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已經殺紅眼了。
    這是個身材高大的洋人，我絲毫沒有猶豫，縱身一躍撲到他身上，抱著他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他一邊喊叫一邊用刀砍我的後背，我直接撕扯下他脖子上的一塊肉，鮮血瞬間噴出來，他也站立不穩，抓著我從樓梯滾了下去。
    我倆一起摔進了底艙，他的脖子摔變形了，血還在不斷往外湧。
    我翻身爬起來，感覺頭暈目眩，眼前全是紅色。用袖子擦了擦臉，俯身撿起長刀，手腳並用爬了上去。
    錢麻子正吆喝人過來幫忙，把一艘小救生艇放下來，他要下去找李半拉子和梁晨。
    我顧不上那麽多，拎著刀一瘸一拐往後麵走。
    不確定自己挨了多少刀，因為我感覺不到多疼痛，應該沒有傷到要害。
    後甲板堆著不少貨物，兩個身影正在那裏打鬥糾纏，我加快步伐，大聲喊：“丁晴，你跑不掉了！”
    剛走到跟前，連水月就從一堆貨物後退了出來，她抱著左臂，可能是受傷了。
    我趕緊走上前，把她攔在身後，揮刀指向了丁晴：“你還想往哪兒跑？”
    她靠在船尾，肩膀上插了一把匕首，手中握著日本短刀，惡狠狠盯著我：“伍六刀，你陰魂不散！”
    “我就是陰魂不散，你就算跑進十八層地獄，我也會跟在後麵。”
    她冷笑一聲，揮刀衝了上來。
    我咬緊牙關，直接迎上去，雙手握刀，連連劈砍。
    丁晴來回跳動，不斷躲閃，縱身爬到了一堆貨物上麵。連水月見狀，從下麵使勁一拉防水布，丁晴身子一歪，直接摔了下來。
    我立刻走上前，揮刀就砍。
    她用手中的短刀抵擋，鐺的一聲響，直接被震得脫了手。
    爬起來之後，丁晴起身就往船尾跑，翻過欄杆就要往水裏跳。
    這時，我已經跑了過去，一伸手抓住她的頭發，猛然一扯又把她拉了回來。
    丁晴重重摔在甲板上，翻了個身，掙紮兩下沒有爬起來。
    我扯著她的頭發拖行幾步，來到一堆貨物旁，用長刀抵住了她的脖子。
    “丁晴，我有話要問你！”
    她冷笑一聲：“你不用問，你沒有資格問。”
    “死到臨頭，脾氣挺大啊。”
    她慢慢坐起來，靠在旁邊的貨物上，搖了搖頭：“夏天快到了，你們也不一定能活多久。”
    “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伍六刀，我在十八層地獄等你。”
    說罷，她忽然抓住我的刀，脖子往上麵一撞……
    鋒利的刀尖，直接紮透了她的脖子。
    丁晴哼了一聲，麵帶微笑盯著我，手垂了下去……
    那一刻，我好像被抽幹力氣，跌坐在地上，連頭也抬不起來了。
    連水月趕緊過來，見我渾身都是刀傷，趕緊把外衣脫下來，撕扯成布條幫我包紮。
    我輕輕搖搖頭：“水月，別管我，半拉子和梁晨，掉下去了。”
    她沒有說話，還在幫我包傷口。我見她的左臂也有一道深深的刀傷，趕緊抓住她的手：“我真沒事兒，先給自己處理一下……”
    這時，她抬頭看著我，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我輕輕把她攬在懷裏，低聲說：“沒事兒，結束了，都結束了。”
    她擦了擦眼淚，點點頭，把我扶了起來。
    我倆慢慢走向前甲板的方向，很多人站在艙門口，默默看著我們。
    走了大約七八步，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姑娘，小夥子，我是郎中。”
    我扭頭一看，是剛才樓梯口的那個山羊胡老頭，他指指連水月還在滴血的手臂，又舉起了手裏的藥箱。
    我趕緊讓連水月坐下，低聲說：“讓郎中給你處理一下，我去看看老錢。”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
    扶著船舷一步步往前走，我伸頭看著下麵的河道，稍遠一點就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
    船頭圍了一群人，正對著下麵大聲喊叫，我晃晃悠悠走過去，見一個船員正用大燈照著下麵的一艘小艇，錢麻子在裏麵。
    他身上斜挎著救生圈，站在救生艇中，用不太亮的手電筒四處照射，大聲呼喊。
    我實在沒有了力氣，往船舷上一靠，抬頭看著夜空。
    可能是起風了，一片片黑雲被吹散，滿天繁星忽然亮了起來。
    連水月也過來了，坐在我身邊，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低聲說：“累了。”
    “歇會兒，咱們還要去找半拉子和梁晨。”
    “老天爺保佑，他們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
    山羊胡老頭也過來了，蹲在我麵前，幫我檢查著傷口：“看你年紀輕輕，一表人才的，聽老夫一句勸，別當胡子了，幹個小生意也行！”
    我點點頭：“就是，幹個小生意挺好，我以前就是開菜園子的。”
    老頭笑了：“菜園子也挺好，不求大富大貴，日子能過得下去就行。你們是兩口子吧？回去開菜園子吧，生兩個娃，安安穩穩過日子。”
    我和連水月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船已經停了，約摸半個時辰之後，兩艘巡河快艇過來了，有警察也有憲兵。
    於科長和羅老九上了遊輪，在船頭甲板找到我們的時候，羅老九直接坐下來，他抓住我倆的手，渾身都在哆嗦。
    於科長蹲在後麵問：“小刀，怎麽樣？”
    “於科長，李半拉子和梁晨掉河裏了，麻煩你趕緊安排人找一找。”
    “好，你放心吧。”
    他起身向後麵的兩個警察交代幾句，之後又蹲下問：“那個日本娘們兒，找到了吧？”
    我點點頭。
    “那就好，你們也放心了。我們局長和鄭老板一起，正在和洋人交涉，肯定會有麻煩，但問題不大。”
    連水月長出一口氣，好像又想起什麽，低聲說：“於科長，那個朱才俊說了，丁晴帶著三個大箱子。趁著現在亂，你趕緊帶人找找，悄悄弄走，別落在其他人手裏。”
    於科長連連點頭：“對對對，這是個大事兒，你們放心吧，我現在就去找，回頭送到鄭老板那裏，其他事兒以後再說。”
    他起身離開了，我們剛嘮了幾句，錢麻子上來了，他渾身濕漉漉的，兩眼通紅，癱坐在我身邊。
    “小刀，半拉子是不是沒了？”
    我搖搖頭：“他命大，肯定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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