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能否談得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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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新的征途,即將開啟?
    或許,我們就像那一縷晨曦,破曉而至,預示著未來和希望,這就是最大的底氣所在了。
    到目前為止,趙仲儒視線之所及,會有類似的底色嗎?
    意識到這一切之後,我們才能夠氣定神閑地站在他麵前……
    “昭婷啊,此次,你是‘衣錦還鄉’,是非成敗,就在你的一念之間了……”徐海韜意味深長地說道。
    趙昭婷微微一笑:“海韜,你名字中的這個‘韜’,就是‘文韜武略’的‘韜’字,能不能夠談得攏,我可不敢妄下結論啊!”
    “文韜武略誠然重要,不過,我們所要麵對的,不僅僅是修羅場。”
    “確實,修羅場最初隻是古印度神話中的說法,不過,就算是修羅場,憑著徐大哥的文韜武略,也不至於就毫無勝算可言吧?”
    客輪之上,兩人一路閑談著。
    三天之後,趙仲儒在側廳品茗室,約見了趙昭婷和徐海韜。
    乍一見到徐海韜,趙仲儒帶著一絲歉意,接著臉上堆笑道:“徐兄弟,你,你遠道歸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呢?至少,也得讓我找個時間,親往碼頭迎接一下吧?”
    趙昭婷心裏一動:父親的這句話,倒是蠻熱情的啊,看來,往下談的那扇大門,一直都沒有關上吧?
    “世伯見外了吧,小侄什麽時候變成客人了?”徐海韜謙遜地回應道。
    “徐兄弟,你不把自己當作客人,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趙仲儒順勢說道。
    淡淡一笑之後,徐海韜這樣回複道:“是啊,有道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客套太多,反而會生疏起來……”
    眼見雙方忙於客套,一時接不上隼兒,趙昭婷就試著這樣說道:“海韜,你漂流在外,也有五年多了吧,先談一下自己的體會和感受吧?”
    徐海韜自然聽得出來,女方這是在提醒自己,要盡快引入正題,那些不著邊際的空話套話,要適可而止。
    於是,隻見他眨了眨眼之後,這樣說道:“趙世伯,海韜記得,上一次見麵的時候,咱們也是在這兒喝茶……”
    趙仲儒的神情,先是陡的一沉,接著就擠上了一絲尷尬,隻聽他這樣說道:“賢侄啊,當時,我們爺仨在此喝茶的時候,確實,就著科舉考試的事情,我提出過五年之約。隻是,後來是朝廷方麵的原因,廢除了科考,因此,當時的那些約定,也就無從談起了。徐兄弟,在這幾年的時間裏,對於自己當時的一意孤行,趙某也是深感歉疚。隻盼著你早日歸來,重新開始……”
    他的這番表態,意思也很清楚:世易時移,當初那些無法兌現的承諾,就隻能是一笑了之了。盡管是蹉跎了數年光陰,不過,既然眼下雙方依然能夠聚在一起,以後的事情,還是大有商量的餘地的。
    “趙世伯,”隻聽徐海韜這樣說道,“所謂‘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五年之後,海韜此次歸來,如何善後,尚請世伯給一個說法……”
    在趙仲儒聽來,對方的這句話,甚是咄咄逼人:我已經按照當初的承諾,如期歸來了!那麽,按照當時的約定,孰是孰非,其中的勝負輸贏,可不能再含糊其辭了!
    年輕人過於自尊,把麵子看得太重了吧?
    “徐賢侄,是,是趙某輸了……”盡管心頭頗為不悅,不過,一咬牙,趙仲儒還是大度地認輸了。
    所謂的“願賭服輸”,到了這一步,確實隻能任由對方“差遣”了。因此,說出那番話之後,趙仲儒帶著幾分苦笑,遲疑地望著對方,隻盼著對方所開出的條件,不至於太讓人難堪。
    一旁的趙昭婷也有點惴惴不安了:徐海韜啊徐海韜,如果你執迷於個人的那些恩怨,那麽,那些家國之事,又將置於何地呢?
    “哈哈哈哈哈……”側廳裏,徐海韜的笑聲,響起來了。
    乍一聽,自然會覺得,那是誌得意滿之後的狂笑;再聽了片刻,又覺得那笑聲裏,湧動、交織著海潮一般的怨恨、不滿、苦澀、抑鬱、悵惘……給人的感覺似乎就是,他要通過這一陣怪笑,把這幾年以來所受到的屈辱、憤懣,全都宣泄出來!
    趙氏父女麵麵相覷,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出言相勸,就隻能暫且任由他宣泄一番了。
    再過良久,隻見徐海韜抱拳致歉道:“趙世伯、趙姑娘,徐海韜言行無狀,尚請海涵……”
    趙仲儒也曾經年輕過,對於“徐兄弟”這幾年的不容易,也能夠身同感受,於是,點了點頭之後,他依然寬厚大度地說道:“賢侄,賢侄多慮了。五年了,再大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當務之急,應該就是,如何著眼於長遠,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這樣說,其實是在暗示對方,隻要能夠捐棄前嫌,此前所說的鑫輝號高管,甚至於趙家大宅院的乘龍快婿,都是可以商量的。橄欖枝遞過來了,就看你懂不懂得接了?
    “是啊,與其糾結於往事,”隻聽徐海韜這樣說道,“不如立足於當下。哦,趙世伯,對於時局,你,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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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仲儒心頭一愣,好不容易才從“往事”的泥淖之中掙脫出來,這個年輕人,也不從謀職娶親這樣的切身之事說起,反而又扯上了“時局”。這,這是不是有點眼高手低、好高騖遠了呢?哦,或許正應了那一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先從大處著眼,然後再從小處落腳,也未嚐不可以……
    “要說時局嘛,”趙仲儒斟酌著字句,“趙某在商言商,不敢說就有多少了解。不過嘛,再怎麽動蕩不安,在這個世界上,人總是要吃飯穿衣,都是要在熙熙攘攘的市場上或買或賣的。徐賢侄,隻要你有心加盟,再怎麽艱難,這鑫輝號的招牌,都還是要繼續掛下去的……”
    趙昭婷的心頭,掠過一陣暖意:這幾年,多少的風雲變幻啊!爹盡管不是風口浪尖上的風雲人物,然而,時代浪潮所帶來的衝擊,他也是深有體會的。甚至,也不難想象,由於缺少強有力的左膀右臂,他也曾頗受挫折,也曾苦悶過、彷徨過,也曾無助過!也正因如此,到了這樣的一個夜晚,他終於下定決心,要讓潛力無限的年青一代接棒了!假以時日,偌大的一個鑫輝號,完全由徐海韜接手,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現如今最大的問題,顯然就是,徐海韜如何表態了……
    這幾年,要說沒有一些怨恨、幽怨,那自然是睜眼說瞎話了。這幾年,徐海韜也算是浪跡江湖了吧?在那些日子裏,盡管甚是自由,無拘無束,然而,風霜雪雨之際,他會不會想起那些避風的港灣呢?
    是啊,如果他一直都是漂流在外的,那麽,對於這一切,他甚至都能夠處之泰然。因為,命當如此,沒什麽好說的。然而,對於他來說,在就命說話之餘,他自然會這樣想:這一切,究竟從何而來?如果當初,當初沒有聽信那趙某人的建議,也去弄什麽科舉,又何至於此呢?
    由此,也就不難想象,徐海韜的幽怨之情,還真有點“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是啊,真要算賬的話,他第一個想到的,甚至都不是朝廷,而是給他出主意的那個人?
    這,這又怎麽說呢?或許,他是這樣想的,朝廷下詔停止科考,針對的是整個儒林士子,而不僅僅是針對某一個人。而至於出主意之人,卻隻是我的生父趙仲儒!如此一來,徐海韜既有可能就會這樣想:趙世伯,如果不是你出了這樣一個“餿主意”,我也不至於就落魄如此吧?
    這塵世間,那些是非對錯、輸贏成敗、得失榮辱,本來就是一言難盡的。然而,具體到某個人、某件事情,當事人的態度,卻是迥然有別的。相當多的一部分人,他們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反省自己,而是在想著,這是誰的主意,這是誰欺騙了我,這是誰傷害了我……反正,他們就是喜歡找一個替罪羊,先宣泄一下怨氣再說。
    這樣的心理,其實也是根深蒂固的。至於為什麽會是這樣,我覺得,大多數的人,那些私心雜念,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著。於是,出於某種自我保護的心理,他們就會,下意識地將功勞歸於自己,而將過錯與過失,歸於他人。是啊,錯的是別人,對的是自己:這樣一來,至少,道德、道義、精神上的優越感,不就隨之而來了嗎?
    回想起來,這幾年,徐海韜確實是飽經風霜的了。然而,在我麵前,極少見到他唉聲歎氣的樣子。那麽,這是為什麽呢?
    在外麵這麽久了,這一點城府,他還是有的。他心裏很清楚,在我麵前,他自然要表現出強勢的一麵,畢竟,在那樣的一個圈子裏,他的權勢、地位,也是蠻高的。這樣一來,他既然想著要號令他人,自然就是從一點一滴的小事做起,先樹立起自身的形象。
    然而,在決定返回金陵城之際,他的思想、心理,甚至是外在的言語神情,都在起著某種微妙的變化。是啊,要說工作之處,那可多的是!而他,所選定的下一站,偏偏就是這金陵城!
    是啊,夢開始的地方,就是這金陵城了。那麽,遲早會有那麽一天,我們都是要回來的。隻是,這兩年,這樣的一個念頭,在我心裏,往往隻是一閃而過。也就是說,我並不願意往深裏想。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因為,那樣的一個瞬間,我時常會想起“算賬”、“秋後算賬”這一類字眼。這位徐海韜徐大哥,就算他嘴上不說,心裏就會輕易忘記嗎?顯然,指望他忘記,倒不如指望太陽從西邊升起。於是,既然他不說,我也就假裝不知曉,反正,作為當事人之一,在那金陵城裏,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也還是出現過的。能夠不回去,或者說,遲一些再回去,正是我我希望看到的。
    想想也是,我們盟會的活動範圍,遍及全國,蹤跡遠至於海外。這樣一來,那麽多的地方,足夠徐海韜奔走的了。就算是以長江為界線,長江以南那麽多的省份,也足夠他忙上三年五載的吧?因此,我還是希望,如果讓我來安排的話,除了金陵城,他都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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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如今,這種一廂情願,已經被現實擊得粉碎了。
    當然,徐海韜所說的理由,自然也是冠冕堂皇的。這金陵嘛,作為省城,事關大局,自然是要走一趟的,甚至,就是巡視、把關什麽的,都需要走一趟。這種上得了台麵的理由,確實是難以駁斥的。
    然而,我也很清楚,他既然想著要回金陵,自然也是為了那件往事。再說得直白一點,確實,他是要“秋後算賬”的。
    或許,也不妨這樣說,有些賬,遲早都是要算的。對於這一點,幾個當事人都毫無疑義。主要的分歧,其實就在於,怎麽個算法,各方的訴求或底線,究竟是什麽?此前出現過的那些縫隙,是越來越大呢,還是可以彌合、縫補起來?這樣的一些事情,著實不簡單。弄不好的話,就會影響到我們的興複大業。於是,無論怎麽說,我都要陪在一旁,靜觀其變,或是擇機而行。趙仲儒和徐海韜,用北方話來說,甚至也可以這樣說,這“爺兒倆”。不過,我長期住在江南,對於這樣的說法,倒是不太習慣。因為,較為嚴格地說起來,父子倆,才能叫做“爺兒倆”;至於翁婿嘛,勉強也說得通,畢竟,民間也有“一個女婿半個兒”的說法。隻是,這些都是常規上的事情,我真正擔心的,就是這“爺兒倆”說不到一塊兒。甚至,會話不投機,會大動肝火。當然,大動幹戈,是一定要極力避免的……
    反目成仇,真的有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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