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朝金闕(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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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臻問:“你看過這本書?”
    “看過,夫子家有一本。”
    言臻麵露訝色。
    這個時代的書籍不比現代,一個故事能在不同的社交平台上反複刷到。
    印刷出來的書籍內容是獨一無二的。
    薛凜看過這本書不奇怪,能認出錯字也不奇怪,但哪處錯漏了他能指出來,證明他的記憶力比普通人要好得多。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歇息吧。”
    薛凜走後,言臻看向管家:“你可知道這孩子家中是什麽情況?”
    高管家是個很細心的人,既然打算把薛凜收入府中為奴,薛母的喪事又是他幫著操辦的,他勢必會借機探聽一下薛凜的身家背景。
    高管家歎了口氣:“是個可憐孩子,早幾年家中境況還好,但他爹染上賭癮,賭得家徒四壁,母親體弱多病,家中全靠他一個半大孩子撐著,他爹去外地躲賭債去了,如今不知是死是活,可以說家中隻剩他一人。”
    管家說完,見言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低聲道:“掌櫃的,您是想將他培養成賬房?”
    掌櫃的不識字,明年府中生意鋪大了,需要一個賬房先生。
    管錢這種事,自然是要信得過的人來做,薛凜的賣身契還握在自家掌櫃手裏,提拔識字的他做賬房先生是個不錯的選擇。
    言臻卻搖頭:“不,你這幾日觀察觀察他,若他是個聰明伶俐的,我想送他去讀書。”
    管家一愣,不解道:“為何?”
    言臻嘴角一勾,眼底浮起幾許深意:“士農工商,商人在大冀是最卑賤的,哪怕我掙來金山銀山,還是照樣會被人看不起,若是家中出了狀元郎——”
    管家滿臉錯愕:“您想送薛凜去考狀元?”
    “沒錯。”
    言臻雖然在鄞州安了家,但她沒忘記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任務。
    她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京城裏的負心漢謝昭。
    薛凜要是能考上狀元,會讓她打入京城官場的計劃事半功倍。
    她要讓謝昭看看,羅筠能供出一個狀元郎,也能供出第二個。
    他謝昭並非獨一無二。
    管家雖然不明白言臻為什麽要這麽做,然而他秉承著“不理解但尊重”的原則,仔細觀察了薛凜幾日,然後來向言臻稟報。
    “大膽聰慧,心細如發,過目不忘。”管家眼角眉梢都是喜色,“依我看,此子以後必定大有作為。”
    言臻得到想要的結果,當即拍板:“那薛凜上學堂的事,就請管家多費心了。”
    過了兩天,管家聯係上學堂,將一切安排妥當後,言臻把薛凜叫到跟前,將要送他上學堂的事告訴他。
    薛凜半晌沒回過神:“老爺是說……要送我去讀書?”
    言臻:“對。”
    薛凜並沒有被喜悅衝昏頭腦,他深知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困惑道:“奴不懂,老爺為何要這麽做?”
    言臻對他的反應很滿意,跟管家對視一眼,微微一笑:“我不是什麽老爺,我是女子。”
    薛凜愕然:“啊?”
    言臻將自己辛辛苦苦生兒育女侍奉婆婆,供養出羅家村第一個狀元郎,卻被丈夫無情拋棄,甚至想要殺害她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我的目標是把生意做到京城,成為大冀的皇商。”言臻說,“但商人終歸低賤,所以我要你考上功名入朝為官,成為我的後盾,助我複仇。”
    薛凜沉默許久,對著言臻深深一拜:“是!”
    -
    三年後。
    曹府。
    四進的大四合院,挽起發髻,一身婦人打扮的言臻坐在花廳,一邊喝茶一邊聽手底下幾個賬房先生匯報這個季度的賬目。
    過去三年,“曹記”的生意遍布釀酒,客棧酒樓,綢緞布莊,玉器古玩,金銀首飾,胭脂水粉,香料繡坊,錢莊當鋪各個行業。
    其中又以釀出的“瑤池醉”甘甜醇厚而聲名遠播,“曹記”背後的老板言臻一躍成為鄞州首富。
    賬房挨個報完賬,言臻象征性地翻了翻賬本,便讓他們退下了。
    來到這個世界三年半,她還是沒能學會這裏的文字。
    但每個季度的賬目有薛凜把關,言臻隻需要在人前做做樣子,讓賬房先生知道她不好糊弄便足矣。
    說到薛凜,過去三年他沒辜負言臻的期望,接連通過縣試,府試,院試,鄉試,如今已是舉人老爺。
    新年剛過,三月京城便會舉辦會試,言臻打算陪他前往,順便為把生意重心搬到京城打下基礎。
    言臻放下手中的茶杯,問一旁侍奉的丫鬟:“凜少爺呢?”
    丫鬟低眉順眼道:“剛剛出去了,門房那邊說是有人尋他。”
    在外人麵前,薛凜跟言臻以姐弟相稱,在府中更是以少爺的吃穿用度供著他。
    薛凜是個懂事的,性子又不驕縱,平日裏除了讀書,大多時間都用在幫言臻看顧生意上。
    有他幫忙,言臻省了不少心。
    自打薛凜考上舉人,以往嫌曹府是滿身銅臭的商賈,不願與之來往的人紛紛放下偏見前來結交。
    言臻猜測薛凜是去見同窗了。
    她叮囑道:“去把少爺院中的管事叫過來,再過兩日就要起程去京城了,我有事要囑咐他。”
    “是。”
    丫鬟前腳剛離開,高管家後腳快步走進花廳,臉色嚴肅道:“掌櫃的,出事了。”
    言臻微微一頓:“何事?”
    言臻在高管家的陪同下往正門走去,一路上聽他說了個囫圇——薛凜負債累累的賭鬼爹突然詐屍回來了。
    得知妻子病亡,兒子被大戶人家收養,現在更是考上了舉人,那個名叫薛慶的潑皮鬧上門,吵著要見薛凜一麵。
    薛凜剛露麵,薛慶就抱著他的腿聲淚俱下地哭了一場,說他這些年在外躲債逃亡有多不容易,又是如何思念他們母子……
    薛凜不為所動,並拒絕了薛慶索要銀錢的要求。
    薛慶勃然大怒,扇了薛凜一耳光,吵著要報官,告薛凜一個大不孝的罪名……
    言臻到了正門,大老遠就看到一身竹青色錦衣的薛凜立在門口,下頜線條微微繃著,背脊挺得筆直,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而他跟前,衣衫襤褸的薛慶指著他破口大罵,看似無理取鬧,眼底卻全是精明和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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