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廟是整個村子裏最顯眼的建築，屋脊兩頭的角高高翹起，其上蹲坐形態各異的山林猛獸雕塑。

    屋頂之下，廟門之上，還有一圈彩瓷嵌成的圖畫。

    “這上麵講的是什麽故事？”瓊枝問林三，眾人此時都抬著頭，那一圈彩瓷繪圖因為照到了光線而閃著熠熠光輝。

    “自然是山神救我們村子於水火之中的故事。”林三道，“在深山裏過日子可沒那麽容易，且不說山林精怪，就單單是山中的猛獸，便能滅掉多少個我們這樣的村子？”

    “好在山神大人出現了，是祂趕走了猛獸，擺平了精怪，賜予我們和平安寧，讓我們世世代代得以在此繁衍生息……”

    林三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種癡迷，仿佛回到了過去，親眼見到了神明降臨。

    瓊枝他們一行五個星際人，對所謂的信仰的了解也不過書中短短幾行，無法感同身受。於是便幹幹巴巴的點點頭：“山神真是大好……神。”

    林三從回憶裏抽出來，示意他們跟自己進去：“山神麵前隻有三個蒲團，你們五個人得分成兩次和我進去。”

    “行，那我們仨先和你進去。”瓊枝點點頭，指了指自己、鍾樂和張元。

    “不能踩門檻。”進去時，林三囑咐了一句，幾人於是抬腳跨過過山神廟門扉下高高的門檻。

    進門後麵對他們的是一個木質屏風，繞過屏風才能看見裏麵的情形。

    三頭八臂的神明雕像盤腿坐在高台之上，被一圈的蠟燭圍住。三個頭上的表情都是一樣的，怒目圓睜，張嘴露出兩邊的獠牙，八隻手上拿著不同的武器，打上燭火搖動的影子，不像神明反倒像是邪祟。

    台前的香爐上插滿了一根根長長的香，使得裏頭煙霧繚繞。

    這就是……山神？

    瓊枝有些愣然，他原本以為山神會是什麽小老頭的形象之類的，慈眉善目……顯然，他想錯了。

    “不要直視山神，快跪。”林三推了他肩膀一下，瓊枝回過神來跪到了蒲團之上，而林三則直接跪在他們一邊的地麵之上，“跟我做。”

    他雙手合十，兩眼緊閉，開始對山神說起了話：“信徒金水村林三在此見過大人，求山神大人保佑。您麵前三位乃信徒接進村中的外來人士，故特帶他們過來拜見山神大人，以示尊敬。”

    說著，林三弓背彎腰，額頭點地，雙手手心朝上，手背貼緊地麵。如此動作他做了三次，瓊枝他們也就跟著做了三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跟著林三做完這三拜之後，瓊枝隻覺得渾身一輕，一瞬間仿佛置身雲端之上。

    他沒忍住抬頭去看那尊神像，明明樣子還是相同的，可他這一次看卻覺得神像眉眼間似乎多出了些許溫和與悲憫。

    “走了。”張元推了推他，把他拉了起來。

    三人跟著林三往外走，瓊枝走在最後，臨近門口時，沒忍住又回頭看了眼那神像，指尖輕顫。

    他們出了門，林三就帶著剩下的兩個人進去了，他們三個在外頭等。

    張元見瓊枝神色不對，問：“你咋了？”

    瓊枝想了想，問：“你們剛剛有看那尊神像嗎？什麽感覺？”

    鍾樂回憶了一下，輕皺起眉頭：“就瞟了一眼，感覺很凶，與其說是神明，給我的感覺更像是……”

    她沒有把話說完，可能是村裏人過於虔誠的態度讓她不敢說出來後麵的話，心中隱隱有種忌憚與不安之感。

    “我懂。”張元點點頭，看向瓊枝：“怎麽，你沒覺得嗎？”

    瓊枝搖搖頭，“沒，我也是這麽想的。”

    他沒有說謊，那尊神像看著就很凶煞，這也是他當時的第一感覺。而如今再回想起來，似乎也還是這樣的感覺。

    至於前頭那幾絲異於尋常的不對，瓊枝怎麽也回憶不起來了。

    【不是？我怎麽感覺怪怪的？】

    【我也是，所有第一視角的人都和我一樣嗎？】

    【一樣，說不上來，心裏頭……】

    【第三視角，我不懂你們。】

    【那個神像真的好奇怪，為什麽做成這樣？一點也不像神。】

    【根據曆史記載來看，的確有一些地方會專門把神像做得凶狠一些，就是為了嚇退鬼怪。】

    【你們太有文化了，顯得我很沒文化。】

    瓊枝垂在身側的手在空氣裏抓了抓，隨後他搖了搖頭，看向門口。

    王陽和吳正也出來了，但林三在場，他們現在不好直接開口問，隻能再等等。

    “拜過山神廟，有了山神庇佑，你們就放下心來好好遊玩體驗吧。”林三笑著將他們送回去，“明天我帶你們去感受一下儀式的準備流程。”

    林三離開後，眾人並沒有直接回到屋裏，瓊枝又問了一下後進去的二人廟裏的情況，得到的答案並無太大差別。

    “我們在村裏走走看看吧。”吳正道。

    在村子裏，村民們沒有上班一說，但似乎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所以整個村子總是呈現出一種熱熱鬧鬧的生活感。村裏的土路上，有幾個小孩在追逐玩鬧，不小心撞上來，摔了個屁股蹲。

    “對不起。”摔倒的小男孩自己爬了起來，拍拍屁股，乖乖道歉。

    “沒事。”鍾樂被撞，好在張元扶了一下，沒有摔倒。

    她幹脆蹲下身來，問那小孩：“你是誰家的小朋友啊？你們在玩什麽呢？”

    小孩子的話要比大人的好套，有時候也更為可信。

    “我，我媽媽去打水了，我們在玩抓小雞。”小男孩指了指自己的幾個夥伴，一個個小臉跑得通紅。

    “那你們跑來跑去要小心一點，注意安全。”鍾樂伸手替小孩理了理歪掉的領口，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小塊顏色有些奇怪的東西。

    不等她細看，小孩被她的動作稍微嚇到了，後退一步，衣領也遠離了她。

    “姐姐沒有惡意。”鍾樂笑笑，看到了右邊躲在籬笆後麵的兩個小孩。

    她不認識那兩個孩子，但是瓊枝他們認識，那兩個小孩不正是所謂的仙童仙女嗎？瓊枝看看那兩個孩子，抓著籬笆麵露渴望之色，卻沒有走出來的意思。

    “那是你們的朋友嗎？”他朝小男孩指了指籬笆的方向，小孩子看過去，隨後搖搖頭。

    稚嫩的童聲道：“他們是要伺候山神大人的仙童仙女，我們是地裏的小黃牛，所以我們不是朋友。”

    “為什麽這麽說呀？仙童仙女和小黃牛怎麽不能做朋友了？”鍾樂問。

    “就是不能！”幾個孩子異口同聲，隨後看向籬笆後的兩個孩子，做了個鬼臉後叫嚷著跑走，留下麵麵相覷的五人和匆匆往家裏麵跑的兩個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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