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牢再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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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紋蓮花樓!
竄入屋裏之前,他有想過屋裏種種情景,若非一如昨日,便是東西已然被盜,桌翻椅倒,但落下之後,屋中的景象讓他大叫一聲,“砰”的一聲巨響徑直撞開了大門,衝到了庭院當中。
景德殿的侍衛驟然聽到一聲巨響,“什麽人!”刀劍之聲齊出,五六個侍衛匆匆趕到。方多病臉色慘白,僵硬的站在庭院中,屋中大門洞開,一股奇異的味道飄散而出。幾名侍衛都是認得方多病的,看他突然出現在此都是大為詫異,驟的一聲慘叫,有個侍衛往屋裏看了一眼,連滾帶爬的退了出來,“死人!死人!又有死人!”
方多病咬牙咬得格格作響,他的屋裏的確是桌翻椅倒,好似經過了誰大肆劫掠的模樣,但令他奪門而出的是在屋中地上,倒著一具血淋淋的骷髏。
一具七零八落的骷髏,胸腹被當中撕開,手臂大腿都隻剩了骨骼,腹中內髒不翼而飛,就如被什麽猛獸活生生啃食了,地上卻不見什麽血。這人身上大半都成了骷髏,頭臉卻還齊全,讓人一眼認出,這人卻是王公公。
“來人啊,快上報卜承海!”方多病怒道,幾名侍衛驚駭絕倫,不知這王公公怎會到了方多病房中,又變成了這般模樣,聽方駙馬一聲令下,頓時連滾帶爬的去報。方多病定了定神,回到屋內,屋裏飄散著一股血肉萎靡的氣味,他打開櫃子,櫃子裏的玉簪和繩索卻赫然還在,拿出玉簪入懷中,他從繩索上扯了一截下來,也一起收入懷裏。
在屋裏轉了一圈,這屋裏卻並沒有留下什麽字條,方多病勃然大怒,這究竟是誰裝神弄鬼、究竟是誰殘害無辜?王公公的屍身如此模樣,必然是遭遇了什麽猛獸,難道當真有人在縱容猛獸行凶,或者是當真有什麽成精成怪的猛獸在殺人奪命不成?
但這裏是京城重地,有誰能養得下能吃人的猛獸?是老虎?豹子?野狼野狗?他的腦中一片混亂,魯方瘋了,李菲死了,還道與那衣服有關,王公公卻為什麽也死了?
卜承海很快來到,方多病隻簡單說明他從回家的路上逃脫,回到此處,卻發現王公公身亡。卜承海差人將這房屋團團圍住,重又開始一寸一分的細細查看,方多病卻問“李蓮花呢?”卜承海皺了皺眉,方多病怒道,“他奶奶的,你什麽時候把他放出來?”卜承海仍是不答,方多病跳了起來,咆哮道,“你也看到了,李菲當真不是他殺的,他已被你關了起來,他又不是野狗,怎能把人啃成這樣?”卜承海又皺了皺眉,自袖中遞過一物,“你可去探視。”
他遞過來的東西是個令牌,方多病搶了就走,連一眼也沒往他身上多瞧。卜承海微現苦笑,這未來的駙馬當真沒把他放在眼裏,是半點也不信他能偵破此案啊。
但王公公為何被害呢?依照李蓮花所言,有人阻擾皇上追查極樂塔之事,這事與王公公全然無關,莫非王公公也發現了什麽蹊蹺線索,卻不及通報,即刻被害了?
卜承海皺眉沉思,王公公不過內務府中區區二等太監,掌管禦膳房部分差事,兼管幾座如景德殿般的空屋,能發現什麽?或者純屬誤殺?或是凶手在毫無目的的殺人?
看李菲被害的樹林中留下的血印,以及王公公屍身的慘狀,這其中究竟是有一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猛獸、或是有人假扮猛獸在混淆視聽,裝神弄鬼?如果真的存在一頭猛獸,那為何出入京城重地,居然從沒有人看見過?
卜承海猛地一頓——不!不是沒有人看見過!或許魯方——便是魯方看見了!
那是什麽樣的猛獸,能讓人嚇得發瘋呢?
李蓮花正在大牢裏睡覺。
其實牢中的飯菜不差,清粥小菜,居然還有雞蛋若幹,他的胃口一向不錯,吃得也很滿意。不知邵小五被關在何處,但他隻想這牢飯恐怕不夠邵小五吃,其他的倒也不怎麽擔心。
睡到一半,隻聽當啷一聲巨響,有人吆喝道,“三十五牢,起來了起來了,有人探監!”李蓮花猛地坐起,一時間隻想自幼父母雙亡叔伯離散老婆改嫁,究竟是誰竟可來探監?真是奇之大矣……對麵牢房的幾位死囚紛紛爬了起來,十分羨慕的看著他,他也十分好奇的看著外邊。
來人白衣如雪錦靴烏發,令李蓮花十分失望。對麵牢房的死囚嘖嘖稱奇,議論紛紛,皆道有個富貴親戚便是好事,像他們的妻兒老小統統都是進不來的,這人卻能進來。
李蓮花歎了口氣,自地上爬了起來,十分友好的對來人微笑,“莫非你爹將你趕了出來?”來人自然便是方多病,進來的時候青鐵著一張臉,聽聞這句話臉色更青,“死蓮花,王公公死了。”李蓮花一怔,“王公公?”
方多病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死了,被不知道什麽東西吃了,血肉啃得幹幹淨淨。”李蓮花皺了皺眉,“是在何處死的?”方多病道,“景德殿我房裏,我查過了這次沒有字條,也不是來闖空門的,東西都在。”他袖中玉簪一晃而過,便又收了起來,“但人就是死在我屋裏。”
“這……這完全沒有道理。”李蓮花喃喃的道,“難道王公公知道了點什麽?王公公能知道點什麽?”方多病臉色青白,搖了搖頭,“總而言之,你快從裏麵出來,這事越鬧越大,人越死越多,殺人凶手是誰,必須查個水落石出。”李蓮花幹咳一聲,“那個……”他剛想說這裏是京城,管擒凶破案的是卜承海和花如雪,並不是他李蓮花,但看方多病那怒極的臉色,隻得小心翼翼的將話又收了回來。
方大公子怒了。
諸事不宜。
“快走!出來!”方多病一腳踹在牢門上,李蓮花抱頭道,“莫踢莫踢,這是官府之物,小心謹慎!”方多病越發暴怒,再一腳下去,“咯啦”一聲牢門的木柵已見了裂紋。
“住手!”門外的衙役衝了進來,方多病冷笑著揚起一物,“你們卜大人令牌在此,我要釋放此人,誰敢阻攔?”正值混亂之際,卜承海的聲音傳了過來,“統統退下。”眾衙役大吃一驚,指著方多病和李蓮花,“大人,此二人意圖越獄,罪大惡極,不可輕饒……”卜承海淡淡的道,“我知道。”眾衙役不敢再說,慢慢退出,卜承海看了方多病一眼,方多病哼了一聲,手上握著他的令牌就是不還他。李蓮花摸了摸臉頰,隻得道,“這個……我在景德殿中裝神弄鬼,妖言惑眾,又以術法為名殺害朝廷命官、再趁夜將他倒吊在大樹之上……隻怕不宜出去……”方多病大怒,“是是是,你又將王公公啃來吃了,你又嚇瘋了魯方,你還整了頭千年狐精出來殺人奪命,老子這就去見皇上叫他把你砍了了事,省得禍害人間!”李蓮花唯唯諾諾,卜承海提高聲音道,“方公子!”方多病餘怒未係,仍在道,“老子多管閑事才要救你出來,沒你老子一樣能抓到——”卜承海怒喝一聲,“方公子!”
方多病這才頓住,卜承海已是震怒,“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方公子請自重!”方多病猛地跳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老子怎麽不自重了?那裏麵的是老子的人,他根本沒有殺人,老子讓你把人帶走就是對你一百斤一千斤的重!老子要不是虛懷若穀,早拔劍砍你媽的!”卜承海見識過的江湖草莽不知多少,如方多病這般魯莽暴躁的倒是少數,眼見不能善了,沉掌就向方多病肩頭拍去。
方多病滿腔怒火,正愁無處發泄,卜承海一掌拍下,他反掌相迎,隨即掌下連環三式,反扣卜承海胸口、肋下大穴。卜承海怒他在此胡鬧,一意要將他擒下交回方府,兩人一言不合,掌下霹靂啪啦的就動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