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 光海長明刻在石上的牽掛與暖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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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像一塊浸了墨的深藍色絲絨,溫柔地覆蓋了光海的每一寸浪濤。光島的碼頭卻依舊暖光融融,光窯裏新燉的光魚湯咕嘟作響,奶白色的湯汁泛著琥珀色的油光,熱氣裹著鮮美的香氣在碼頭上空盤旋;蒸籠揭開時,南島海糖揉進麵團捏成的光糕個個飽滿發亮,小魚形狀的尾巴翹得俏皮,光鳥形狀的翅膀張得舒展,甜香混著椰香飄得很遠,連光樹上的光鳥都忍不住探頭張望。
    阿潮和阿硯正幫著分發食物,竹籃裏的光糕冒著熱氣,孩子們捧著燙手的光糕圍在光石旁,小臉蛋被暖光映得紅撲撲的。老船長坐在光石邊的藤椅上,手裏摩挲著光木拐杖,慢悠悠地講起“望潮號”當年勇闖風暴的故事:“那時候浪頭比船帆還高,拍在甲板上能濺起丈高的水,”他敲了敲光石上“望潮號”的刻痕,紋路在燈籠光裏泛著微光,“你爺爺就握著這光木拐杖,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光鳥的方向掌舵,硬是把船從浪眼裏拽了出來。後來他跟我說,不是船夠結實,是光石上的名字在給咱撐腰——知道家裏的光燈籠亮著,知道光石上的刻痕等著,就啥風浪都不怕。”
    孩子們聽得眼睛發亮,嘴裏的光糕都忘了嚼,最小的孩子舉著沾著糖霜的手指忽然舉手:“阿潮哥刻的‘平安歸’也會給船撐腰嗎?”阿潮笑著揉了揉孩子的頭發,指尖觸到光石上溫熱的刻痕,紋路裏還凝著未幹的光蜜:“會的,它會記住每艘平安回來的船,也會把光島上的牽掛纏在船帆上,保佑還在海上的人順順當當。”
    話音剛落,光樹的枝葉忽然簌簌作響,一群光鳥撲棱著翅膀落下,嘴裏銜著亮晶晶的東西。仔細一看,竟是南島漁民連夜編的光草繩,草繩是用耐風浪的海草搓成的,上麵串著各色貝殼,紅的像珊瑚,白的像珍珠,每個貝殼裏都嵌著一小片光石碎屑,遇光就閃著細碎的光。“南島的人說這叫‘同心繩’,”跟著光鳥來的信使笑著解釋,手裏還捧著一籃南島特產的海棗,“每個貝殼背麵都刻了他們的船名,跟光石上的紋路配成一對,以後咱們七島的船在海上遇見,就是風浪裏能搭手的一家人。”
    阿硯小心地接過同心繩,踮腳把它係在光樹最粗的枝椏上。貝殼在燈籠光裏輕輕搖晃,碎光灑在光石上,像給刻痕鍍了層銀,又像掛了一串會發光的星星。“這樣不管哪座島的船出航,光樹的影子落進海裏,都能給他們指路了。”她轉頭看向阿潮,眼裏的光比燈籠還亮,暖光在她睫毛上跳著舞。
    深夜的光海格外寧靜,浪濤聲像老船長哼的歌謠,溫柔地拍打著海岸。阿潮和阿硯並肩坐在光石旁,看月光灑在光石上,光蜜順著刻痕緩緩流淌,在月色裏泛著銀亮的光澤,把“平安歸”三個字潤得愈發清晰。阿潮忽然從懷裏掏出一塊打磨光滑的光木牌,借著燈籠光一看,上麵刻著兩個手牽手的小人,旁邊是揚起的船帆,船帆上還刻著小小的光鳥:“等下次出海送完西島的貨回來,咱們把這個刻在光石上吧,就刻在‘平安歸’旁邊,讓它也沾沾光。”
    阿硯的臉頰“騰”地泛起紅暈,指尖輕輕撫過木牌上的紋路,木頭的溫熱混著光蜜的甜香傳過來:“還要加上光樹和光窯,咱們光島的故事,一樣都不能少。”遠處忽然傳來歸航漁船的汽笛聲,悠長而清亮,兩人同時抬頭,看見海平麵上亮起一點暖黃的光,像一顆移動的星,正朝著光島的方向慢慢靠近——是晚歸的“星落號”回來了。
    第二天清晨,光石旁又多了幾個新身影。南島的漁民們扛著刻刀和光木牌趕來,要在光石邊緣刻下南島的船名。“以後咱們的船出遠海,就望著光島的方向走,”南島的老漁民握著阿潮的手,指腹粗糙卻溫暖,輕輕蹭過“平安歸”的刻痕,“有這三個字在,就像家裏安了長明的燈,心裏頭踏實。”
    孩子們湊在一旁,學著大人的樣子握緊小小的刻刀,在光石邊角刻下自己的小名。“石頭”刻了個歪歪扭扭的石頭形狀,“漁漁”畫了條沒尾巴的魚,字跡雖幼稚,眼神卻格外認真。阿潮蹲下身,握住孩子的手教他們順著光蜜的痕跡下刀,阿硯則把光鳥剛銜來的光果分給大家,果皮一掰就裂,晶瑩的果肉裏淌出甜津津的汁水,混著海風的鹹,在晨光裏釀成獨屬於光島的滋味。
    正午的陽光把廣海曬得暖洋洋的,浪濤泛著粼粼金光。“晨露號”再次出航,這次船上載著光島的光糕、光窯裏的醃光魚,還有南島的海糖和海棗,要送到更遠的西島去。阿潮站在碼頭揮手,看桅杆上的光燈籠越來越小,直到變成海平線上的一點微光,像落在海麵的星子。阿硯遞來一塊光木牌,上麵用細刀刻著西島的洋流圖,紋路裏嵌著光石碎屑:“這是老船長畫的圖,跟著光的方向走,錯不了。”
    日子一天天過,光石上的刻痕越來越密。老船名“望潮號”的紋路被光蜜浸潤得發亮,新船名“追光號”“晨露號”的刻痕漸漸與光石融為一體,南島的“歸燕號”、西島的“聽浪號”在邊緣排開,各島的紋路在中央匯成一片更亮的光心,像一顆在浪濤聲裏跳動的心髒。光樹的果實落了又結,飽滿的果子砸在光石上,裂開的果殼裏湧出新的光蜜,順著刻痕淌了又凝,把所有的牽掛和期盼都浸潤得甜甜蜜蜜。
    每當有船歸航,漁民們都會先到光石旁摸一摸熟悉的刻痕,指尖觸到溫熱的紋路,就像摸到了家裏的溫度,再笑著走向等候的家人;每當有船出發,孩子們就會在光樹上掛起新的燈籠,紅的、黃的、橙的,暖光一路鋪向海麵,照亮航程的每一寸浪濤。
    阿潮常常握著老船長傳給他的光木拐杖,站在光石旁眺望海麵。杖頭的螺旋紋與光石中央的紋路早已嚴絲合縫,就像光海的故事,在歲月裏生生不息。風掠過光樹,枝葉間的同心繩輕輕搖晃,貝殼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光鳥在頭頂盤旋,翅膀的光屑落在他的肩頭,像時光撒下的星。
    他知道,光會永遠指引方向,從晨光初綻到星光滿艙;牽掛會永遠等候歸航,在光石的刻痕裏,在光樹的燈籠裏,在光窯的熱氣裏。而光石上的每一道刻痕,都是光海寫給時光的信,字裏行間全是溫暖與明亮,從祖輩的過往到孩子們的將來,永遠不會落幕,永遠在浪濤聲裏,等每一艘船平安歸來。
    秋風掠過光海時,光樹的葉子染上了金紅,枝頭的光果沉甸甸地晃著,像掛了滿樹的小燈籠。西島的信使帶著船隊來了,他們的船帆上繡著光鳥的圖案,甲板上堆著西島特產的深海貝雕,還有一筐筐飽滿的海粟米。“這是給光島的謝禮,”西島的老船長握著阿潮的手,指腹劃過光石上剛刻好的“聽浪號”,“上次你們送來的光糕救了急,台風天裏,就靠這甜暖的滋味撐著等風浪過呢。”
    阿硯正指揮孩子們把貝雕掛在光樹上,貝殼在秋風裏叮咚作響,和光樹的落葉聲湊成了溫柔的調子。“西島的師傅說,這貝雕上的紋路跟光石能呼應,夜裏會發光呢。”她舉起一塊刻著洋流圖的貝雕,陽光透過貝殼,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縮小的光海。
    傍晚的光宴上,蒸籠裏飄出了新香氣——是用西島海粟米做的光糕,摻了光果的甜汁,蒸透後鬆軟得能掐出蜜來。老船長嚐了一口,眯著眼點頭:“七島的味道摻在一起,才是光海最暖的滋味。”孩子們舉著海粟米光糕圍著光石跑,光石上的刻痕在夕陽裏泛著金光,“平安歸”三個字被鍍上了一層暖紅,像一顆跳動的心髒。
    冬雪初落時,光島的碼頭結了層薄冰,卻依舊暖光融融。光窯裏燉著跨年的光魚湯,裏麵加了南島的海糖、西島的海粟米,咕嘟咕嘟熬成了稠稠的暖湯。阿潮和阿硯正忙著在光石上刻新的紋路——是他們說好的那對牽手的小人,旁邊添了光樹的枝葉和光窯的輪廓,小人腳下還刻了艘小小的船,船帆上的光鳥正朝著光島的方向飛。
    “這樣咱們的故事就跟光海的故事融在一起了。”阿硯嗬出一團白氣,指尖被刻刀磨得發紅,卻笑得眉眼彎彎。光蜜順著新刻的紋路慢慢滲進來,把小人的輪廓潤得發亮,像給他們裹上了一層光的披風。
    除夕夜的光海格外安靜,隻有浪濤拍岸的聲音和光樹上的燈籠在風中輕晃。七島的漁民們聚在光石旁,每人手裏都捧著一碗光魚湯,熱氣模糊了眉眼。老船長舉起湯碗,聲音在夜色裏格外清亮:“敬光海,敬牽掛,敬每艘平安歸航的船!”眾人齊聲應和,湯碗碰撞的脆響混著笑聲,驚起光樹上的光鳥,鳥群帶著燈籠的暖光飛向夜空,翅膀的光屑落下來,像一場跨年的星雨。
    轉年春天,光樹抽出新芽,光石旁多了個小小的身影——是阿硯抱著剛滿周歲的孩子,小家夥正伸著胖乎乎的手去摸光石上的刻痕,指尖觸到溫熱的光蜜,咯咯地笑出聲。阿潮站在一旁,握著那根光木拐杖,看著孩子的手與光石上的紋路重疊,忽然明白了老船長當年的話。
    光海的故事從不是某個人的故事,是老船名與新船名的相擁,是各島紋路交融的光心,是光鳥翅膀上的光屑,是光樹落下的甜果,是代代相傳的牽掛與期盼。就像此刻,孩子的笑聲混著浪濤聲,光窯的香氣裹著海風,光石上的刻痕在晨光裏愈發清晰——這裏的每一道紋,都刻著“家”的模樣,都亮著“歸”的暖光。
    當又一艘新船“望潮二號”下水時,阿潮抱著孩子,讓他的小手握著刻刀,在光石邊緣輕輕劃下第一道光紋。陽光灑在三人身上,光木拐杖的紋路與光石的紋路嚴絲合縫,光鳥在頭頂盤旋,光樹的果實“啪嗒”落下,濺起的光蜜漫過新的刻痕,把過往與將來,都浸潤得甜甜蜜蜜,永遠溫暖,永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