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朝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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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皇宮,乾陽殿。
    萬眾矚目的臨時大朝會終於要召開了。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將欞花圖案照入大殿內金磚鋪就的光亮地板上。隨著鳴鍾擊鼓聲傳來,早已等候多時的文武官員、宗親勳貴便依照著品秩地位分別列隊,井然有序,安安靜靜的走入了大殿內。
    今日大朝會,皇帝因病不能上朝,由兵馬大元帥、人族宗師陳慶之代為主持。在京的官員基本上全都到齊了,就連全國各地的地方長官如黑龍城城主徐尚、青龍城城主蘇沐等也天南地北地趕回來了,另有周衍、唐龍等宿佬也受邀參會。之所以如此勞師動眾,是因為這一次的大朝會,關係著所有人的未來、關係著所有人的利益、關係著此後朝堂的政治格局。說它乃是變天之局,那是一點都不誇張的。
    皇帝無法理政,由於其之前遲遲未能立下太子人選,因此如今隻能通過召開臨時大朝會的方式,從皇帝的子嗣中選擇一位出來履行“監國”之職。雖然說的是“監國”,但因為皇帝有很大的概率是醒不過來的,因此某種程度上講,此次大朝會其實也是“國本之爭”。當然,這話沒有人說出口的,但心裏麵大家顯然都是如此認定的。
    因為此事來得過於突然了,這麽大的事情,隻透過一次大朝會便要決定下來,多少還是顯得倉促了一點。隻是,國不可一日無君,這些地方首長也不可能為此長時間滯留京城,荒廢了政務的。因此大家倒是都希望此事能夠盡快有個結果,然後安心地回去,繼續去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的。為此,今日大朝會,並沒有安排任何其它議題,而是直奔了主題。
    因為人數太多,乾陽殿盡管已經很大了,但也沒辦法讓全部官員都進到殿中的,因此有很多官員隻能站在殿外,從殿門口到台階上再到廣場上,都站滿了人。一眼看過去,黑壓壓的人群中,文官們穿著紫色、緋色、綠色的官服,皇親國戚及勳貴們則穿著明黃或藍色的衣服,武將們有的黑色朝服、有的紅色。五顏六色的樣子,看起來倒是顯得有些喜慶,然而實際上的氣氛卻很是嚴肅莊重的,因為這次朝會著實是事關重大。
    這些日子以來,秦王府和寧王府自然都是動作頻頻的。而各種各樣的信息更是充斥著整個京城上層。這裏麵,有許多很明顯便是這兩家故意放出來抹黑對方的。隻不過,這種東西除了用來惡心人外,實質上的作用其實並不大。能當官的,都不是傻子,更不可能僅憑這種信息去做判斷和決定。本來嘛,人無完人,誰身上還沒有點不足為外人道的事兒呢?不過,前段時間,從宮中傳出的那兩名西域女子“畏罪自殺”的事情,倒確實是比較讓大家震動的。這件事情,確實也引發了許多討論,雖然並沒有什麽證據表明這事兒還有別的“內情”,但卻很難不令人起疑的。此事也讓許多人不可避免的心生反感,畢竟無論如何,“殺人”這種事兒,還是過於不擇手段了。為上者,當以仁德得天下、治天下,上若好殺,非國之幸。誰會喜歡一個動輒濫殺的人來做君王呢?那也太危險了。
    對於那件事情,秦王一係並沒有做任何的回應。他們當然清楚這件事情對於秦王的傷害性有多大,但也明白無論怎麽去辯駁,恐怕都是無濟於事的。這是一筆糊塗賬,別人並沒有什麽有力的證據來問罪於他,但卻又在心裏麵認定是他做下了那些事,這委實是讓人無語到了極點的。無奈之下,秦王府也隻能選擇不做回應。隻是,原本作為嫡長子的那些優勢,也因為這些事情,被消耗掉了許多。
    站在大殿上的寧王眼神若不經意地瞥了秦王一眼,卻見其一臉憔悴的樣子,顯然這段時間以來,是頗受折磨的。寧王微不可察輕輕一笑,收回了目光,轉而望向台階上的皇座,目光熾熱無比。禦座邊,內廷總管汪直與其互視一眼後,又移開了目光,一甩手上拂塵,氣運丹田,朗聲道:“肅靜。”聲音遠遠的直通殿外,一時間乾陽殿內外盡皆安靜了下來。
    陳慶之見狀,便朝左邊橫跨了幾步,站到了禦階前。他先是朝著空落落的禦座彎腰施了一禮,而後轉身麵向一眾官員,朗聲說道:“諸位,因陛下聖體抱恙,未能親政。為免貽誤國事,因此在陛下康複之前,需要暫時從陛下的子嗣中選出一位來代天子理政,是為‘監國’。今日朝會,就請諸位同僚盡疏己見,本著一顆公心,慎重的選擇。以安社稷,撫民心。”
    簡單的說完今日的議題,陳慶之便退到了一旁。這麽大的事情,他倒依舊是軍人本色,並沒有長篇大論,而是言簡意賅,三言兩語的就說完了。不過,大家本來就已經知道今日朝會的議題了,早就已經蓄勢待發了。因此,陳慶之話音剛落,便有官員迫不及待的出班說話了。
    “下官提議由秦王殿下代行"監國"之重責。殿下是陛下的嫡長子,所謂長幼有序,由其領受此職責,合乎宗法、國法,更是民心所向,如此最是穩妥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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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附議。”
    “臣也附議。”
    相繼有十多人表態支持,然而,隨即便有人高聲道:“下官提議由寧王殿下領受重責,為陛下分憂。陛下向來器重寧王殿下,此事眾所周知,下官以為這才是更符合陛下心意的選擇。我等身為臣子,豈能不顧及陛下的本心去行事呢?他日陛下回歸,豈非要怪罪我等無視君父乎?故此,還是請由寧王殿下來受"監國"之職吧!”
    “有道理,臣附議。”
    “臣也附議。”
    呼拉拉又是十幾名官員站了出來,表態讚成寧王去做“監國”。從場麵上看,倒也跟預期中的沒有什麽差別。雙方的確是勢均力敵的。雖然大家也都知道這種立場之爭,是沒有可能僅靠嘴皮子就說服對方的,隻是人家都說話了,咱們自然也不能不懟回去的。於是大殿之內開始吵吵嚷嚷起來,場麵熱鬧無比。
    有卯足勁吵架的,但那些真正的大佬倒是都極為默契的選擇了閉目養神,頗有些老神在在,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意味。這種事兒,他們年輕的時候,也都經曆過。如今自然是用不著他們再親自去衝鋒陷陣的,就讓孩兒們先吵一吵吧!順便也借此考察考察年輕人的戰鬥力嘛!這種事兒,在他們眼裏自然不算什麽,想當年,陳慶之在朝會上還當著皇帝的麵揍過人呢。而且同是做官的,多多少少有默契,也都明白站在皇帝的角度,是不太喜歡底下的官員太過“團結”的。因為若是官員們全都一團和氣,有商有量的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給辦了,那還要皇帝幹嘛用啊?所以適當的、時不時的吵個架,事實上是有其必要性的。
    乾陽殿內的爭執,很快的就蔓延到了殿外。站在殿外的,都是品質低一點的,為了“出人頭地”,就更需要抓住機會好好表現了。因此外麵的架倒是吵得比裏麵的要凶很多的,那架勢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上手開幹的意思。不過,大家心裏麵其實也都明白這事兒說白了不過就是一場戲而已,要的就是個態度,真說要動手,卻也沒那麽容易的。這一點,倒是讓一旁站著看熱鬧的武將們嗤之以鼻了:這幫孫子,就他娘的會裝腔作勢,看著一副要吃了對方的樣子,但是吵了半天後,別說見血了,連汗都沒怎麽下,光他麽的噴了一地哈喇子,沒勁透了。
    光說不練了一上午,畢竟也會口幹舌燥的,於是爭吵聲慢慢的停下來了。陳慶之轉了下站累了的老腰,再次走了出來,對著一眾官員道:“很好,大家都已經充分的表達了自己的意見。綜合來看,大家有支持秦王殿下的,也有支持寧王殿下的。可以說,各有各的理由,也都言之成理。如今,午時已過,大家先去吃個飯,喝喝水,一個時辰後,大家再過來投票吧!先散了吧,都先散了吧!”言罷,自顧自的當先朝殿外走去了。一眾官員,見狀也紛紛作鳥獸散,剛剛還在互噴口水的那些人,竟是迅速的就變了個嘴臉,嘻嘻哈哈的甚至是勾肩搭背的相偕離去。都說官字兩個口,其實何止兩個口,那是兩張臉甚至根本就是兩個人嘛。
    當乾陽殿人去樓空後,宮女太監們便開始迅速的入內打掃,並為一個時辰後的投票做準備。表麵上看,這一上午似乎大家隻是在演戲,做了場無用功。然而,這卻是不能免除的,其中的深意在於:
    凡,遇重大人事任免時,所以盛大召開大朝會,采取廷議推舉的方式,是為著重體現國家選賢薦能,以為國用,期能賢人在位,能者在職,相與共謀國事之興隆,而杜佞幸之竊位,實有其深遠之意義。夫爵人於朝,與眾共之,祖宗定製,凡大臣員缺,需經由朝會當廷眾議,盡抒己見,請旨簡用,何也?蓋其任愈重,則舉愈當公,詢謀僉用,方敢推用,實所以廣忠集眾,而杜偏聽之奸,絕阿私之患也。會推大典,絕不可廢,私薦內降,其端更不可啟。
    所以,無論你認為這是走過場也好,程序正義也罷,都必須要有這麽一個過程。因為若是直接跳過這個程序,豈非連讓人表達意見的權利也剝奪了?殊為不可取。一句話,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建議,但不能剝奪我表達的權利。這是朝廷展現其政治上開明態度的方式,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壞了這規矩的,否則難免會留下一個“獨斷專行”的昏聵之名的。都是聰明又要臉之人,這種事兒還不懂嗎?心照不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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