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字數:5103 加入書籤
京城第一紈絝!
溫嫻才剛用完膳,便聽雲煙說到第五辭已經回府了,她尚未反應過來,又見底下丫鬟們一臉欲言又止,難以啟齒的糾結模樣,溫嫻便知第五辭這是又闖禍了,且從大家的表情來看,這事鬧得動靜應該還不小。
溫嫻隱約覺得不安,忙叫了雲煙扶她起身,一刻都不敢耽擱,徑直去了前廳。
一路上下人們的眼神都極其古怪,溫嫻轉頭去問雲煙,她也隻是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情。
溫嫻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腳下步伐加快,早已顧不得什麽淑女風範,走到偏門時,便聽裏頭嘩嘩啦啦到處都是磕撞聲。
第五辭東躲西藏,飛一般的速度衝了出來,看到溫嫻,急忙拉著她躲在一邊,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爹你兒媳婦過來了,仔細別傷著人家。”
實則他是拖著溫嫻一起避難,第五辭這算盤打得相當順手。
武安侯見狀當真縮了縮手,冷靜過後卻見第五辭滿臉得逞似的挑釁模樣,他怒氣瞬間又躥了上來。
“溫嫻你讓開,我今日非得打死這小兔崽子不可!”
他咆哮一聲,抬手就是一棍,哪知雞毛撣子太過滑溜瞬間脫了手,快如閃電,直衝溫嫻而去,第五辭見狀立刻攬過溫嫻到身後,意圖迎麵對戰凶器,剛一伸出手,腦門挨上一棒,栽倒在地。
溫嫻掩嘴驚呼,立即蹲下身去察看第五辭的傷勢,他人是懵得很,但腦子轉得快,三兩下就站起來,左搖右晃的,溫嫻拉都拉不住他。
“夫君你服個軟,別惹父親生氣了。”溫嫻輕聲勸著他,又轉過頭對武安侯致歉“父親您也消消氣,有什麽事我們坐下來好好說,別氣壞了您的身子。”
話音剛落,第五辭便捂著額頭哭喪道“壞了身子的是我,說好了不打臉,這讓我以後還怎麽見人?”
武安侯聽完臉都綠了,不再去管第五辭的所謂一夜風流,轉而指著他的鼻子恨鐵不成鋼道“男子漢大丈夫,刀落在身上都不帶皺眉頭的,你還在乎你那張臉。”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地在乎!
說起頭可斷血可流,唯獨臉麵不能丟,第五辭什麽都可以不在乎,偏偏這張臉他卻是護得厲害,聽著武安侯這麽一說,登時就不樂意了。
“我男子漢小丈夫不行嗎,你能挨刀我不能……誒!挨!”
他話還未說話,耳朵便被人大力擰住,接著侯夫人清冷矜貴又極盡隨意的嗓音響起“不打臉,那就家法伺候吧。”
她放開第五辭退居到後方,陰沉著一張臉,連溫嫻都沒有理,撂下話便帶上丫鬟又離開了。
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擺足了主母架勢。
溫嫻既想著跟過去侍候,又擔心第五辭這邊要受什麽苦刑,兩邊一對比,倒還是第五辭更顯得孤立無援一些,溫嫻思索片刻,就這麽留了下來。
她既要順著武安侯的脾氣,又要忙著勸勸第五辭,嘴巴都說幹了,兩人依舊劍拔弩張,滿院子你追我逃。
武安侯一個人終究是治不了他,冷靜下來立馬托人去找了幫手,接著沒多久,幾個壯漢推門而進,倆倆把第五辭按倒在地,剩下的分列兩旁,背手而立,武安侯逮著機會終於可以教訓這個小兔崽子。
原來所謂的家法,不過是一頓鞭子。
第五辭現在是真的服了軟,倒不是被這陣仗給唬住,而是想起昨日對溫嫻的承諾,突然就有些心虛,麵對武安侯他可以疾言厲色,但對溫嫻卻又說不出話來了,反正是他的不對,挨頓打也不是什麽要命的大事。
第五辭不知溫嫻有沒有聽說今早之事,但他瞥眼見到她還立在原地,眨巴著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第五辭就渾身如跪針氈,首次生出一股要大義赴死的悲壯之感。
至少在自個小媳婦兒眼裏,他最差也要表現得像個男人!
第五辭挺直了腰背,昂首朝前,目光如炬,自始都沒喊過一個“不”字,但溫嫻分明看見了他緊繃的臂膀和攥得鐵緊的拳頭,他是在害怕的,卻偏偏固守著沉默。
既然第五辭不願低頭求饒,那便讓她來開這個先口,溫嫻提步往前,剛巧邁出一步,便被身邊漢子抬手止住。
對方聲音冷漠又決絕“少夫人莫要插手。”
溫嫻看著橫在自己身前的那隻大掌,虎口和手心皆有一層厚繭,這是常年使用刀劍才會遺留下來的特征,他們是行伍之人,溫嫻不可能反抗得過,同樣第五辭也不可能應付得過來。
溫嫻默默無言,後退半步,安靜地當個看客。
她眼見著武安侯的鞭子雨點似的落點第五辭的背上,皮肉挨打發出的沉悶聲響在空蕩房間異常明顯,第五辭咬緊牙關一語不發,綿延般的冷汗從他額角淌過,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溫嫻緊張到呼吸都快凝固,指甲深深掐進肉裏,好似也感覺不到疼痛,她的耳邊是武安侯暴怒的吼聲,眼裏是第五辭因為劇痛而逐漸失去血色的臉頰,她仿佛還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接著一抹絢麗嫣紅綻開在第五辭的肩頭,他一襲白衣,後背濡濕了大片。
溫嫻再也撐不住地衝到第五辭身邊,跪坐在地,朝著武安侯低聲求饒“父親,您暫且收回手,有什麽事我們留著明日再說,夫君已經受了罪,他知道錯了,我在這兒替他向您磕個頭。”
她說著正要彎下腰,但被第五辭猛地攥住手腕拉扯起來,惡狠狠道“不要你管。”
這話倒是瞬間嗬退了溫嫻,但對武安侯來說,第五辭就是不知悔改還強嘴,他抬手命人把溫嫻扶走,接著又對第五辭一陣痛罵。
溫嫻聽著那些話語,眼裏不自覺的就已模糊一片,淚珠將落不落,掛在長睫上,撲簌簌的羸弱極了。
她緩緩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但不知為何發不出一點聲音,眼皮愈發沉重,耳朵也開始聽不見任何聲響,她渾身冰涼,腿腳也逐漸使不上力氣。
溫嫻以袖遮手,在掌心狠掐了數下,借此方法提提神,哪知緩和了沒多久,之前眩暈的感覺複又湧了上來,她再也撐不住地往後仰去。
閉上眼的最後一刻,溫嫻分明聽到一個很陌生的詞——瀟湘館。
——
夜色深沉,庭院幽深,一輪圓月倒映在澄澈的蓮花池裏,依稀還能見到其中搖曳婆娑的重重樹影。
溫嫻悠悠轉醒,這才發覺自己睡在沁園的臥房內,四周點滿了蠟燭,滿室餘光,恍如天明。
可她卻覺刺眼異常,以袖遮眼,待適應過後,才緩緩起身。
溫嫻嗓子幹啞得厲害,又因躺的時間太久,頭很是暈眩,白日場景如潮水般湧來,她憶起自己是如何暈厥的,卻怎麽都想不起來第五辭後麵的境況,心裏一著急,更是開始胡思亂想。
屋內沒有丫鬟,溫嫻找不到人打聽,隻好自己起身,準備去外頭問問,剛一趿上鞋,便見第五辭俯趴在一張矮榻上,緊閉雙眼,麵色蒼白,深夜寒氣重,他也隻著了一件單薄褻衣,身邊沒個下人照看,瞧著著實可憐。
第五辭身高腿長,人也極為挑剔,今日要不是受了傷,怕怎麽也不願屈尊窩在這個勉強隻能容納他半個身子的小榻上,不僅難受還頗為憋屈。
溫嫻悄聲走近,撈起搭在屏風上的外衣替第五辭披上,剛一挨到他的背,便聽嗷嗚一聲,某人慘叫著痛苦道“誰啊,就不能輕點。”
這聲音嚎得巨大,溫嫻都還沒來得及動作,房門便被人從外大力推開,孟天聽見動靜探了個頭,詫異地問“少爺你沒事吧?”
第五辭深吸口氣,偏頭瞪他一眼,嗬道“滾!”
孟天乖巧應了一聲“誒”,然後啪嗒關上門,繼續會周公去了。
溫嫻左右瞧著二人的互動,瑟瑟地收回手,實在不敢再去觸這大少爺的黴頭。
她知他難受,便想出門替他找找大夫,亦或者去廚房燉一碗滋補的湯藥,怎麽都比杵在這裏強。
溫嫻緩步走到桌旁,倒了一杯熱茶,放置在第五辭的身邊,沒有多話,扭頭離開了。
行至門前,溫嫻提步欲出,手剛搭上門閂,便聽身後傳來一道極為怨懟的聲音。
“你就沒有什麽要問問我的?”
第五辭支起上身,滿臉窘迫,結結巴巴地說“今日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老頭子都快我把打死了,你總不能什麽事都不知道吧。”
溫嫻聞聲止步,轉過身,抬眸望向屋內之人,眼裏半是迷惘半是不解。
“夫君說的可是昨日之事,你未曾回府,又出言頂撞,惹得父親生氣,所以才會挨打遭罪?”
她繼而甜甜一笑,羞赧道“男兒誌在四方,不拘泥於內宅,夫君自有要事要辦,我能理解。”
“你理解什麽啊。”第五辭抱頭哀嚎,“我那是因為……”他說著看向溫嫻,見她一臉懵懂又單純無害,那三個字是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
第五辭支支吾吾,索性換種方式跟她坦白“瀟湘館你總知道吧。”
溫嫻歪頭,仍是不解,有限的記憶中,她好似聽過這個地方,但仔細一想,卻又記不得具體的情況,京中門店何其多,便是逛上幾日都看不完,她又不常出門,怎會知曉這方天地。
第五辭突然這般問起,隻怕是有些什麽不對勁,溫嫻想了想還是搖搖頭,問“那是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