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傑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地離開。

    隔著吧台的落地玻璃窗，奚名茗和黎向晚眼睜睜看著他直愣愣撞向食堂的玻璃大門。

    然後捂著腦袋換了一邊再撞，最後才意識過了飯點，食堂的門要手動推開。

    黎向晚和奚名茗對視一眼，雙雙偷笑。

    壞事不少，好人不缺，警察工作中的煎熬終歸是值得。

    .

    今天是奚名茗在警察署技術支援的最後一天，下班時李青浩主動發出邀請。

    “顧問，晚上一起去喝一杯吧。”

    “不了。”

    李青浩以為奚名茗不喝酒，改口道：“那咱們去吃烤肉？”

    顧問似乎對肉愛得很深沉。

    “明天得調整作息，養養精神。”

    李青浩尷尬了，他摸了摸鼻翼，頻頻點頭。

    “對對對，顧問您一看平常作息就很規律，不像咱們日夜顛倒。”

    這話說得，也好像哪裏不對。

    李青浩再改話鋒：“這段時間實在辛苦顧問，那……”

    李青浩搓搓手，商量道：“看顧問什麽時候有空，咱們另外約個時間聚？”

    奚名茗點頭：“等考完試吧，我後天要參加SAt。”

    李青浩結巴了：“考……考試？”

    李署長魔幻了，對啊，顧問那麽年輕，參加SAt考大學有什麽不對？

    李青浩傻傻站在辦公室，周圍是忍俊不禁的下屬們。

    他喃喃自語：“對啊，顧問要參加SAt。”

    全國人民都知道的事兒，他怎麽總不自覺遺忘？

    李青浩如夢初醒，SAt可是頭等大事，顧明明父母在監獄，壓根沒人照顧啊。

    “顧問，要不去我家？我老婆對照顧考生特別有經驗。我雖然隻有一個小孩，可臭小子考了三次。”

    最後的語氣甚至莫名有點驕傲，是錯覺嗎？

    奚名茗：……她對任何事情認真對待、全力以赴沒錯，可真不需要人照顧。

    另外，李青浩同誌，你兒子知道你在警察署這麽宣傳他嗎？

    奚名茗認真謝過李署長，婉拒道：“不了，我很擅長照顧自己。”

    警察署的小夥伴們不知道腦補了什麽，個個自告奮勇，要給奚名茗當陪考。

    黎向晚走過來挽住奚名茗胳膊，視線掃過一群同仁，平靜開口：“我和姐姐很早就有約定，後天由我全程陪考。”

    姐姐，姐姐……正經算年齡，顧明明比警察署大多數人更年輕，至少歲數比毛傑小。

    奚名茗看向辦公室白裏發黃的天花板，四四方方真規整。

    要不是黎向晚嘴裏的另一個當事人是奚名茗本人，她自己都得相信這姑娘說的是真相。

    女警官風格略多變啊。

    挽著胳膊的手有些僵硬，奚名茗無奈回答道：“是啊，我和黎警官很早就約好了。”

    毛傑懷疑看向兩人。

    很早是多早？

    黎長官前期離開警察署裝女老師，臥底加密聊天室。

    回來每天不是風風火火抓人，就是頂著黑眼圈細查資料，哪裏來的時間？

    .

    奚名茗老老實實溫習了一整年，走進考場的感覺很奇妙。

    她覺得吧，對比無聊的監考老師，她更自在些。

    隔壁傳來竊竊私語。

    “是姐姐吧？”

    “啊啊啊，媽媽，我和姐姐一個考場呀。今天是我的幸運日。”

    “不愧是姐姐，我覺得姐姐不像來考試的，更像是監考督導。嗚嗚嗚。”

    “為什麽不準帶手機？太美了，想拍。”

    “你敢！任何人打擾姐姐考試，都該被大卸一百八十大塊。”

    奚名茗：反正顧明明不是我的名字，他們討論的不是我。

    奚名茗的運動鞋底：你有本事怎麽想，有本事腳趾頭別一直摳我啊。

    .

    陪考的黎向晚本來很輕鬆，一路有說有笑。

    可等奚名茗上午考完出來，她好像被等候在外的家長們傳授了無數經驗，變得格外緊張。

    吃完午飯回酒店午休，經過酒店大堂。

    奚名茗看著冰激淩車有點走不動道，黎向晚嚴肅拒絕。

    “不行，考完才能吃。”

    女警官用上緩兵之計，“這種地方的冰激淩，用料一看就不怎麽好。我知道哪裏的冰激淩全漢京市最好吃，考完我開車帶姐姐去吃。”

    冰激淩車後麵的售賣員眼睛一瞪，眉毛一揚，不過到底沒說什麽。

    看在你是考生家長的份上，今天我讓著你。

    不然，哼哼，非讓你見識見識我曾經吵遍整條街無對手的口條！

    .

    這年頭，老人家過得可真不容易，吃個冰激淩也不被允許。

    奚名茗走進電梯前，還頻頻回望色彩繽紛的冰櫃，真誘人。

    黎向晚默默挪了個身位，徹底擋死了奚名茗的視線。

    行叭行叭，考完試再吃，最好真有你形容的那麽好吃。

    .

    下午六點不到，奚名茗輕輕鬆鬆走出考場。

    精神體一再加強，外加年輕的腦子，別說，是真的好用。

    黎向晚欲言又止，想問，不知道想起什麽，又把話咽了回去。

    “放心吧，挺好的。”

    黎向晚大舒一口氣，“姐姐，我請你去吃冰激淩。”

    “還是吃飯吧。”

    肚子餓的時候，再美味的冰激淩也沒了誘惑力。

    .

    奚名茗再給小薑丹，不對，她改姓改名還改了出生信息。

    奚名茗回歸拳擊館，再次給小姑娘上課。

    推門進教室，瘦瘦小小的孩子直愣愣衝進奚名茗懷裏。

    奚名茗穩穩接住小孩。

    “教練。”

    小姑娘緊緊抱著奚名茗的腰，頭埋進胸口，眼淚浸濕了她的上衣。

    劉淩白在對麵，笑得很心酸。幾乎一個眨眼，他已是淚流滿麵。

    “姐姐。”劉淩白叫。

    網絡上顧明媚的粉絲都這麽稱呼奚名茗。

    奚名茗撫摸懷裏小姑娘的頭頂，“沒事了。教練說過的，會和警察叔叔一起把壞人抓起來。誰也不能傷害小天使。”

    很久很久過後，小孩兒停止了抽噎。

    她從奚名茗懷裏抬頭：“教練，我現在叫顧笑。”

    哥哥說她笑得好看，教練說她笑得好看，他們說笑得好看不是她的錯，是她的優點。

    顧笑跑到牆邊的櫃子，拿出她的專屬卡通小背包。

    背包是哥哥親自帶她去店裏買的，她最喜歡了。

    顧笑小心翼翼從包包裏側、拉鏈口袋裏掏出一個卡包，再從卡包拿出一張卡片。

    小姑娘噔噔跑回奚名茗麵前，左胳膊背在身後，右手抬起卡片。

    垂著腦袋，右腳不住來回小幅度蹭地板，“哥哥說不和他一個姓更安全，我選了個和教練一樣的姓。”

    小姑娘歪著頭，眼睛偷瞄奚名茗：“可以嗎？”

    奚名茗微蹲身體，和小姑娘保持平視。

    接過身份證明卡，正正反反仔細觀察了好幾遍。

    伸手摸摸小姑娘頭頂，笑意融融：“顧笑真好看，我們姓顧的大家庭又添加一名未來之星啦。”

    顧笑這次露出的笑容，真的很甜蜜，不帶一絲陰霾。

    .

    奚名茗起身，一秒變臉，嚴肅道：“上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