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地來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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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暮之雲!
    慕榕不發一語,聽著顧旻懺悔般的低語。
    “我去南邊為陛下查案,身邊跟著暗龍衛,傅沅澧沒有貿然現身,我也不知他有何意圖,不過他一發現夢佳的母親服毒自盡,便去了青鳶山,我擔心他想對妳不利,了結朱家的事情之後,也跟著去了蕭家。”
    顧旻臉色倏地有些慘淡,“離開蕭家前,我告訴過妳,跟我走,或者乖乖待在青鳶山,然而妳從來不聽任何人的話。後來傅沅澧以小蕊要脅我,與墨景淵聯手設局騙妳現身,我才知道妳竟遭此大難,是我害了妳,對不起。”
    慕榕靜靜地聽著,心裏無端生出一股悲涼,她過去深深相信的一切,好似都不值得相信。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麽用?求她諒解?憑什麽所有人都要她諒解?
    一股腦兒將積壓已久的心事說出口,顧旻心裏卻沒有半點如釋重負的感覺,看著一臉茫然的慕榕,隻覺得胸口生疼。
    “傅沅澧之所以想除掉墨王,正是想借此挑起邊關戰事,趁亂收複天水城,還有周邊四個城池,那是過去天水國的地界,底下還藏著豐富的礦脈”
    “告訴我。”慕榕突然打斷了他,“黑甲兵的弓弩,是誰教他們造的?你既然曾經是天水國太子,總不會一無所知吧?”
    顧旻愣了愣,似乎有些訝異,隨即坦承道,“是我。過去所有善於冶鐵煉鋼的能人巧匠,都在天水國的皇家鑄造廠,滅國以前,父王將鑄造武器的秘密傳授予我,然後下令殺了這些匠人,這也是為什麽傅沅澧會以毒控製我。”
    他要想活命,就必須用弓弩的圖紙換取解藥,然而他並不願乖乖配合,屢次在圖紙上動手腳,久而久之被傅沅澧看出了端倪。
    傅沅澧主動與裘天配合,讓“鬼麵人”抓走慕榕,實則也是想給顧旻一個警告。
    慕榕沉默良久,才道,“你剛剛說的這些,墨雲霄都知道嗎?”
    顧旻一時語塞,眸底閃過一抹了然。
    哪個失憶的人,能夠一針見血地問出這些問題?
    “我不能代替墨王回答,妳想知道,便自己去問他吧。”顧旻唇角勾起狡黠的笑意,盡管很沒道義的小小坑了墨王一把,但以後再也沒機會了,不坑白不坑。
    慕榕捏緊拳頭,“最後一個問題,你交給皇帝的密件,上麵寫了什麽?為何太後一看就信了墨王是皇室血脈?”她早知假裝失憶的事瞞不了顧旻,幹脆一鼓作氣問清楚。
    顧旻微微一笑,“沒騙妳,我也不知,當天不過是配合皇上演了一出戲,事實真相如何,恐怕隻有皇上跟太後知曉了。”
    或許還有墨王,不過此事牽扯更大,他不敢妄言。
    “沒有別的要問我了?”顧旻定定地凝視著她,似乎想將這女人的一顰一笑、喜怒哀樂全都刻畫在心裏。
    什麽禮數體統,全都不重要了。
    慕榕想起白天他神神秘秘的行蹤,話到嘴邊,突然化為一個邪惡至極的微笑。
    “有,你什麽時候知道我三哥喜歡小蕊的?自己的妹妹變成情敵是什麽感覺?”她皺眉想了想,追求精確道,“不對,是被三哥和親妹子聯手戴綠帽!”
    顧旻“”這女人不能真失憶嗎?
    他努力深呼吸,按捺著打死她的衝動,不答反問道,“慕榕,妳信我嗎?”平靜的語氣藏著深不可測的希冀。
    慕榕淺淺一笑,“不信,一個字都不信,你待如何?”
    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邁步往房裏走,“不聊了,困死了。還有,邊關不是讀書人待的地方,趁早回京城去折磨貪官汙吏吧,顧大人。”
    顧旻望著她的背影,悠悠地說道,“來丹梁城以前,我已經辭官了,妳欠下的一百杖,不用還了。”
    慕榕不知聽沒聽見,逕自走進房間,瀟灑地甩上門。
    望著緊閉的門扉,顧旻發自內心地笑了。
    從此他不再是大理寺卿,世上再無顧大人。
    如果可以,他隻想當一個平凡無奇的教書先生,守著他本該了此殘生的埋骨之地,用盡餘生去思念那個獨一無二的女人。
    翌日,慕榕睜著沒睡飽的熊貓眼,難得大清早就出現,一身雲水藍色紗衣,腰係紺碧色衣帶,風姿窈然,靈動可人。
    她到正廳轉悠了一圈,發現空無一人,便悠悠晃晃地走到大門口。
    玄蒼、青洛身著黑色勁裝,牽著烏騅馬靜立在門前,氣氛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凝重。
    “王妃娘娘,妳怎麽來了?”青洛和玄蒼異口同聲地驚訝道,他們向來是以慕榕的裝扮來決定對她的稱呼,順口便這麽叫了。
    慕榕一臉冷漠,“王妃是誰我不認識。”當頭潑了他們一盆冷水。
    青洛和玄蒼小朋友好傷心他們好像父母吵架被遺棄的小孩,破碎家庭也不是他們願意的呀!
    “我認識就行。”清冷的嗓音悠悠響起,帶著一絲暖意。
    慕榕轉身望向墨雲霄,他踩著薄曦晨光而來,一身霜白色底衣、薄墨色素緞衣裳,沉穩俊逸,把戎裝穿出了別樣風流,一點也不像是即將踏入殺戮戰場的三軍主帥。
    墨雲霄緩步走向慕榕,一步一步都踩在心尖兒上,直視著她不閃不避的眼神,唇邊的笑意熠熠奪目。
    “起得真早,不多睡會兒?”他眷戀地逡巡著她的眉眼、挺翹的鼻、粉嫩的唇瓣,幾乎用眼神就將她生吞活剝。
    這用眼神開車的神技真是
    慕榕輕咳了聲,莊重地擺正態度,“醒了就醒了,有什麽好睡的。”她本來想說死了以後就會永久長眠,但這不是送人上戰場應有的行為,隻好硬生生忍下。
    “特地來送我?”
    “路過。”
    “妳不是一向走偏門?”
    “……墨雲霄!”慕榕忍無可忍的怒道,“你跟我有仇?我今兒個就想走大門,你有意見?”
    墨雲霄展顏一笑,伸手輕刮她挺翹的鼻梁,“不錯,肯叫我名字了,有進步。”
    昨晚他非常肯定小女人來過,不管她心裏是怎麽想的,至少她還願意主動出現,對他來說已經算是意外的收獲,他不敢奢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