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經曆過暴力後還能打落牙齒往肚裏咽，隱忍著不發的原因是什麽。那一道道血痕和大片的淤青在她白皙無瑕的皮膚上愣是養了一個星期才逐漸消下去，他從未聽紀清荔提起過家人，更別說聽到回家這個詞。

    會是因為這個嗎。

    而她的家庭是無法提及還是不想提及。

    “喂！你到底在想什麽？”伊桑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今天怎麽回事啊，怎麽都在走神？”

    “沒什麽。”季卿晏踉蹌，滅了煙。

    伊桑擔憂的看著他。

    這邊處理完安娜的事情，季卿晏便讓特助帶著伊桑回公司，他關閉了聽覺，任由身後的伊桑追問，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走著走著伸手從兜裏一摸，而後進了家便利店買了包煙，拆開點燃一支，他也不是漫無目的，隻是想走回公司，一個人理一理思緒，清一清腦袋裏讓他煩躁的事情。

    腳步停在一家懷舊黑膠唱片店門前，他猶豫片刻，推門而入。

    等思緒都飄回來時他發覺自己已經回到了公司，還沒踏進辦公室特助的身影出現在身旁，他對特助說，“你可以下班了。”

    走進辦公室，放下唱片，他脫了外套，摘了領結，倦怠的跌坐進沙發閉目養神。

    在這樣的精神狀態下工作也不是第一次了，可今天他感到格外的疲倦，從昨晚開始的那股煩悶遲遲沒有消散，現在他似乎又因為別的被影響了。睜眼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現在是倫敦的下午七點，她那邊是淩晨了。

    朋友圈的紅點不知道什麽時候亮起的，他已經一天沒有打開過這個軟件了。

    點進去後看到她回複了他。

    ——謝謝。

    他的那條生日祝福比伊桑晚了十幾個小時，但她的回複都在同一時間。也就是說，伊桑早晨的時候就看到了那條朋友圈知道了她過生日，可他自己為什麽不知道，因為躲了伊桑一整天，受不了他的嘮叨。

    不然以伊桑的性格，他能同一時間知道。

    她對伊桑的回複是——給我郵一點倫敦的空氣謝謝。

    對容昭和方淳若的回複是一樣的——你們回複的這個點我在幹嘛？

    失笑。

    辦公室裏蕩起回音。

    那時的她應該是醉了。

    點進她的主頁，這是他第一次用社交圈子去了解一個人。

    生日往下的那一條配圖是牙牙，牙牙咬著她的胳膊的抓拍，配文是：阿南一來牙牙就隻和她親了，現在都學會咬我了！

    再往下是她轉發的一條關於政府推進咖啡產業的文章。

    她很喜歡曬美食和風景照。

    有小院，有涼亭。

    還有哄小孩兒的滿院子泡泡，視角是方淳若那時的角度，紀清荔站在陽光下，被泡泡包圍著。

    更新的頻率大概在三天一條。

    但有段時間很密集。

    在雲廊那時的，她發了很多風景照，有街邊的小攤，有早餐鋪子充滿生活氣息的，有酒吧的酒池肉林，還有他沒見過的一家店，看了眼日期和時間，是她被劫走那天拍的，配文說她生氣，沒有雞蛋羹吃就哄不好。

    季卿晏眉梢一挑，這麽好哄。

    還有老道長的攤位，配文是：坑蒙拐騙的老道士說我近期有桃花？

    方淳若評論：你有本事把人帶回來。

    她帶了。

    但卻帶了兩個她以為的cp。

    再往下大多都是在咖啡基地和小院時閑暇拍的照片，有她，也有牙牙，還有工作時被偷拍的照片，有一張配文說：自從整了容後，阿若的偷拍技術也有所長進。

    她設置了半年可見，劃到底了，他有些詫異，返回後重新進入主頁，點開有她的那些照片放大，找尋著她整過容的痕跡。

    就這樣看著她主頁，看照片，看評論，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他打開燈，給特助打了一個電話。

    “把近期需要處理的文件和準備開始的項目文件全部整理出來，通知各部門負責人，明天十點，會議室見。”

    特助：老板，你不是最反對加班的嗎！！！

    ……

    三月底是紀清荔的生日，四月初是裘榆的生日。

    在下班前季卿晏打開朋友圈便看到了紀清荔更新了條祝福還在閉關中的裘榆生日快樂。

    配圖很有意思。

    照片裏的兩人都未褪去稚嫩，應該是在大學，背景是在體育館裏，空無一人的背景下，兩人站在舞台中間，穿著不同風格的衣服，紀清荔彈奏著吉他，裘榆坐在架子鼓前，對視著。

    裘榆也是個美人坯子。

    但風格十分黑暗，光怪陸離。

    收了手機，他準備下班了。

    但破門而入的兩人似乎不太想讓他回家。

    “我定了餐廳，聚一聚。”

    “不了。”季卿晏拒絕。

    伊桑從李柏川身後走出來，“我說了吧，他最近很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李柏川扶額搖頭，“他拒絕的理由還不明顯？要不是你非說要去那家餐廳！還有，你見過四個大男人去餐廳吃飯的？”

    “這有什麽奇怪的，平時應酬不也是這樣嗎？”伊桑反問。

    李柏川欲言又止，“那可是一家著名的約會聖地！”

    “那有什麽！”伊桑過去拉起季卿晏胳膊，“他家的焗蝸牛很好吃的！”

    “我不吃蝸牛。”季卿晏預判了他的動作，快速閃開。

    “那就換別的菜！”伊桑還想去拉他胳膊。

    季卿晏皺眉躲開，拍了拍李柏川的肩膀，“我還有事，回見。”

    李柏川，“……”

    你變了！

    伊桑，“……”

    他不愛我們這群兄弟了？！

    季卿晏回到公寓，做了一份量很少的晚餐，吃完刷碗，在洗漱完後他找了部電影，開了罐啤酒。客廳裏隻有熒幕散發出來的光，他靜靜的陷進柔軟的沙發裏，享受著在今思感受過的那種舒心。

    那天容昭帶著伊桑去了夜場，他沒有跟著一起去。

    方淳若因為身體不舒服早早的睡了。

    那天紀清荔的情緒還在低迷中，飯後散步回來後一人支起了幕布，窩在小花園的沙發裏，放了一部法國版的觸不可及。許是片子過於文藝，他處理完工作出來時紀清荔已經把臉埋進了毛毯裏，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他走過去，順走了一瓶她的啤酒，躺在她身後接著看後半段。

    期間她動了動。

    牙牙跳上去，她抬頭掀開毛毯一角，牙牙湊近嗅了嗅，鑽進她懷裏，下巴枕上她的胳膊，毛毯蓋上去，一人一貓，伴著夜晚的微風，挺好。

    那畫麵，挺溫馨。

    後來電影結束，紀清荔也看到他了，表情有些倦意也有些冷冷的，她說，“放著吧，我明天來收。”

    她說的是幕布。

    但季卿晏還是收了，他不知道收到哪兒擺放隻能放在了大客廳裏，第二天紀清荔下樓後也沒有意外，抱著設備去了倉庫。

    門鈴響，他起身開門，門外是用半個月習慣了突然需要加班的特助。

    “季總，這是您定的手鏈。”

    “麻煩了，回去休息吧。”

    季卿晏把手鏈放進櫃子裏，摁了暫停鍵，去廚房做了份宵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