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塵的手臂漸漸收攏，將懷裏人抱得更緊，“你說。”

    “那時，娘親臨死前動用秘術，把我傳送出修真界，落在百丈崖附近，讓我去摘星觀找老觀主。”藍靈兒語氣平靜，眼眶卻已微微泛紅。

    “我記得那個地方很冷，我摔進雪洞之中。”

    “好不容易從裏麵鑽出，沒等看清來人，卻是迎頭一棒，人事不知。”

    “這一睡，等我醒來，已是飄在河麵上，周圍都是白雪皚皚，我身上穿著破布麻衣，什麽都沒有，也沒有記憶。”

    她緘默許久，低笑一聲，“也不是什麽都沒有，我的臉，變得很黑，額頭還有一塊紅痕，在山下乞丐當中最醜。”

    “不過，也好在如此，才沒有被人惦記，抓走賣掉。”

    “流浪整整一年，我的人生終於發生改變，一個容貌仿佛仙人的男子找到我，說隻要有他在，我就不用再流浪了。”

    “有他在，我就有家。”

    “嗬~”

    “他就是我師尊，修真界第二畫靈師青雲。”

    “這就是我失蹤那六年，其實在我看來，僅僅是一年而已，有五年，都是死亡。”

    白千塵聽得心裏一緊，抬手輕柔撫了撫她發頂，聲音艱澀，“怪不得，我尋遍凡間所有道觀，仍舊找不到你。”

    他想了想，細長的狐狸眸閃過一抹寒光，“如此說來，江柔的出現絕非巧合。”

    “你出事那年，修真界第四世家江家撿到一個小女孩，此事未曾外傳，直到三年後，那小女孩八歲時被青雲帶回仙門，公布她天神仙宮聖女身份。”

    “也是那天起，我停止找你，於山門閉關。”

    “都是我的錯，沒有進一步確定你身份，讓你還埋於冰天雪地，沉睡不醒，孤苦無依。”

    耳邊嗓音輕柔暗啞，似在壓抑著什麽。

    藍靈兒抬起頭，卻見麵前人眼裏布滿薄霧，映射著自己冷削薄情的臉。

    她忽笑，“是有錯。”

    “你乃我天神仙宮聖女的人，竟敢以下犯上，差點要了我的命。”

    白千塵被她的話噎住，唇瓣動了動，一句話也說不出。

    “藍……”

    “咦？”藍靈兒打斷他。

    “奇怪，鎮魔石下，我們談到江柔，為何天道沒反應？”

    在玄坤大陸上，一旦提及江柔，大多時候都會被天道壓製，不許泄露天機。

    她眸色微亮，“難道鎮魔石有屏蔽天道的能力？”

    “沒錯。”白千塵知她故意轉移話題，還是順她話茬往下說：“封印之界，與其說是在鎮魔石下，不如說是鎮魔石內。”

    “這方空間自成一體，由於巫族數量不斷增多，地域也逐漸擴大。”

    “煞氣和怨氣日積月累，衝擊之下，封印力量越來越弱，長此以往，青蛟出世定成必然。”

    “幸好我們發現的早。”

    他沉思片刻，又道：“巫族分為四個部落，當真打起來，我們定處於被動。”

    “你說用計讓他們自亂陣腳，這樣也好，等他們無暇注意無天城，我們就渡幽冥河，去剿滅那條惡蛟。”

    “當然。”藍靈兒掙脫出他懷抱，眉梢微挑。

    笑意盈盈的樣子，絲毫沒有談及往事後的悲傷模樣，“白千塵，試一試和追蹤蝶溝通。”

    “三日內能融合完畢，才能與我一起混入鳳族。”

    “好。”白千塵走到山洞裏側，盤膝入定。

    靈台中，神識一次次溝通封印，靈蝶從一開始的抗拒，到最後的乖順，隻用了兩天。

    “嗡……”

    一道靈風以他為中心向四麵八方橫掃。

    立在洞口防守的藍靈兒轉過身，入眼是七彩光芒內，身姿窈窕，容貌絕美的少女睫羽輕顫。

    下一秒，其背後生出一對半透明的蝶翼。

    白千塵睜開雙眼。

    藍靈兒快步奔走上前，“這副樣子，應該不會有人認出，你才是跟我大鬧東黎族的罪魁禍首。”

    白千塵試了一下新生出的翅膀，扇動之下，輕盈飛起。

    身體飄在半空，卻聽藍靈兒笑，“追蹤蝶沒戰鬥力，這速度卻不一般，逃命時可派上大用，大師兄再也不用擔心你是個拖油瓶了。”

    他：“……”

    ……

    玄坤大陸，修真界。

    聖靈宮。

    半月峰後山，洞府中閉關的江柔忽覺心神不寧。

    “噗”地吐出一大口血，染紅胸前素白衣襟。

    “江柔，天機有變，你速速下山。”男子渾厚沉悶的聲音響起。

    江柔收斂氣息，剛睜開眼，就看見護陣屏障前立著身穿黑鬥篷的修長身影。

    “巫王，出什麽事了？”

    “具體何事，本王也看不出，隻知這異變在凡間。”巫玄轉頭看她，枯槁的手一伸，一尺多寬的墨色棋盤浮現。

    “離開修真界，拿它去找。”

    “是！”

    “小心行事，若遇見藍靈兒，一定要搶回那顆天外隕石，你知道，它對本王至關重要。”

    黑袍人說完，化成一縷黑煙，回到江柔腰封上的玉佩中。江柔收起棋盤，給自己施出一道清潔咒，打開陣法，走出。

    前腳剛踏出洞府，後腳便有靈風拂來，少年意氣風發，禦劍飛至。

    此人正是她三師兄，文修。

    “小師妹，為何這麽快就出關了？”

    “最近進入瓶頸，想四處曆練一番，可能會有所感悟。”

    聽江柔這麽講，文修寵溺道：“小師妹如此努力，不愧是百年前，以一己之力，大敗巫族的天神仙宮聖女轉世。”

    “但是，近些日子，巫族常有作亂，你一人出門，我不放心。”

    “不如這樣，我近日無事，陪你下山曆練。”

    “五師弟和四師弟接連出事，我不能讓你也出意外。”少年的話不容反駁。

    江柔衝他甜甜一笑，“那就麻煩三師兄陪我走一趟了。”

    “陪師妹雲遊，怎會麻煩？”

    文修手指掐訣，禦劍降下身形，伸出手，“來，師兄載你。”

    二人日夜兼程飛兩日，才離開修真界範圍，在江柔故意指引下，來到落霞穀驛站。

    小茶館裏冷冷清清，唯有一少女坐在櫃台前。

    她以手撐頭，睫毛垂下，盯著指尖中品靈石，莫名想起半年多前那位臉戴銀麵的紅衣公子，微微出神。

    文修冷聲打斷，“小二，上茶！”

    福兒回過神，沏茶送到臨窗而坐的兩人桌邊，“客官還有什麽吩咐？”

    江柔笑，“姑娘，請問前些日子，可有不同尋常之人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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