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奚名茗點頭同意，黎向晚默默收起餐盤，一聲不吭起身離開。

    “黎警官。”

    毛傑稍微遲疑，撓撓頭開口：“如果可以的話，您能……留下幫忙出出主意麽？”

    黎向晚原地扭頭，直接發問：“和工作相關？”

    此時此刻，黎向晚就很有高冷女神範兒。

    毛傑肉眼可見的毛躁起來。

    “我不知道算不算工作。五年前的事了，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合法解決那兩人。”

    毛傑抬頭，求助看向奚名茗。

    顧姐真的很厲害。

    應該有辦法解決那兩人吧？

    與專業無關的溝通，毛傑的表述拙劣得讓人頭痛。

    什麽叫合法解決那兩人？

    前麵分別對奚名茗和黎向晚說的兩句場麵話，不會他在心底盤算過很多遍吧？

    .

    此時的黎向晚，外人看來冷冷清清。

    奚名茗知道，她隻是在無措。

    奚名茗起身，指向隔壁咖啡吧台，“走吧，今天別灌冰美式，我請你們喝冰拿鐵。”

    .

    毛傑接連喝了幾口咖啡，才幹巴巴開口：“我有個鄰居姐姐，小時候我爸爸媽媽都上夜班，放學回家總是沒飯吃，一直是姐姐叫我去她家吃飯。”

    姐姐家裏隻有母女兩人，阿姨是醫院護士，經常要倒班。

    年少時光，他和姐姐是最親的親人。

    .

    奚名茗點頭。

    “姐姐高中交過一個男朋友，後來姐姐考上了好大學，兩人因為異地，自然而然分了手。”

    “我小時候混，仗著自學了一點計算機技術，在網上不可一世，什麽地方都敢闖。”

    毛傑握緊手裏的咖啡杯，紙杯被他捏得有些凹陷。

    “有一天進去到一個加密聊天室，很快發現是一群……他們把身邊女性的照片上傳到群裏，讓成員惡意評價、侮辱取樂。”

    把身邊女性的照片發到群裏，先是身份介紹，然後打字“給大家盡情享用，有什麽好的玩法？”

    很快滿屏的汙言穢語。

    .

    毛傑嘴角幾次囁喏，他再次舉起咖啡，接連喝了兩口才繼續講述。

    “我點擊退群前，看到了姐姐的照片。”

    “在大學校園的自拍照，我們兩家特別驕傲姐姐考上好大學，一起送姐姐上學。我親手幫姐姐拍的照片。”

    “照片被人發到群裏，五千多陌生人從頭到腳進行下流的點評。”

    “我把此事告訴了姐姐，我倆很快找出了這個人。”

    奚名茗點頭，姐姐的前男友。

    .

    毛傑一口飲盡咖啡，“姐姐報了警。”

    “在派出所，那個男的痛哭流涕，說對不起姐姐。願意以死謝罪，讓他幹什麽都行。那人的父母，跪在姐姐麵前懇求原諒。”

    “姐姐以為他真的不敢了，同意原諒他。”

    .

    毛傑低垂著頭，“我以前不明白，為什麽姐姐明明報警了，還和人渣私下調解。”

    “等當了警察，我終於明白什麽是熟人淩辱。姐姐無法保證她追責下去，那人不會在現實中做出更過激的反應。姐姐不敢。”

    姐姐家裏隻有母女兩人，阿姨年齡大了，那人對姐姐一家的情況了如指掌。

    .

    奚名茗把自己手裏一直沒喝的咖啡遞給毛傑，問道：“後來發生了什麽？”

    毛傑低低的聲音像是嗚咽：“姐姐畢業後，重新交了男朋友。姐姐發現新的男朋友把她的照片和不雅照身體拚接，然後發到曾經的加密聊天室。”

    “同一個加密聊天室，我和姐姐再次進去時，已經發展到超出20萬人。”

    “我和姐姐潛伏了兩個月，每天在泛濫的幾千條信息裏搜集證據。因為截圖沒有達到50張數量標準，那男的最後隻是被治安拘留了五天。”

    “律師告訴我和姐姐，這是我們能夠等到的最終答案。此類案件，隻有少數情節嚴重的情況才被歸為刑事案件。如果隻是侵犯肖像權和**權，警方一般不受理，個人隻能向法院起訴。”

    黎向晚肅容道：“勝訴的結果，一般是要求對方消除負麵影響，給予精神損失賠償。”

    .

    毛傑揪他頭頂的雞窩，聲音痛苦不堪。

    “姐姐在搜集證據的時候，情緒已經變得很壞。我太傻了，完全沒有注意。”

    “那個男的被迫公開道歉，承認他變態扭曲，令人作嘔。”

    “姐姐收到他的精神賠償費後，這個男的輕飄飄給姐姐說了一句——這下我總不欠你了吧？”

    奚名茗慢慢變得嚴肅起來，“事情變得不可控？”

    .

    毛傑點點頭。

    “因為官司，姐姐的信息遭到泄露。”

    “姐姐鼓勵我專心考學，她卻在遭受來自社交平台無數陌生男性的騷擾。”

    “他們給姐姐發淫穢色情的照片和視頻，說想付費買照片。”

    姐姐的前男友、前前男友，跑來為這些人點讚。

    “姐姐……自殺了。”

    .

    那個加密聊天室，因為報道很快解散。

    人並不會消失，隻會換個地方繼續狂歡。

    毛傑加入警隊後一直盯著這兩人，卻沒有找到可以將他們真正定罪的證據。

    兩人依然流連各個聊天室，依然說著汙言穢語。

    隻是曾經的經曆，讓他們聰明地規避了定罪風險。

    .

    五年前，一條花樣年華女子的性命，無人付出任何代價。

    五年後，類似的犯罪徹底升級，釀成所有人不能承受之痛。

    .

    毛傑再次抬頭，看見露出八顆牙齒的顧問。

    隻聽顧問輕輕道：“很好解決。”

    “整理這倆人瀏覽色情網絡的記錄，製作成加密聊天室的宣傳單，聊天室的鏈接地址不需要正確。”

    “內容就是這些人的聊天室發言，雇幾個年齡特別大的老奶奶，分發給這倆人所有的熟人朋友，尤其公司同事。”

    “日複一日的發，天天幫這兩人做宣傳。老奶奶們領取工資，人民也不會上當受騙。”

    “以後他們現實中每認識一個女孩，你就安排人去發一次，女孩的家屬包括在內。”

    黎向晚嚴肅道：“付錢不需要你來。”

    存在法律風險。

    “我也認識一個老奶奶，她一輩子嫉惡如仇。我會去找她，到時候老奶奶來給雇人的錢。”

    彼此之間沒有關係與仇恨，老奶奶純粹憑良心做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