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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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第一紈絝!
    第五辭為躲過四周百姓的火辣視線,一路沿著小街小巷往裏走,繞了大半個圈,終於到達密信所說的目的地。
    此乃京城最大的煙花之地,到處都是秦樓楚館,從早到晚,鶯鶯燕燕,好不快活。
    雖說人多混雜,但也不失為一個隱藏身份,探聽機密的好地方,再者有第五辭這個紈絝不學好的爛名聲,他來逛花樓無非就是正常之舉罷了。
    現在白日客人少,許多店鋪還未正式營業,姑娘們得空便倚在閣樓上,吃吃茶,賞賞花,互為描妝抹胭脂,偶爾還對著過街的郎君撒嬌賣俏。
    第五辭目不斜視,從旁淡定而過,卻因容貌俊美,引得樓裏的姐兒們爭相打望。
    “小郎君,過來玩啊~”
    更有甚者,幹脆團起手絹,往下拋灑,以示求愛。
    他這塊肥美的唐僧肉,早在剛露麵時就已成了女兒家們眼饞的對象。
    第五辭避之如蛇蠍,卻抵不過陣仗越來越大,好些膽大的小娘子直接下樓跟了出來,想要一睹真容,第五辭頓時臉黑如炭,深吸口氣趕緊開溜。
    他從暗巷過,沿路尋找接應之人,後隨他進到一處幽深庭院,上三樓,推開門,裏頭恰有一青年男子靜坐於窗下,手撚一枚棋子,獨自對弈,聽見動靜微側過頭,抿唇一笑,將棋簍推移至對麵。
    “你來了。”
    ——
    溫嫻在街邊苦等了近兩個時辰,夏日炎炎的午後,悶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即便是在陰涼處,但燥熱依舊不減。
    好多流動的攤販都受不住悶熱,捎上東西轉移去了別的地方,隻有溫嫻紋絲未動,就那麽立在原地,神色平靜地望向第五辭離去的方向。
    然而到了最後,等來的並非第五辭接她的身影,而是這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
    臨近傍晚的時候,天邊驟然出現團團濃密的烏雲,接著卷起一股強風,暴雨傾盆而至,逼停沿街一應商販,行人紛紛避讓,不消半刻鍾,整條街巷就已空無一人。
    溫嫻被迫退至臨街茶肆的雨棚下,這裏匯聚了許多跟她一樣前來躲雨的人,個個麵臉愁容,都在抱怨這暴雨連連的六月天。
    空氣中滿是雨水衝刷地麵後留下的塵灰味,遠方的景致也在連綿的雨幕中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溫嫻伸手接過棚頂垂下的絲絲雨滴,涼涼的,還帶著潮意,不知第五辭是不是和她一樣,也被困在了大雨中。
    那他會不會淋雨,有沒有地方可以暫避。
    溫嫻思緒不知何時雲遊到了千裏之外,好不容易神魂歸位,外頭雨勢早已漸歇,身邊行人走了大半,隻有部分還在觀望不前。
    守著茶肆的小夥計見到溫嫻衣著不凡,又梳著婦人發髻,料想她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夫人,好意提醒道“這位娘子,您還不回府麽,天已經快黑了。”
    溫嫻回頭笑笑“快了,我等的人馬上就要來了。”
    小夥計撓撓頭,似是奇怪她為何會孤身一人,但又沒好多問,轉身回屋收拾東西去了。
    算算時辰,現在不過才酉時初,天邊已經隱隱有了暗黑之勢,明明時間還早,但離第五辭遠去,卻又過了那般久。
    溫嫻不知他是真的在忙還是早就忘記先前許下的承諾,亦或是他本就記得,但就是嫌麻煩,所以才遲遲不願現身。
    可總歸還是溫嫻心軟,答應的事不願意反悔,就這麽將就著又等了許久,她不想打擾人家夥計做生意,隻能走去旁邊的巷子裏。
    路過的行人好奇地打量她,沒人知曉溫嫻的身份,卻都感歎她年紀小小又落了單,這麽晚了身邊連個丫鬟也沒有,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麽麻煩事。
    溫嫻頹喪地低下頭,抱緊雙臂,再向四周細細打望了一圈,沒見著熟麵孔,街上陸陸續續已有好些商販在收拾攤子,時辰不早了,晚上還有宵禁,再不出城就來不及了。
    第五辭許是也不會再過來了。
    溫嫻失落地往回走,幸而她還記得侯府的路,可這夜實在是太冷了,冷得她鼻尖都有些酸澀,夜裏風也大,吹得她眼角都紅了。
    侯府正門有五六個身強體壯的小廝在守著,溫嫻突然進去隻怕會引得侯夫人擔憂,屆時又會抖摟出來第五辭今日所做之事,兩人關係本就不睦,這般無異於火上澆油,隻會讓第五辭更加厭煩她。
    溫嫻特地繞到後麵從小門進,正巧遇上出府要去找人的孟天,他見著溫嫻如同見到親人,就差痛哭流涕,淚灑現場了。
    “少夫人您可終於回來了,要再遲點,我真就要喊人搜城了。”
    他扶著溫嫻小心往裏走,順帶朝後看了一眼,沒見到第五辭,張大嘴巴納悶道“少爺人呢?白日還和您在一塊兒,怎麽轉眼就隻剩下……”您一個人了?
    老天保佑,可千萬別再出什麽岔子了,孟天急得一蹦三尺高,轉身就要出去尋人,卻被溫嫻輕聲喚住“夫君他……在外麵還有要事,許是會晚些回來,你暫且在府上等著,就莫要出去打攪他了。”
    這話說起溫嫻自己也有點結巴,好在孟天頭腦簡單沒聽出什麽異樣,他隻是撓撓頭,有些不可思議“少爺?他?還有要事?”
    溫嫻恬靜一笑,不可否認道“是啊,男主外女主內,我們好好管著內宅,就不用打聽這些瑣事了。”
    孟天還是那副呆呆愣愣的模樣,好在也算是聽進去了溫嫻的話,轉身關上門,歡天喜地擁著溫嫻回房了。
    溫嫻渾身疲乏得很,端坐在榻上連解衣的力氣都沒有,還是雲煙前後幫扶著她沐浴完,又是擦身又是卸妝,最後才服侍著溫嫻入了睡。
    夜半直至天明,雲煙一直蹲守在溫嫻屋外,眼看著她又獨守空閨,雲煙心裏比誰都難受,她把第五辭狠狠罵了一遍,如此不解氣,又在地上劃滿了第五辭的名字,然後用腳踩得稀碎,踩完了又劃,劃完了又踩……
    ——
    第五辭喝多了酒,宿醉了整宿,等到睜開眼,太陽早已當頭照。
    他撐著腦袋費力起身,憶起昨晚之事,真真是苦不堪言,商量正事也就罷了,還非要叫幾壇子好酒,明著說是給他慶賀新婚,實則不過是滿足某人的口腹之欲,這下酒也喝了,醉也醉了,對方被護衛照顧著回了宮,而他卻頂著滿身臭氣在青樓睡了一晚。
    第五辭想著就已渾身不適,立即喚了熱水沐浴,又另叫樓裏的雜役出去買了一套新衣裳,等到一切拾掇完,他才神清氣爽地朝外走。
    哪知剛一下樓,就和散完朝被同僚拉來吃酒的武安侯碰上了。
    四目相對之時,兩人皆愣在了原地。
    第五辭猶如當頭一棒,炸得他腦門都要開花了,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說什麽都是欲蓋彌彰,依他爹那個火爆性子,不僅不聽解釋,還會反過來罵他一句“狗東西”。
    第五辭假咳一聲,搶在武安侯開口前,故作正經地說道“爹,我說我是來辦正事的,您信嗎?”
    誰知下一瞬,武安侯撥開人群,直衝進大堂,怒吼道“混賬東西!”
    他身上沒帶軟鞭,出手極其不便,於是隻能走到最近的一張桌案前,拎起一個茶壺就往第五辭身上砸去,接著又拾了好幾個杯盞,邊砸邊罵。
    “好的不學,盡學些歪門邪道,如今倒好,膽敢直接混上青樓,才成婚幾天,你的腦子被狗趴了!你是不把新媳婦放在眼裏,還是料定我會輕易饒過你,不知所謂的臭小子,看我今兒打不死你!”
    武安侯卯足了架勢,半點情麵都不留,抄起手邊之物便追了上去,直逼得第五辭連連後退。
    “爹!冤枉啊!你聽我解釋——”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武安侯在氣頭上已經聽不進去第五辭任何解釋,他隻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新賬舊賬一起算,勢必要讓第五辭不好過。
    整個大堂劈裏啪啦亂成一團,桌子被掀翻,椅子破得隻剩條腿兒,另外的瓷器擺件,還有花盆字畫,無一幸免,皆難逃兩人毒手。
    管事媽媽心碎了一地,敢怒又不敢言,為防禍殃及自身,連忙躲進了二樓。
    第五辭挨了好半天的罵,連句解釋都插不上話,最後索性認了命,脖子一昂,再也不逃了。
    武安侯追到半路腳步都差點收不住,料想第五辭又在憋什麽陰招,衝過去便是一頓嗬斥。
    “死小子又要跟我玩什麽花樣是吧,你敢!”
    第五辭當然不敢,這事他本就不占理,今日被人當麵撞見那是他運氣不好,更何況還是落在他爹的手裏,第五辭更是不敢再狡辯了。
    他反複強調自己隻是過來歇個腳,什麽都沒想,什麽也沒做,換了衣裳不過是因為沾了酒氣,並非沉溺女色,方才鬧出這麽一番陣勢,丟臉丟到家不說,還砸壞了人家店裏這麽多東西,第五辭想息事寧人,被迫開始跟武安侯談條件。
    “爹,我哪敢啊,咱們回家再說不成嗎,非得在這兒鬧,那麽多人看笑話,我實在太沒麵兒了。”
    第五辭指著樓上一堆縮著腦袋看熱鬧的人,痛心疾首地說。
    武安侯才真的宛如聽了個大笑話,擰緊第五辭的耳朵就開始教育“你還知道自己丟人,出來逛花樓的時候怎麽不想想會有什麽後果,今日是被我逮著了才會說一句錯了,可若是沒被我逮著,下次是不是就要在這兒包整月了。之前胡吃海喝又爛賭,我是難得跟你計較,沒曾想現在竟還縱上欲了,你是想氣死你娘是不是,家裏的媳婦兒看不上,難道別的姑娘就能入你的眼了!”
    最後兩句話武安侯幾乎是吼出來的,聽得第五辭耳朵都快麻了,他秉承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好作風,趕緊低頭道了歉,又拉扯著武安侯麻溜的往外走,到了街巷,直接躲過武安侯的桎梏,撒開腳丫子跑了。
    生死當前,第五辭哪裏顧得上什麽俊容,等跑回侯府,發帶都快糊了眼。
    然而更要命的是,武安侯並不打算就此收手,特地告別同僚趕回府,走在路上竟也沒忘記買一條順手的鞭子,剛一跨進門,扯開嗓子便喊
    “小兔崽子!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