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蛤蟆！
    對於混沌的狀態，大蛤蟆的意識很是熟悉，輪回生死意正是從中誕生。
    有輪回生死法則作為倚仗，它的意識能夠時不時突破束縛，保持一段時間的清醒。
    白色巨人的層次未至仙君、妖聖，但無數年的積累，使其稱得上是仙君、妖聖之下的第一。
    身靠一界之力，鎮壓下大蛤蟆，不是什麽難事。
    鎮壓不代表殺死，為磨滅大蛤蟆的意識，吸納妖身、法則為己用，白色巨人展開了精密布局，全力消殺它存活的念頭。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大蛤蟆做夢也沒想到昔日用在他人身上的手段，自己也會受上一遭。
    不知時間流逝，大蛤蟆從混沌中醒來，費力地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身處一方冰雪覆蓋的街道。
    好冷、好餓，是它此刻最真實的感受。
    看了看稚嫩卻滿布凍瘡的手，聞了聞酸臭的身子，冷漠的行人，透骨的寒氣，一切都顯得那麽真實。
    它的力量完全失去，隻保留過往的記憶，就是一具凡身。
    太冷、太餓，身體的本能讓它放棄了尊嚴，抓住一名行人的腳後跟，乞求著食物。
    “求”“食物”“餓”這些詞，它是說出了口，行人也作了回應，卻是完全聽不懂。
    沒了往日的能力，連語言交流都變得異常困難。
    行人不耐煩，重重地踢了它一腳，揚長而去。
    很痛，這導致自身的狀態更差。
    “想玩弄我，沒門！”它了解到幕後存在的打算，給自己打氣道。
    然而，還是忽略了身體求生的本能，饑寒交迫，使它不得不做出最後的努力。
    用盡最後的氣力，它爬到路中央，想著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終於，聽到了馬車聲，在它身前一丈穩穩停了下來。
    腳步聲臨近，有人探了探它的鼻息。
    等了一會兒，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它拖回了路邊。
    正失望之際，身上被蓋了一塊厚布，勉強擋住了風雪。
    幾人站在它一丈開外，居中的是一名耐看的婦人。
    大蛤蟆記住了對方。
    不久，有仆人買來了類似饅頭的東西，還散著熱氣。
    婦人柔聲地說了兩句，便在侍女的攙扶下回到了馬車上。
    將饅頭丟到大蛤蟆的懷中，仆人駕著馬車直接離開。
    饅頭上些許熱氣讓大蛤蟆精神一振，小口吞咽起來。
    很甜，它從未想過，饅頭會這麽好吃。
    吃下一個接一個，小口轉大口，身上的力氣在恢複。
    渴了，就近拿起小雪團，含在嘴裏，化水咽下。
    大半數量的饅頭下肚，撐得不行，還剩下兩個，小心收入懷中。
    餓的問題解決了，但寒冷的天氣，依舊有喪命的危險，還是得找一處屋房安身。
    有了氣力，便可站起，不過，腳底已被凍傷，每走一步都很疼痛，隻能扶牆緩慢而行。
    沒有一次比此刻的情況更慘，過去即便重傷瀕危，它都留有一戰之力，有著反抗命運的資本。
    可此刻，它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就是一個卑微的凡人，生死全憑天意。
    數萬載養成的尊嚴、氣度讓它否去了求死的念頭，無論如何，也要努力到最後一刻。
    行動雖然緩慢，體力卻是在劇烈消耗。它被拒在門外多次，人們的眼中隻有厭惡。
    沒找到落腳點，隻能回到街麵，裹著厚布，頂著風雪，等待下一個好心人。
    最後兩個饅頭吃完，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命數。
    意識模糊之際，它感覺有人接近，還架起自己上了一輛馬車。
    它已經懶得浪費氣力睜眼，任他們施為。
    一番折騰下，被帶到了一間大屋中，暖和和的，有類似火炭的刺激性氣味。
    屋裏的人還不少，有幾個湊了上來，搖了搖它的身子。
    見它還有反應，也就退到一旁。
    對方在說著話，它一句也聽不懂，很麻煩。
    許久，房門被打開，一人影靠近，直接給它灌下一碗藥湯。熱藥湯入肚，身子更加暖和。
    到了特定時間，自有人送來吃食，糙米加爛菜湯，覺是人間美味。
    屋中，也就大蛤蟆吃得最多，其他人都鄙夷地看了過來。
    一連數天，身上的凍傷好上不少，外麵的風雪也已經過去。
    屋外是個院子，隻有一個通道，有人把守著。
    屋中，包括大蛤蟆在內，大大小小聚了十四人，都是半大的孩子。
    語言不通，其他人隻以為它是外地逃難來的。
    因受不住它身上的氣味，有人主動找來木盆，指示它去洗澡。
    可沒什麽熱水，就院中一口水井，在冷天中自己打水、自己擦洗。
    後麵的日子就這樣平淡地過，除了沒有自由。
    每隔一段時間，會有人端來藥湯，讓十四人依次飲下。
    數著日子，大概過了四個月，外麵早已轉暖。
    大蛤蟆雖然還是不通此地的語言，但大概能通過行為知道諸人的意思。
    為免橫生枝節，它也不再輕易開口。
    它恢複了精力，便嚐試所知的各種方法，希望能引動超凡之力。
    結果毫無用處，連基本的強身健體都做不到，它切切實實就是個孱弱的凡人。
    這一日，又有人端來藥湯，而屋內年紀最大的少年拒絕飲用。
    這藥湯可不是什麽好物，應該是有毒性的，屋內十四個少年都是試藥人，而那年紀最大的已經起了反應，近日咳嗽中帶血。
    大蛤蟆知道要是凡人，還是如此低下的醫療水平，這咳嗽中帶血，基本離死不遠了。
    拒絕之後，有管事者趕來，大手一揮，那少年直接被拖入院中，打了個半死。
    其他少年隻敢楞楞地看著。
    入夜，被打的少年哀嚎許久，最後生生疼死過去。
    半夜，屍體就被拖走。
    從此以後，沒人再敢拒絕喝藥。
    有人嚐試逃跑，逮住的下場就是被當眾打殘甚至打死，剩下的人也要跟著受罰。
    像這樣的半大孩子，外麵要多少有多少，藥奴很快得到補充，人數維持在十五人左右。
    一年多下來，大蛤蟆已經算是這裏為數不多的老人了。
    唯一能改變命運的機會，就是死熬。熬到身子長成，又不曾毒發，就會被選中，前往他處。
    大蛤蟆通過不斷觀察、揣摩，已能聽懂此地的語言了。
    它是幸運的，熬到了身子長成，估計自己的歲數有個十六、七了。
    這一日，它被管事的帶走。
    不會有想象中的美好日子，它被帶到一處更大的屋院中，這裏的守衛十分嚴密。
    新的大屋足有三丈高度，還沒進到裏間，就聞到濃烈的藥味。
    進去後，果不其然，是個大藥房，有三十多人在各自忙活著。
    它被交給藥房管事，對方是個中年肥胖男，說話嚴厲，當場就指派了工作。
    工作內容就是跟著熟手熬藥。
    在這裏，沒人會照顧你。
    頭一天，它就被管事的抽了幾鞭。手上、後背都火辣辣的疼，還不能影響第二天的工作。
    晚上，還是十幾人擠在一間，不過，吃的稍好些，至少看見了表麵浮著的葷油。
    大蛤蟆已經沒了火氣，每日，一絲不苟地完成任務，並且任打任罵，毫無怨言。
    大半年後，終於讓肥胖管事另眼相待，能做些藥材分類工作。
    藥材分類，就能接觸文字，大蛤蟆會抓住每一次機會，提升自己。
    又兩年，它已將大藥房所有的藥材及其藥性學全，能按上麵給下來的藥方，準確無誤地抓對藥材、熬對藥湯，算是半個醫師了。
    肥胖管事感到了隱隱的威脅，一個機會，就將它調到了另一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