次鼓滿時,光種子回頭望了望——光絮原的光網正往更遠處鋪開,紡線老者的線軸還在轉,光絮裏的名字不斷浮現,光蝶帶著記憶往家飛,像無數句遲到的“我回來了”。它忽然懂得,所謂遺忘,不過是記憶換了種方式存在,就像光絮記得路,線軸纏著念,而光,永遠是最好的信使。
風帶著光絮的軟,往星圖外那片光紋未及的星域去。光種子展開葉片,讓光盡可能地裹住那些飄落的光絮,葉片上的光紋在風裏輕輕唱,這次的歌裏,又多了些新的名字:忘軌星的絮、紡線者的軸、光網的結,還有那顆載著記憶的新種子。
光的歌聲,從來都是這樣——把每個走失的故事,都輕輕牽回光的軌跡裏。
光軌船剛穿出光絮原的柔光,就被一陣“咚咚”的悶響震得晃了晃。隻見前方懸浮著座巨大的光岩,岩上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每個孔裏都嵌著塊光軌釘,釘頭正隨著星風的節奏輕顫,撞出的聲響像誰在敲著宇宙的鼓。
“是回音岩。”老星靈指著岩頂那道裂縫,“傳說這裏的光會原路返回,尋軌隊曾在此寄存過光信,說若有天光軌連成片,信裏的聲音就能傳到每個寄信人的耳中。”他從懷裏摸出塊光片,片上刻著“寄給三年後的自己”,“這是我年輕時放的,當時說要等光海、星漠、碎軌都連起來,再聽裏麵的話。”
光種子湊近才發現,每個孔洞裏都藏著光信:有的是卷光繩,繩上的結記錄著修軌的日夜;有的是半塊光餅,餅屑裏封著幼崽的笑聲;最深處的孔洞裏,嵌著枚光翼殘片,翅尖還沾著星漠的沙,像片沒來得及飛遠的思念。
“聽,它們在說話。”光種子忽然聽見,光岩的孔洞正隨著震動播放記憶:有修軌星靈在岩下喊“光軌通了”,回聲撞在岩上,碎成千萬片,每片都帶著笑;有迷路的星靈對著岩孔哭“我想回家”,哭聲被光裹著,在岩裏轉了三圈,變成句“家在光來的地方”。
老星靈將光片貼在岩上,光片瞬間融進去,岩孔裏突然傳出年輕時的聲音:“等光軌繞成環,就帶著光餅去看沉軌站的老友,告訴他們碎軌帶的鈴修好了。”話音未落,整座光岩突然發亮,所有孔洞裏的光信都飄了出來,像群被喚醒的螢火蟲,順著光軌船的方向飛。
有封光信落在光種子的葉片上,拆開竟是張光軌圖,圖旁寫著“給下顆光種子:岩後有片光軌花,花根連著所有未寄出的信”。光種子跟著光信往岩後飛,果然看見片光軌花——花瓣是彎彎的光軌片,花心嵌著小小的光鈴,風吹過時,鈴音裏混著無數細碎的聲音,都是些沒說出口的惦念。
“原來所有沒說的話,都長成了花。”光種子望著那些花,忽然明白光岩的回音不是重複,而是收藏:把來不及說的思念藏進光裏,等光軌連成片,就沿著軌路送到該去的地方。它展開葉片,將光聚成束,照著光軌花的根須,根須立刻順著光軌往遠處延伸,所過之處,沉睡的光信紛紛破土,像串被點亮的省略號。
最老的那朵光軌花突然綻放,花心浮出位老星靈的身影,他正對著岩孔說話,聲音被光裹著,在花裏轉了又轉:“告訴守燈魚,沉軌站的粥該熱了;告訴鐵腕星靈,碎軌的結我學會了;告訴紡線的老友,光絮線能織成回家的路……”話沒說完,身影便化作光粉,融進光軌花的根須裏,順著光軌往各處去。
當光軌船載著滿船光信駛離時,光岩的孔洞突然齊齊噴出光霧,霧裏浮出張完整的星圖——圖上的光軌已連成張巨網,網的每個節點都亮著,像無數隻睜開的眼睛。老星靈的光片從岩裏飄出來,片上多了行新字:“你做到了。”
光種子落在船帆上,看著光軌花的根須往星圖外蔓延,每根須都纏著封光信。葉片上的光紋又添了新印記:光岩的孔洞、光信的邊角、老星靈的聲音波紋,層層疊疊,像本會發聲的相冊。風裏的味道又濃了些,光岩的石腥混著光軌花的甜,與先前的鹹、清、暖融在一起,竟像碗熬了很久的星湯,喝下去能嚐到所有相遇的滋味。
有顆被光信喚醒的新種子,正順著根須往下滑,種皮上印著光岩的輪廓和光信的剪影,像張寫滿地址的明信片。光軌船的帆再次鼓滿時,光種子回頭望——光岩的回音還在響,光軌花的鈴還在唱,光信順著軌路往家飛,像無數句“我來了”。
它忽然懂得,所謂等待,不過是未啟程的相遇,就像光信藏在岩裏,花根纏著思念,而光,永遠是最準時的郵差。風帶著光信的暖,往星圖外那片光軌花未及的星域去。光種子展開葉片,讓光裹住那些飄飛的光信,葉片上的光紋在風裏輕輕和,這次的歌裏,又多了些新的名字:光岩的回音、光信的結、花根的脈,還有那顆載著地址的新種子。
光的歌聲,從來都是這樣——把每個未說出口的惦念,都輕輕送進該去的心裏。
光軌船的帆剛越過光岩的光暈,就被一片“汩汩”的冒泡聲引向了星塵的旋渦。漩渦中心浮著片光沼,沼裏的光漿泛著琉璃色,漿麵時不時鼓起泡泡,泡破時會浮出細碎的光字:“別忘了光的溫度”“軌是活的,會跟著心走”“迷路時,光漿裏能看見來時的影”。
“是憶沼。”老星靈用篙尖輕點光漿,漿麵立刻映出他年輕時的模樣——正蹲在光海的礁石上補光軌,褲腳沾著光藻,手裏的光錘還在冒熱氣。“這裏的光漿能照見所有與光相關的記憶,隻是看一次,就會在漿裏留下道痕,痕多了,人就容易陷進去。”他指著沼中央那道最粗的痕,“那是尋軌隊的老隊長留下的,他在這兒照了七次,說要把所有隊員的樣子都刻在漿裏,怕自己忘了。”
光種子湊近時,光漿突然掀起小浪,浪尖托出個光團:是位白發星靈的記憶——他正給隊員們分光餅,餅上的芝麻掉在光軌上,被踩碎後竟長成了小小的光苗。“那是老隊長最後一次帶隊,”老星靈的聲音有些沉,“後來他們在星震裏失散,老隊長就在這沼邊守了十年,每天對著光漿喊隊員的名字,喊一聲,光漿就亮一下。”
光漿裏突然浮出串光牌,牌上寫著隊員的名字,每個名字旁都畫著小記號:“阿木愛啃光餅邊”“阿禾光翼上有顆痣”“阿石修軌時總哼跑調的歌”。老隊長的身影從光漿裏站起來,手裏舉著塊光軌釘,釘上纏著七根光繩,繩頭都係著光餅碎屑:“我知道他們會回來,繩結鬆了我就重纏,餅屑潮了我就換新的,光漿記得他們的樣子,我就記得等。”
光種子忽然明白,那些光漿裏的痕不是陷阱,而是老隊長用思念鋪的路。它展開葉片,將光聚成束,照著光繩的方向輕晃,光漿裏的名字突然一個個亮起,與光軌船上星靈的光翼相呼應。最遠處的阿木名字牌“啪”地裂開,露出背麵的光紋:竟是張藏在光漿下的光軌圖,圖上標著隊員們失散的位置,像張未完成的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