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抬頭望向天香公主，目光沉凝如水。

    這天香公主，竟甘願委身於朱瞻墉為侍妾！須知，在大明，官宦之家，等級分明，不論……你是宮庭重臣，或是皇家親戚，妻便是妻，妾即是妾，兩者身份天差地別。

    妾的身份卑微，其所出兒女，皆不願在公眾場合承認自己庶出的身世。

    更無絲毫繼承權。

    妻所生子女為“嫡出”，妾所生子女為“庶出”。

    ！在大明這宗法製社會，禮法高於血脈，嫡母方被所有子女，無論是嫡出還是庶出，尊稱為母。

    妾雖也為夫君繁衍子嗣，但其奴仆的地位難以改變。

    想來，這天香公主，寧可做朱瞻墉的家仆，也不願成為親王、郡王的王妃。

    此舉，頗費思量。

    天香公主恭敬言道：“陛下，越王殿下對我有恩，助我國複，幫我還以雪恥，臣女對殿下感激不盡，願為奴為婢，以報答越王殿下的大恩。”

    朱棣淡笑，點頭默許。

    對於這些言辭，朱棣並不信以為真。

    無論如何報答，身為一國公主，怎可屈身為人妾？這不僅有辱她的公主身份，更是對這位屬國公主的羞辱。

    朱棣微微笑道：“公主可考慮清楚了？”

    天香公主點頭應道：“臣女思慮得很清楚，臣女願意成為越王殿下的侍妾。”

    朱棣輕輕頷首，輕聲道：“好，你下去吧，朕會安排的。”

    “謝陛下。”

    直至天香公主離去，朱棣嘴角才掠過一抹冷笑。

    此女看似清純，心機頗深。

    她必定看出朱瞻墉將來必成大明之主，故願屈尊為妾，也不願成為其他王爺的王妃。

    待朱瞻墉登基後，即便身為妾室，恐怕地位亦會水漲船高。

    要不然，一個屬國公主，怎會想到去做人的侍妾？

    “這下，那小子怕是不好拒絕了。”

    天香公主自降身份，到越王府做侍妾，朱瞻墉還有什麽理由推辭？隻是這樣一來，明麵上的名聲便不太好聽了。

    然而，朱棣旋即淡然一笑。

    名聲不好就不好吧，他朱某人何時在乎過名聲如何。

    若是顧忌名聲受損，當初就不會發動靖難之役。

    此刻的朱瞻墉全然不知，這天香公主如同膏藥般貼上了他。

    他來到工部，直接找到王詔，將所需的材料和物品一一告知。

    王詔不敢怠慢，將朱瞻墉所交代之事詳細記錄並統計。

    隨後，朱瞻墉又找到王芸。

    王芸此刻的身份已與以往大不相同。

    她如今是滑翔翼訓練的教頭，麾下掌控近萬人，實實在在成為了巾幗大佬。

    朱瞻墉令王芸幫他挑選了五百名稍有成就的手下，並一同離開。

    此後，朱瞻墉整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轉眼間，半月已過。

    朱瞻墉與老父約定的日子到來。

    皇城校場上，朱棣高坐於校場的龍椅之上，俯瞰站在校場上的朱瞻墉。

    今日便是他與小子約定的日子，他倒想瞧瞧，這小子究竟玩出什麽花樣。

    此時，校場上已擺放了一百個足以容納數十人的鐵箱。

    朱瞻墉立於校場中央，望著這些鐵箱，嘿然一笑。

    他拍了拍手。

    隨後，五百人拖著近百尚未充氣的、用牛皮縫製、縫口用樹膠粘合的熱氣球出場。

    這五百人每五人一組，拖著一個熱氣球，來到鐵箱旁。

    隨後他們用粗壯的鎖鏈將熱氣球與鐵箱固定。

    接著，開始使用土製的充氣工具，為熱氣球充氣。

    朱棣站在高台上，完全不明這些人忙碌的意圖，想了想，沒有出言，耐心等待。

    他明白急躁吃不了熱豆腐。

    待所有熱氣球充氣完畢，近百個熱氣球安穩地立於校場上。

    “入艙！關門！點火！”

    隨著一聲聲高呼，校場上的五百個鐵箱逐一打開。

    每組五人紛紛走入鐵箱內，同時關閉鐵箱大門。

    接著，一百個火把同時點燃，圍繞在熱氣球下的燃料盤，點燃了火把。

    隨後，令朱棣感到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

    近百個熱氣球開始集體升空，緩緩向天際飛去。

    高台上，朱棣霍然起身，不可思議地看著緩緩飛向天空的熱氣球。

    整個皇城校場，不僅隻有朱棣在場。

    無數校場上的皇城禁軍，宮中的太監與宮女們，皆目瞪口呆。

    有人暗自吞了一口唾沫，仿佛看見有人飛天了。

    這一幕令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尤其是朱棣，怔怔地看著緩緩升空的熱氣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以前滑翔翼也能短暫飛行於空中，那時，朱棣已十分震驚，人竟然能在天空飛翔。

    但那種飛行，如同放風箏，隻能短暫翱翔。

    現在，他看到的，是什麽？是真正能載著五人飛向天空的器具啊。

    看著那些熱氣球在天空中緩緩變小，最後成為一點黑斑。

    朱棣情緒略顯激動道：“那，那是什麽？”朱瞻墉嘿嘿一笑：“父皇可知曉孔明燈？”

    朱棣皺眉點頭：“此物自然知曉。”

    “孔明之燈放大，可承載凡人直上九霄。”

    朱棣驚異問道。

    “嗬嗬，老丈，未曾想吧，此乃試驗之舉，待日後技藝精湛，吾輩便能乘此熱氣球，穿梭各府重鎮矣。”

    “此物之速，除非遭遇惡劣天象，否則遠勝馬車疾馳。”

    朱棣雙眸閃爍光芒。

    “卿欲以土雷與之相配，此何物？”

    “熱氣球。”

    “嗯，正是，熱氣球，卿欲以此配土雷，沿海剿滅倭寇乎？”

    “不錯！倭寇敗退，不皆遁入海中乎？嗬嗬，吾率人於天際追逐，其豈非以為我大明海上無力對抗？此刻雖無舟艦，然有此熱氣球，可在空中痛擊敵寇！”

    “再者，土雷之效實屬一般，南京那邊急製之手雷想必已成形，屆時引入京師，大規模製造手雷，嗬嗬，既有手雷，又有熱氣球，將來我們造出更具動力的熱氣飛艇。”

    “我大明之天軍，方能真正成軍。”

    “待天津衛之鋼鐵戰艦造就，大明海軍亦將完備，如此，海陸空三軍俱全，天下恐皆將顫抖於我大明腳下矣。”

    朱瞻墉話語激動，甚至手舞足蹈。

    朱棣輕哼一聲：“得意何用，此事尚虛妄，休向朕誇誇其談……先剿滅倭寇再說，最好設法徹底根除此患，使我大明沿海永絕後患！”

    朱瞻墉思忖道：“此事尚有難度，欲根除倭寇，唯有占據扶桑一途，彼等多數源自扶桑，僅少數乃我大明本土海盜。”

    “如今我大明主力艦隊隨三寶公公南下，本土水師不足，唯有待鋼鐵戰艦問世，方有攻打扶桑之力。在此之前，以防備與剿滅為主。”

    朱棣皺眉沉思，旋即點頭道：“朕明白了，令造船廠加速，還有你那鐵路火車，莫要等到老夫辭世後再顯現吧，你是要燒給朕看？”

    “呸，老丈何出此言，您尚健在，必享遐齡。”

    朱瞻墉忙呸了一聲，心中卻沉甸甸的。

    老丈不知，朱瞻墉卻清楚。

    老丈時日無多，若無法迅速提升聲望值，老丈僅剩九月餘矣。

    朱棣笑道：“百歲壽元，老夫不敢求，你父已為子二十載，老夫若百歲，你父待上皇位時，怕已是老邁矣。”

    朱棣說完，望向飄浮的熱氣球，淡然道：“老夫一生，不求長壽，但求為大明立下不朽基業，即便大明不能萬世長存，至少也要為其奠定千年根基。”

    “其實朕所需時日無多，隻需蒼天再賜予三年。

    有此三年，朕即可鞏固大明根基，其餘則看卿及後世子孫矣。”

    朱瞻墉呆望著老丈，老丈今年六十七，再過三年，便是古稀之年。

    人生七十古來稀，若老丈能活至那個年紀，也算曆史上長壽之君了。

    然而，老丈還能熬至那時嗎？朱瞻墉心中莫名難受。

    此刻，朱瞻墉心底有股莫名的呐喊。

    他難道隻能眼睜睜看著老丈壽元耗盡嗎？為何他不能孤注一擲，爭取五億聲望值？雖多，但他已有八千萬聲望值，意味著他隻需在接下來的九個月內，賺取四億聲望值即可。

    在大明或許艱難，但在中亞呢？在歐洲呢？揚名難道很困難嗎？

    朱瞻墉心中蠢蠢欲動。

    他打算，在剿滅倭寇後，便去雲興雲成之處看看。

    哪怕希望渺茫，他也要奮力一搏！親人一旦失去，便再也回不來！與其事後懊悔，不如趁老丈尚在，放手一搏。

    隨後，朱瞻墉與朱棣爺孫倆怔怔地仰望天上的熱氣球。

    兩人心中各有盤算。

    許久，天空中的熱氣球緩緩降落。

    一百個熱氣球穩穩停在校場上。

    待熱氣球內之人自鐵箱走出，四周眾人目光皆投向他們。

    他們是真正上過天的人，於常人而言，能上天便是神仙般的存在，盡管校場周圍之人見多識廣，但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更加心生羨慕。

    此時，朱棣忽然問：“朕可乘此物一試否？”

    朱瞻墉笑道：“自可，安全無虞，隻需老丈在上勿亂動即可。”

    朱棣目光炯炯。

    “走，陪朕一同。”

    “好！”

    隨後，朱瞻墉引領朱棣來到一個熱氣球前。

    朱棣好奇地打量著熱氣球，在朱瞻墉的扶持下，小心翼翼地踏上熱氣球下的鐵箱。

    鐵箱高至胸口，正好保護箱內之人免受搖晃摔落。

    站在鐵箱中，望著頭頂巨大的熱氣球，朱棣心中升起一絲期待。

    “閉門，點火升空！”

    隨著朱瞻墉的指令，幾個護衛和駕駛員開始操作。

    隨後，熱氣球緩緩升空。

    第一章 升空覽天下

    隨著熱氣球徐徐升高，朱棣俯瞰著鐵箱之下的景致。

    房屋漸次微縮，整個皇城的壯麗風貌，猶如畫卷般逐一展開於朱棣眼前。

    “原來，朕的紫禁城竟如斯景象。”

    自九天之上，紫禁城的全景盡收眼底，朱棣心神激蕩。熱氣球繼續攀升，不僅紫禁城，整個京城似乎皆被置於腳下。

    “此乃京城！此乃大明京城的全貌！”

    朱棣心情難抑，內心湧起無盡自豪。

    眺望遠方，京城的宏偉氣象令朱棣首次領略其磅礴氣勢。

    接著，朱棣目光遠望，一股強烈的雄心壯誌油然而生。

    “這就是我大明江山！”

    遠處的山川河流如詩如畫，令人沉醉。

    加之天際夕陽，赤紅的晚霞給人以浩渺之感。

    朱棣望著那夕陽西下的天際，以從未有過的霸氣說道：“終有一日，這夕陽在我大明永不消逝！”

    聞言，朱瞻墉心潮澎湃，凝視遠處夕陽，認真回應：“不錯，我大明必將成就不落之朝！”

    ......

    十日後。

    山東威海。

    “殺！殺！殺！”

    喊殺聲此起彼伏。

    無數身著寬鬆衣袍、踏木屐的倭寇揮舞長刀，瘋狂屠戮威海城的百姓。

    “丫頭，快逃，倭寇來了，快跑！”

    “爹！娘！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倭寇那些……畜生已殺來了。”

    “再不逃就來不及了！丫頭，快逃！”

    “快逃啊！”

    “爹，你在哪兒啊，寶兒害怕，哇——”

    “兒子，快走，威海城已破，再不走，誰也逃不了了。”

    “我不走，我要跟那些……畜生拚命！”

    威海城陷入一片混亂，哭喊聲、廝殺聲交織一片。

    “哈哈哈，殺光這些……明朝人，把嬌滴滴的姑娘都帶走！”

    一群倭寇狂妄大笑。

    威海靠海，本有五千駐防的倭寇軍，卻因西北戰事，盡數調離，威海僅剩不足千人。如今，倭寇突襲，近五千寇賊乘船殺至，威海衛千人殊死抵抗，奈何勢單力薄，全被剿滅。

    隨後，倭寇闖入這座兩萬人的城池。

    五千寇賊進城後，遇人即殺，遇見貌美的女子便搶，城中富戶幾乎被他們洗劫一空。

    但他們仍不滿意，繼續追殺城中剩餘的百姓。

    威海城血流成河，慘狀不堪。

    在這些倭寇眼中，大明猶如羊圈，餓了便破門而入，殺幾隻羊果腹。

    他們如一頭……永不知足的餓狼，時刻威脅著大明百姓的安全。

    “嘶！”

    衣物撕裂的聲音刺耳。

    威海街頭一角，幾個倭寇正圍住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

    少女滿臉淚痕，衣衫多處破損，幾乎無法遮體，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不遠處，一名身著百姓服飾的中年男子倒在血泊中，氣息全無。

    男子身旁，一名婦人被兩個倭寇押跪在地，衣衫早已破碎。

    婦人看著圍住女兒的倭寇，哭訴求情：“求求你們，放過我女兒吧，求你們了，她還是個孩子啊！”

    倭寇無動於衷，一個倭寇甚至捏住婦人的下巴，用生硬的漢語威脅：“看，再吵，死啦死啦的！”

    另一側，幾個倭寇已向少女逼近。

    “娘，救我，救我！”

    少女顫抖著，滿臉淒楚。

    “畜生！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女兒，我跟你們拚了。”

    婦人見女兒即將受辱，猛然張口咬住那倭寇的手臂，連皮帶肉咬下一塊血肉。

    “啊！我的手！你敢咬我！”

    倭寇提刀狠狠劈向婦人的頭部。

    婦人的頭顱瞬間落地，骨碌碌滾到少女身邊。

    “娘！！！”

    少女尖聲呼喊，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衝破倭寇的包圍，撲到娘親頭顱前，捧起母親的頭顱。

    此刻，婦人尚未斷氣，看著少女的臉，眼角淌下血淚。

    最後的光芒消散。

    “娘！！！”

    少女緊緊抱著婦人的頭顱，發出撕心裂肺的悲鳴。

    身後幾個倭寇上前抓住少女的頭發，欲將她拖走。

    少女無力反抗，疼痛之下，懷中的娘親頭顱滾向一邊。

    “娘！”

    少女再次悲呼。

    “砰！”

    隻見一隻大腳，將婦人的頭顱踢飛出去。

    那被咬一口的倭寇咒罵：“八嘎牙路，敢咬我，我讓你死後都後悔！”

    說完，凶狠地看著少女，眼中掠過暴虐之色。

    “都滾開，她是我的了！”

    倭寇大喝一聲。

    少女身旁的幾個倭寇一愣，連忙退下，顯然畏懼這名倭寇。

    倭寇上前，揪住少女的頭發，不顧她的掙紮，直接將她拖入一間民居。

    隨即，屋內傳出少女陣陣可怕的慘叫聲，直至小半天後，才漸漸消失，最終歸於寂靜。

    這隻是威海城悲劇的一幕，整個威海城內，此類慘劇仍在不斷上演。

    威海城，已成為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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