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1

    薑武拍了拍沈柒柒的肩膀，那一句“節哀順變”還沒說得出口，女人淒厲的哭聲便震耳欲聾一般的響了起來。

    沈柒柒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地上，雙手遮麵，一陣歇斯底裏。

    薑武站她身後，有些後悔過於直接的同她說這件事，早知道，他應該委婉一些的。

    雖然是一個兩歲孩子的媽媽，可說到底也不過才二十一歲。

    二十一歲對於薑武來說，那就是一個小女孩。

    “事已至此，你也別太難過。”

    薑武安慰著沈柒柒：“既然我答應過你哥哥會好好的照顧你，就絕不會食言，你以後在生活上有任何的困難都可以跟我說，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哥哥。”

    他調整著自己說話的語調，寬厚的手掌蓋在她的頭頂：“別哭了，就當是哥哥做錯了，我為我之前對你的態度跟你道歉，別難過了，嗯？”

    他神情莊重，目光透著真誠，這也是認識她這半個月以來，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話，也是發自內心的愧疚，覺得有些對不住沈勇。

    人是他自己主動要接來的，也是他主動提出要幫他好好照顧妹妹，可沒能好好對人家的也是他，沈勇要是知道他這麽對自己唯一的妹妹，隻怕是會找他拚命。

    在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過後，沈柒柒情緒倒是穩定了下來，也止住了哭。

    畢竟陽陽現在正在午休，她不想將他給吵醒。

    她抬起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她是真的沒有心理準備，也無法接受。

    身體半跪在地，淚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落，她很努力的控製住自己不在薑武的麵前哭，但根本控製不住。

    她嗚咽放低聲音，肩膀一抽一抽的顫動著。

    “不可能，你在騙我對不對？”

    一雙靈動的眼睛在瞬間失了色澤，她情緒激動的抓住薑武的一隻手臂，用力搖晃。

    “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怪不得，這麽久以來，你都不安排我們見麵，就是因為我是從農村來的，你就這麽欺負我，這麽騙我對嗎？

    他死了便是死了，你為什麽要瞞著我，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我到底是哪裏做得不好，為什麽哥哥他一直不來見我……”

    薑武想說句什麽，可他說不出口，隻是看著她的眼睛出神。

    如此漂亮靈動的一雙眼，此刻染上了一絲愁緒，沉溺在悲痛裏。

    這個女孩子，他從來沒從這一張臉上看到這樣憂傷的神情，目光顯得還有些呆。

    薑武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從背後伸出手，想要去抱一抱她。

    “你放心，你哥哥他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我還在，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娘倆的。”

    薑武目光泛柔，手指彎曲。

    過了有好幾十秒才伸手將女人的嬌軀給攬進自己懷裏，一下下輕拍著她的後背，給她安慰。

    沈柒柒力氣突然大得如牛，一把將薑武給推開。

    “誰要你照顧了，誰稀罕你照顧，什麽哥哥妹妹，誰要做你的妹妹！”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悄無聲息又掉了下來。

    她從地上坐了起來，踉蹌著站直身軀，看都沒看一眼薑武，就往臥室方向走去，這麽大動靜，這麽一陣吵鬧，也不知道小家夥醒了沒有。

    她現在關心的隻有陽陽，那麽小的孩子，剛剛自己的行為舉止有沒有嚇到他。

    沈柒柒往臥室裏走，薑武也跟在後頭，但，那一道門就在他的麵前“砰”的一聲給關上了。

    她應該還擰了小鎖，他從外麵擰住門把手擰了好幾回門也打不開。

    “柒柒，柒柒……”

    他叩門，喊著這個名字。

    裏麵先是沒什麽動靜，之後又傳來一陣小孩的哭聲，不用猜，是小家夥醒了。

    若是再仔細的聽，在這一陣哭聲之中，好似還夾雜著女人的嗚咽聲，是沈柒柒在哭。

    薑武站在臥室的門口，聽著從裏麵傳出來的兩種聲音，放在門上的手指顫了一下，他沒再繼續喊那女人的名字，心裏跟被針紮著一般，尖銳的刺痛著。

    屋內。

    沈柒柒懷裏抱著小陽陽，淚水吧嗒吧嗒的掉在小家夥的臉上。

    “媽媽……”

    小陽陽喊了一聲，有些被嚇壞了，媽媽她，怎麽哭了？

    是他又惹媽媽生氣，傷心了嗎？

    “媽媽不哭。”

    小陽陽奶聲奶氣的安慰著媽媽，小手替母親拭去眼角的淚滴。

    沈柒柒破涕為笑，伸手摸了摸小寶貝嫩滑嫩滑的小臉蛋。

    “陽陽，你知道嗎，你舅舅沒了，再也沒有了。”

    說著說著，淚水又湧了出來，沈柒柒用手抹著眼淚。

    “舅舅？”

    小家夥眨巴眨巴著眼睛，看著母親。

    沈柒柒纖細的手指摸著兒子的小臉蛋，陽陽還小，小小年紀跟著自己經曆了那麽多，身上總有著一股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早熟，盡管隻有兩歲半，卻總跟個小大人似的，懂事得讓人心酸。

    這幾年，從結婚到陽陽出世再到離婚，同前夫不是吵便是鬧，就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兩個人是在吵什麽，鬧什麽，與其說是夫妻，還不如說是宿敵。

    每次鬧完吵完，她就又開始後悔，覺得很對不起陽陽。

    在他們鬧得最凶的時候，陽陽也不過才一歲半，剛剛學會走路，話也說的磕磕絆絆，遠不如現在利索。

    但每一回，自己抱著他哭的時候，小家夥兩隻小手就緊緊的將她的脖子給圈住，奶聲奶氣的說道：“不哭，抱抱。”

    此時的小陽陽就是如常的兩隻小手圈住母親的脖子，一邊幫母親擦著眼淚，一邊安慰說道：“媽媽不哭，抱抱！”

    小大人的模樣，小臉湊過去同母親貼貼。

    盡管他仍舊是不知道母親為什麽傷心，為什麽哭。

    “舅舅，就是媽媽的哥哥，媽媽跟你說過的對不對？”

    沈柒柒難以掩飾內心裏的悲痛和對哥哥的思念，哥哥離開家七八年，她都快忘記他長什麽樣子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點他的消息，沒想到卻又成了訣別。

    還真是世事無常，她竟連哥哥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他的死訊還是通過另一個人來轉告給她的，她這個妹妹就這麽拿不出手，他就連死也要這樣瞞著自己。

    小陽陽小腦袋瓜子搖晃著，對於“舅舅”這個詞，他有一些陌生。

    “陽陽，舅舅已經不在了，我們沒有理由再賴在這兒不走了，媽媽帶你回家好不好，回我們以前住的地方好不好？”

    小家夥拚命的搖著頭，他不願意回去。

    以前住的地方，那就是在工地上隨便搭的一個棚，同前夫離婚之後，沈柒柒便將陽陽帶在了身邊，她這個人沒什麽文化，說話也直，總是動不動就得罪了人，好在有著一身的蠻力，也勉強能夠糊口，混口飯吃。

    工地的住處是臨時搭建起來的，一扇木門上掛一把鐵鎖，白天沈柒柒工作的時候就將小陽陽鎖在房間裏，陪著他的隻有一隻小黑貓。

    那裏沒有玩具，沒有電視，沒有大超市，也吃不到這麽多好吃的，更沒有人陪他一起玩，所以他不願意回去。

    “陽陽，媽媽知道你不想回去，可是我們不屬於這裏，我們終究是要回到我們該回的地方去的。”

    沈柒柒自言自語，這半個月隻當她這個土包子進城來遊玩了一番，是時候該回去了。

    小陽陽哪裏懂母親心裏在想些什麽，隻知道母親不讓他留下來，扯開嗓子就是一陣哭，邊哭還邊喊著：“薑叔叔。”

    薑叔叔給他買了很多的玩具，他都還沒玩夠呢，他才不要回去呢！

    “好好好，不回去，不回去。”

    沈柒柒哄著兒子，又壓低聲音問：“陽陽，你喜歡薑叔叔嗎？”

    小陽陽點頭。

    薑武對陽陽很好，不僅給他買玩具，每次來的時候都總是帶著大包小包的吃的，親自給他洗手擦臉，帶他去遊樂場玩兒，兩個人之間的親密程度，連她這個當媽的都比不上。

    沈柒柒將陽陽抱起來，將房門打開走出去，外麵，已不見了薑武的身影，桌子上給她留了便簽紙條。

    對不起，臨時有點事需要去處理一下，改天空了再來看你和陽陽。

    薑武

    後麵是日期。

    “嗬！”

    沈柒柒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這個人總是這麽來無影去無蹤的，當她這兒是賓館嗎？

    她坐回到沙發上，陪陽陽一起玩薑武留下來的玩具。

    突然看向兒子，沒來由的問了一句：“陽陽，如果薑叔叔成為你的新爸爸，你會喜歡嗎？”

    “爸爸，爸爸……”

    小家夥撲閃著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雖然無法用語言去表達自己心裏的想法，但隻從那眼神之中還是可以讀得出來。

    他是巴不得薑武成為自己的新爸爸。

    如果薑叔叔做了他的爸爸，他就每天都有數之不盡的玩具玩了，還能經常吃到好吃的東西，還能去遊樂場玩，認識許多的小朋友。

    沈柒柒摸著兒子的頭，一抹苦澀漾在嘴角。

    “媽媽也希望他能成為你的新爸爸，隻可惜……”

    手掌一下接一下撫摸著兒子柔順的頭發：“隻可惜他不喜歡媽媽，他隻喜歡陽陽，不喜歡媽媽。”

    哪怕是自己偷偷的給他種下了情蠱，一個不喜歡你的人，是你用任何方式都留不住的。

    “所以啊……”

    唇邊的那一抹苦澀加深：“我們還是回去吧，回我們該回的地方去。”

    ***

    這一天是六月二十四日，陽陽生日，剛剛好又是周六，薑武答應得好好的，會過來 陪陽陽一起過生日，但一直到了上午的十點半，人也沒有出現，沈柒柒給他打了好幾回電話，一直是關機狀態。

    她在心裏安慰著自己，或許是真的在忙。

    陽陽從早上一醒過來便開始“薑叔叔，薑叔叔”的喊。

    這個小家夥人小鬼大，自己找來衣服，鞋子，要沈柒柒給他穿上。

    無奈，她隻得一遍又一遍的同小家夥解釋：“乖，薑叔叔在忙，今天的生日媽媽陪你一起過好不好？”

    在安慰兒子的同時，她也在心裏想，這一個生日到底要不要過，這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本就不屬於她，如今一隻腳踏了進來，要抽身也還來得及。

    她將兒子抱在沙發上，給小家夥穿好了衣服和鞋子，又給他洗臉洗手，收拾好這一切，已經十一點了。

    手機上還是沒有絲毫的響動，薑武並沒有給她回電。

    沈柒柒深呼吸一口氣，也罷，過了今天，好好的陪陽陽過完這一個生日，也是到了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眼盯著手機屏幕，最後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但還是沒能打通。

    沈柒柒拉住兒子的小手，將他帶出門。

    “陽陽，媽媽帶你去買蛋糕好不好？”

    小家夥興奮得直拍手。

    來城裏半個多月，周圍的路段基本都已經摸熟了。

    母子倆站在路邊，很快的坐上了一輛公交車。

    而在另一邊。

    薑武正坐在被告席上，他的旁邊坐著自己的**oSS。

    兩個人都穿得十分正式。

    對麵的被告席上，沈勇被人押著緩緩站了過去。

    他低垂著頭，頭發理成了寸頭，身上穿著黃色的馬甲囚犯，完全不敢抬頭去看對麵的人。

    正式開庭，法庭上的氣氛壓抑得人快要窒息。

    沒有人說話，倒是慕林琛，一雙冷眸不停的在對麵的人身上掃射，很顯然，他認出來了那是誰，而且是在他被人押解著出現在被告席的第一刻就已經認出來了。

    一張臉繃成了冰塊，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冷意，氣氛更顯得僵硬。

    一轉臉，目光直直的望向薑武，那一個眼神似要看到他的心裏去。

    薑武表麵上是不慌不亂，但其實，喉嚨裏已經開始在吞口水了。

    心在胸腔裏狂跳個不停。

    舔著後糟牙，過了好久才喊了他一聲：“boSS！”

    慕林琛就像是沒聽到一般，或許說他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你不是跟我說他逃回老家了嗎，怎麽……”

    怎麽會出現在法庭上，還站到了原告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