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要在京城待一陣子，沒想到來了幾天，就回去了。
    不過既然出來了，總要出去轉轉的吧。
    於是，方想一拍腦袋，帶著幾名學生就去了132廠。
    “試驗機？那都是老黃曆了！
    馬可尼公司的源代碼已經發到了滬市計算機中心。
    那邊已經開始重新編譯程序了。
    之前呢，咱們名義上用j7買的，馬可尼公司派了一隊工程師，幫咱們編譯程序。
    j7的適配工作，現在已經進入到中後期了。
    但j10和j11呢，因為機型的緣故，需要調整一些參數，所以並不能完全拿來照搬。
    所以j10請了京城計算機中心的專家們，編譯程序，咱們呢，對口的是滬市。
    不過畢竟咱們國內跟國外的差距還是挺大的。
    進度比較慢。”
    機場上，通訊塔台裏，屠工指著下麵一台正在檢測的j11試驗機說到。
    “有大概的時間嗎？”
    方想捏著下巴，看著機頭部分拆的隻剩下骨架的試驗機。
    “不好說，快則半年，慢則。。。就不知道了。”
    屠工搖了搖頭，走到門口，將煙頭踩滅扔到垃圾桶裏。
    “發動機呢，那邊你有關注過嗎？”
    方想也跟著走了出來，站在小平台上。
    蓉城十一月的風，多少還帶些暖意，不像剛離開的京城，已經有割臉的感覺了。
    “你離開了才半年，他們能有什麽進展。
    還在材料比對階段。
    說起來，他們也挺辛苦的，我去看了幾次，幹的活非常枯燥不說。
    還很廢眼睛，經常見到他們滴眼藥水。”
    屠工一隻手插著兜，另一隻手搭起了一個涼棚，看著天上。
    那邊有一台試驗機在飛。
    說是測試和采集數據，其實不過是各大軍區派來的尖子，過過手癮。
    “人事上。。。還有缺口嗎？”
    方想聽完，暗暗歎了口氣。
    如今很多工作就是這樣，繁雜而重複。
    可不這麽做又不行，從上萬種配方的材料裏找到合適的，本身就是一件大海撈針的事情。
    “他們不要。
    說人多了，反而會拖累進度。
    他們都是熟手，去了新人，不但要教、帶、學，還要注意團隊關係什麽的。
    感覺有點排外。”
    屠工說完，咳嗽了兩聲。
    “走吧，回辦公室說。”
    方想抬頭看了屠工一眼，估計是風吹多了，有點著涼。
    “沒事兒，老毛病了，煙抽的多了，嗓子總是難受。”
    屠工笑著搖搖頭，說著不介意的話。
    “我如今也是，嗓子老是不舒服。
    本來是不抽煙的，可後來加班熬夜多了，喝茶也頂不住。
    哎，以後還是少抽點好吧。”
    方想捏了捏口袋裏的煙，最近半年他已經有意識的減少抽煙次數。
    可一到忙起來，手裏不夾根煙，就好像跟缺了什麽一樣。
    很多時候，一支煙也就抽上幾口。
    點煙的那一口，和突然想起來時，剩下的那麽最後一口。
    之後再點一支，放在那裏，等到什麽時候想起來了，就抽一口。
    一天下來，兩包煙打底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對了，你那個同學，最近倒是搞的挺紅火。
    專門要了一棟辦公樓，人也招了不少，說是搞什麽塗裝油漆。
    就是你說的隱身塗料？”
    屠工聽完方想的話，也隻是笑笑沒做聲。
    幹他們這行的，都是這樣，煙不離手。
    如今大家多少也知道煙不是什麽好東西，可還真就戒不了。
    於是也不再說這個，而是轉了個話題。
    “嗯，讓他搞吧。
    這是個大課題，頭幾年甚至頭十年沒成果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一旦拿出成果了，那可就是震驚全世界的大事了。”
    對於隱身塗料這件事情，方想看的很清楚。
    門檻極高。
    可進了門，反倒是一條金光大道。
    反正現在經費充足，讓他們玩去吧。
    “你倒是放心。。。
    我看他們搞的東西，還挺浪費的。
    這個廠，現在一大半的采購單，都是從他們那兒出來的。
    買的東西多的我看了都眼花。
    去瞅瞅？”
    屠工轉了個身，指了指廠區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那就去瞅瞅。”
    方想心中一動，這屠工這句話，怕是有所指啊。
    自從方想去了廣汽之後，132廠基本上就是屠工在管。
    說起來馬廠長現在是書記，可他做輔助二十年習慣了。
    廠裏基本上但凡重要點的事情，都跟方想說。
    不過最近倒是沒聽老馬提關於吳昌的事情。
    難道是屠工看出什麽了？
    反正來都來了，那就去看看。
    於是，方想和屠工下了塔台，鑽進了路邊的小車。
    很快，小車就載著他倆到了廠區的一個角落裏。
    剛下車，就聞到一股子油漆味。
    後世，方想經常能在4s店裏聞到這種味道。
    包括在廣汽，噴漆區域，也都是這個味道，早就習慣了。
    一樓的門，是敞開的，走進去就發現，這棟樓，原來是一個年代挺古老的半封閉式廠房。
    裏麵擺著大大小小各種模型和儀器，以及遍地的油漆桶。
    “老方，你什麽時候回來了？”
    看到方想進來，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吳昌，就應了上來。
    “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了？”
    方想捂住鼻子，看著吳昌。
    說起來，吳昌是穿著白大褂，可這白大褂上麵，早就被各種五顏六色的油漆給染成染坊了。
    包括頭上戴的白帽子，也全都是各種顏色的手印。
    “去外麵說吧，裏麵味道不太好聞。”
    吳昌推了推那又大又厚的眼鏡，就連鏡片上都是彩色的漆。
    方想也有些受不了這裏麵的味道，點了點頭，幾人走到了外麵。
    “剛回來？
    可是有陣子沒見你了。
    不過沒啥成果能拿給你看的。。。”
    到了外麵，吳昌才將口罩拉了下來。
    露出有些泛白的臉。
    “不是，怎麽才半年沒見，你臉色就差了這麽多？”
    這時，才看到吳昌整張臉的方想，突然就震驚了。
    走之前，吳昌雖然頭發有不少花白，身子骨看著也瘦弱，但臉色總歸看起來還是正常的。
    怎麽半年沒見，吳昌的臉色，就白了不少。
    而且，這種白，可不是捂得時間久了，不見太陽的那種白。
    而是病態的白。
    “有嗎？那不挺好，以前好多人說我黑來著。”
    吳昌卻沒什麽反應，靦腆的露出牙，笑的還挺開心。
    “不行，停工！
    馬上停工！
    裏麵所有的人， 都必須馬上停工！
    工作不是你們這麽幹的，這是拿生命當兒戲啊你們！”
    方想馬上反應過來，長期與油漆在同一個環境，吳昌的身體，已經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