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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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二堂內,眾人聚齊,潘樾正在聽劉捕快匯報。
“大人,按您的吩咐,銀雨樓控製的碼頭、交道,都已移交給了禾陽本地商會,以後由他們統一管理。”
“很好。”潘樾點頭。
楊采薇故意邀功:“大人,銀雨樓的案子結得如此幹淨利落,你就不表示一下嗎?”
潘樾一笑,向眾衙役宣布:“這段時間大家忙進忙出,功勞人人都有。今晚縣衙設宴,犒勞大家。”
晚上,縣衙院子大擺宴席,人聲鼎沸,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潘樾一臉意氣風發,臉上已帶著醉意,站起來端杯祝酒。
“他日朝廷封賞,我定不會忘了諸位的功勞。來,這杯我敬大家!”
潘樾說罷,飲盡杯中酒,眾人趕緊陪飲。
劉捕快見機吹捧:“大人言重了,大人乃禾陽百姓之福,也是我輩之幸。”
此時,阿澤抱著一個雕刻著銀雨樓族徽的匣子進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潘樾身邊。
“公子,這是在銀雨樓後山找到的,裏麵是卓山巨沒來得及銷毀的書信和文書。”
潘樾眉頭一皺,說:“知道了,先放到二堂,一會兒我再仔細查看。”
“是。”
阿澤抱著匣子離去,潘樾再次舉杯:“來,我們繼續喝。”
眾人繼續喝酒吃飯,潘樾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眼前眾人,隻見陳仵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劉捕快眼神飄忽,有些坐立不安。
老主簿端杯喝酒,卻發現酒杯裏沒酒了,明顯心不在焉。
此時隻聽哐當一聲,眾人看去,原來是楊采薇碰倒了酒壺,她臉上飛紅,醉眼迷蒙,說話也已有些大舌頭。
“大,大人,我也要敬你。”
楊采薇舉杯,搖搖晃晃站起,卻差點摔倒,潘樾趕緊扶住,酒水灑了自己一身。
淩兒上前說:“小姐,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房吧。”
楊采薇佯裝喝醉,抓著潘樾不放手,一邊說醉話:“不,我不要回房,我要陪著大人。”
潘樾對淩兒說:“我先送上官芷回房,你們接著喝。”
淩兒正在為難,劉捕快一把拉住淩兒,說:“淩兒姑娘,就交給大人,你就安心坐著吧。”
潘樾一把摟過楊采薇的腰就走,眾人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都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大人這一去,怕是不會回來了,咱們喝咱們的。”陳仵作說。
潘樾摟著楊采薇回到房中,門剛一關上,楊采薇就站直了身子,低聲問:“你說,他會上鉤嗎?”
“他既是那幕後之人親自安插的眼線,定然會害怕卓山巨手中會留有指向他們的線索,一定會有所行動。”
“相處了這麽長時間,實在不願相信真的有內奸在他們之中。”
“不管究竟是誰,很快就有答案了。”
楊采薇點點頭,看著潘樾,突然嗤笑一聲,說:“你方才可真像個喝醉了,就要趁人之危的急色鬼。”
潘樾挑眉,一把抓過楊采薇,將她圈在懷中。
楊采薇低低地驚呼一聲,潘樾正色道:“那就做戲做全套,說不定此刻那人正在門外偷聽呢?”
楊采薇失笑,說:“大人分析有理,考慮周全,那我也得好好配合才是。”
窗紙上一男一女兩個人影,耳鬢廝磨。
一人黑衣蒙麵,悄聲來到楊采薇窗外,看到窗紙上兩個人影,還時不時傳來楊采薇和潘樾親密的說話聲,於是轉身走開。
蒙麵人悄悄來到二堂,先是檢查了門檻有無發動的機關,這才小心邁步進去,看到桌上放著的匣子,上麵還帶著鎖,拿出一根鐵絲,鼓搗了一番,熟練地打開了。
匣子裏麵有一些信件,他借著窗外皎潔的月光,一邊查看一邊警惕地注意外麵的情況,還沒來得及看完,外麵傳來腳步聲,神秘人一驚,把信件往懷裏一揣,翻窗而逃。
夜深時刻,潘樾說:“一個時辰了,走,該去收網了。”
院子裏,火把接連亮起,阿澤帶著幾個親信闖進衙役臥房。
“都起來!”
衙役們不知發生何事,紛紛點起燈,披上衣服,潘樾隨之走了進來。
“今天晚上,有重要證物失竊,竊賊就在你們之中,此人正是縣衙的奸細。”
眾人驚訝,麵麵相覷。
阿澤說:“從銀雨樓搜來的信件不見了,誰是奸細,一搜便知。”
潘樾點了點頭,阿澤帶人翻查,最終在劉捕快的床褥中發現了那幾封信。
“大人,找到了!”
瞬間,劉捕快臉色蒼白,竭力辯解著:“大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潘樾厲聲道:“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麽話可說?拿下!”
兩個衙役把劉捕快抓走,眾人驚訝地看著,一言不敢發。
*
第二天白天,老主簿微微駝背,站在潘樾麵前。
“你要告老還鄉?”潘樾驚訝地問。
“是,我這把年紀,也做不了什麽了,隻想落葉歸根,老骨頭能埋在離家近點的地方。”老主簿說著,咳嗽不止。
潘樾思忖片刻,點點頭說,“也好。我會讓人結清你的月俸,厚賞路資,讓你晚年無虞。”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必須為他做的事付出代價。”
“大人說的是。”
老主簿收拾行裝告辭,從縣衙出來,步履蹣跚地走出了城門。
行至郊野小路,他回頭確認沒有人在跟蹤,就直起身子,健步如飛。
他一路走到山間別墅,熟練地打開門口機關,走進大堂,挪動了一下擱架前的花瓶,牆上出現一個暗格,從裏麵拿出一封信。
他打開一看,冷笑道:“這老東西,果然留有一手。”
老主簿把信揣入懷中,正要離開,此時一把劍猛地刺來,老主簿連忙閃避,拔刀迎戰。
來者正是阿澤,老主簿施展武功,連出幾招逼退阿澤,轉身破窗而出。
一人飛身而來,一腳將他踹倒,正是潘樾。老主簿捂著胸口,掙紮起身。
潘樾冷冷道: “等了這麽久,你真是不負所望。”
“原來你早知道是我?”
“若非如此,你又怎會帶我找到這裏。你確實謹慎小心,隻可惜,人越是覺得自己要大獲全勝的時候,越容易犯錯誤。”
原來前一晚,老主簿潛入二堂,開門的那刻,一縷香灰落在他的頭發上。
臥房裏,他看著阿澤從劉捕快的枕頭下搜出東西,卻沒有注意到,潘樾的眼神在眾人頭頂逡巡,最終在老主簿頭上發現了一點白色的香灰。
老主簿閉眼服輸:“潘大人果然算無遺策,是我棋輸一籌。”
“把東西交出來,說出幕後主使,我饒你一命。”
老主簿臉上閃過掙紮猶豫,手緩緩探進胸口,拿出信來。
潘樾警惕地看著,隻見老主簿手腕一轉,試圖將信塞進嘴裏,潘樾眼疾手快,一劍刺穿老主簿的手掌。
老主簿哀嚎一聲,阿澤趕緊過去,將信搶了過來。老主簿見大勢已去,用力咬破嘴裏的毒藥,嘴角流出鮮血,脖子一歪,已經咽氣。
*
回到縣衙,潘樾和楊采薇湊在一起看信。
信上寫著:楊大人見字如晤,朝中有一位高權重之人是敵國奸細,暗中經營勢力,斂收財富,暗通敵國,他們以禾陽為據點,以此為號進行聯絡。小女子在京城素知廷尉府楊大人之名,大公無私,從不結黨,故寫信求救,望楊大人撥冗徹查。小女子會在禾陽城東望月橋恭候楊大人,其餘內情,見麵細說。
信上畫的符號就是水波紋,楊采薇讀完信,情緒激動起來。
“這是我爹當年收到的那封舉報信!”
“想來是卓山巨派顧雍截殺了你爹娘後,搜走了這封信。我猜,他當時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才沒有交給幕後之人。”
楊采薇攥緊了信紙。上麵還有一點血跡,耳邊不由得響起喊殺之聲,回想起船上全家被殺的情形,刀光劍影,橫屍遍地,鮮血染紅了河水……
潘樾看出她的異樣,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柔聲安慰:“你沒事吧。”
楊采薇平複一下情緒,搖了搖頭。
“沒事,隻是想到我們一家命運轉變,都是從這封信開始的,不禁有些……”
“這封信又回到我們手裏,看來是冥冥之中,要我們替你爹完成他未竟的心願。”
楊采薇點點頭。
*
一扇後門打開,左驚飛帶著風塵仆仆的陳掌院進來。
從廊舍的規模和裝飾來看,這裏是豪門大戶,主人非富即貴。
書房裏,一個男子坐在桌旁,胳膊放在桌上,武將服飾的鉚釘在桌上輕輕敲著。
陳掌院走進書房,恭謹磕頭,說:“大哥!這是青鹽的賬冊。”
他畢恭畢敬,滑動膝蓋上前,遞上一本厚厚的賬冊。那人翻閱,然後放在桌案上。
“你們在禾陽太令我失望了,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查到頭上,搞得物毀人亡,禾陽多年基業毀於一旦。”
陳掌院驚恐抹汗:“是我們辦事不力,請大哥責罰!”
“我們結拜的時候說過什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卓山巨死了也就罷了,你拿回了賬冊,也算功勞一件,我在府上給你準備了一個別院,你就在我身邊住下吧。大業將成,我們共享天下。”
陳掌院大喜,喊道:“謝大哥!”
*
潘樾走進牢房,親手為他打開了身上的鐐銬。
“為了抓住奸細,讓你受苦了。”
劉捕快憨厚一笑:“我知道大人是有意的。”
潘樾反而有些意外。
“哦?我是露出什麽破綻了嗎?”
“不,大人向來英明睿智,絕不會因為這種栽贓之舉就認定是我。”
“劉捕快,剛釋放你,你就開始換著花樣拍馬屁了?”
“這都是屬下的真心話!屬下一直沒遇到明主,以後希望大人多多栽培,屬下一定肝腦塗地。”
潘樾看了看劉捕快,見他情真意切,微微點了點頭。
楊采薇房間裏,潘樾走進來,見楊采薇一邊細細研讀告密信,一邊手不自覺地摘著綠植的葉子。
潘樾一笑,替她給綠植轉了個麵,楊采薇渾然不覺繼續看著。
“看出什麽來了嗎?”
“寫信的人很是小心,並沒有透露任何身份信息。十年了,通過這封信找人,也似乎不太可能。”
楊采薇又仔細看了看信,皺了皺眉。
“不過……”
“怎麽?”
“這座望月橋我知道,很多販夫走卒會在這附近歇腳,一個如此小心謹慎的告密人,又是這麽重大的機密,為什麽要約在這樣一個地方?”
潘樾接過信審看,說:“事出反常必有因,我們去那裏看看。”
楊采薇點了點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