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名茗一身麻布衣裳，腳踩草履，長發隨意綁了個高馬尾。天天灰頭土臉，頻繁往返琉璃作坊和瓷器作坊，協助匠人們做技術改進。

    這段時間奚宗主被迫放下手頭其他事務……無他，養鐵甲重騎兵，那是真燒錢。

    奚宗主不得不加快大宗師牌·限量版·奢侈品的研發。

    真心實意，著急出成品。

    由南到北，奚宗主麾下的商道暢通無阻。甭管世道多亂，大宗師的旗幟打出來，真沒誰敢輕易招惹。

    張樹隊長，那是隻等東西出來，再按照高弘德、李世民、王仁恭三人開出來的世家門閥名單，按照地域開宰……不是，開賣。

    當然，奚宗主強調過，邊民不得搞地域歧視，不可以遺忘高原、草原的貴族朋友們。

    .

    燒製玻璃和瓷器，大致流程奚名茗的確有印象。

    可這和真正搞出漂亮的玻璃製品、擁有現代水準的瓷器，兩者之間要走的路……舉個非常好理解的實例，差不多等同小學生考985大學。

    好在這個時候的匠人，那都是真正肯下苦功夫鑽研的手藝人。

    在他們的傾力襄助下，到底讓奚名茗給搞出來了透明度良好氣泡較少的玻璃器皿，以及這個時代美麗到窒息的青白瓷。

    能做出成績，除了匠人們廢寢忘食的鑽研，也得益於奚名茗對……煤的運用。沒看錯，就是大眾意義上的煤。

    隋末的邊城，正是現代某煤礦大省。

    .

    陶與瓷的分野，最大的關鍵在燒製溫度。漢代有瓷，溫度不高，質地脆弱隻能算原瓷。

    隋朝，瓷的白度能達到70%以上，接近現代細瓷標準。

    奚名茗稍微指點釉藥方向，提高燒製溫度，匠人們真還就琢磨著搞出了真正的青瓷和白瓷……這玩意，無不體現儒家文化所提倡的簡潔素雅之美。

    這……門閥世家要沒有，你好意思背譜係？

    .

    手裏轉動新送來的瓷器成品，奚名茗正盤算誰第一個擁有，才能造成最大的輿論轟動。

    首先排除楊廣……點兵點將，奚宗主摩拳擦掌，該誰好呢？

    甭管誰，奚名茗仿佛看到無數小錢錢泰山壓頂般砸過來，不由自主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反正進書房稟事的張小娘子乍一見，差點嚇得奪門而出。

    .

    “誰？”

    “來人自報家門，說是陰癸派掌門祝玉妍，攜弟子婠婠拜訪宗主。”

    奚名茗撓頭，“我以為宋缺以後，不會再有中原遊俠兒上趕著挑釁了。看來宋缺也沒有李世民所言的厲害，威懾力很一般啊。”

    剛跑一趟大草原回來的王叁，正好趕上自家宗主熱乎的嘀咕。

    能在奚名茗住所暢通無阻，不經稟告直接往裏闖的人，除了方姨，隻有王叁。

    王叁轉身就走，永遠沒法對自我產生清醒認知的宗主，麵對起來太痛苦了，溜了溜了。

    “回來！”

    王叁離開的步伐停住，臉上調整出燦爛的微笑，頭轉身體不轉：“宗主有事？”

    這姿勢，隨時準備拔腿開跑。

    “是你直闖我的書房，你問我？”

    王叁睜眼說瞎話：“跑錯地了。”

    她就想要零花錢，不想找方姨，怕被盤問。

    “過來。”

    才不過去，她永遠和宗主掰扯不清楚，奚大宗師在外人眼裏有多恐怖。

    王叁一個閃身，遠遠跑開，隻留餘音：“我去幫方姨照顧鹵蛋們。”

    .

    奚名茗的確對她的恐怖戰力毫無概念。

    張金稱，身處三萬多人團團包圍正中央，尉遲敬德一聲令下，大宗師說出手……千軍萬馬在真氣傾巢而出之下，硬生生撕開一條路。

    說活捉，那就活捉。

    你有宋缺的戰力嗎？

    沒有。

    你有三萬人保護嗎？

    沒有。

    那誰敢不怕死挑釁恐怖如斯的大宗師？

    .

    還是舉例張金稱。

    奚宗主要直接宰了也就算了，無論武林中人心裏如何想，張金稱的確是個畜生，明麵上所有人隻會拍手稱快。

    奚宗主偏不，她活捉。

    活捉就罷了，她還當眾審判。

    張金稱連帶所有屬下，被全城老百姓吐一輪口水，再堂而皇之明正典刑……這這這，是個習武之人臉皮都掛不住。

    奚宗主要武力有武力，要武德沒武德……離遠點！——來自武林中人的共識。

    你不是宋缺，付不起那麽昂貴的費用，你就沒那個體麵。——來自武林人士的誤解。

    在奚宗主看不見的地方，大宗師赫赫威名震懾天下牛鬼蛇神。

    .

    王叁坐在育嬰堂的門檻上，怎麽都想不明白。

    她問照顧烈士遺孤的方姨：“宗主這到底怎麽長大的？突厥人現在不小心提到宗主，滋滋冒油的烤羊腿，啪嘰掉地上……宗主怎麽就非認定她一直很溫和？”

    方姨擦了擦小兒的口水，將孩子放到炕上，拍了拍，見小兒睡得踏實，這才走過來和王叁並排坐下。

    “小娘子一直就很溫和啊。”方姨笑意暖暖的，似乎回憶起什麽。

    王叁：……痛苦抱頭。

    方姨眼裏的小娘子，和所有人眼裏的宗主，完全就不是一個人。

    她是有多想不開，怎麽會問方姨呢。

    方姨輕輕拍了拍王叁兩邊肩膀的灰塵，再幫她整整散落的發絲，失笑道：“小娘子要不溫和，你能從草原初一見麵，就一直跟著小娘子身後打轉？”

    王叁的小動物直覺，小娘子可是親口誇讚過。

    “我那是……”

    .

    王叁愣住了，她那是什麽？

    她那是知道跟著宗主有活路；她那是知道，發生任何事，宗主不僅不會把她頂在前頭讓她死，還會將她好好護在身後。

    五原郡外，一千難民不要宗主分給他們的物資，所有人跪地懇求宗主，都想跟著她求條活路。

    一時的物資，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和一輩子的活路，大家夥想得很明白。

    哪怕是前裏長熊大哥，偶爾回想起來，都認定那是他這輩子下跪得最值也是最慶幸的一次。

    宗主當時很無奈，一臉頹喪最後還是認輸了一般，承諾他們：“行吧行吧，跟吧，都跟吧。盡量不讓你們餓死。”

    從那時起，王叁就下定死決心，誰想傷害宗主，除非踩著她的屍首。

    哪怕王叁至始至終都知道，沒有他們，宗主才真正天下無敵，誰也傷害不了。有他們，宗主才有軟肋。

    王叁點頭，“是啊，宗主的確溫和。”

    .

    正直麵奚宗主的祝玉妍：……滅情道和陰癸派同出一源，宗主你這麽刻薄人，真的好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