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7

    “真的，慕先生，謝謝您，我對您，心中充滿了感激。”

    她說，閉了閉眼，眼裏閃出淚花。

    朝著窗子外麵看了一眼，那個人還站在原處，手裏捧著一隻望遠鏡。

    在發現碧昂絲看他，他立馬走開。

    碧昂絲看著男人消失的窗口，她嘴唇蠕動，好像說了些什麽，但又好像什麽都沒說，就隻是在看窗外的風景。

    隨即，唇邊溢出淡笑，仰頭，酒液剛要倒進喉嚨，一隻手快速伸過來，奪走了她手上的高腳杯。

    “慕先生，你又要做什麽？”

    她道，盡管控製住了悲傷的情緒，可說出來的話還是帶著顫音，有些哽咽。

    她看著這個與之糾纏一生的男人，心裏並不是沒有觸動，想不通，怎麽直到死，最後見到的還是這一個人，這一張臉。

    “你……你不能喝這酒。”

    慕林琛額頭上滲出了汗，大顆大顆，不停的往下滴，他半邊的頭發都濕了，可想而知，心裏有多著急。

    碧昂絲嘴角拉扯，弧度越拉越大：“為什麽不能喝，慕先生您是覺得，像我這樣的人不配喝這樣好的酒？”

    “不是，要喝喝這個。”

    他快速拿起桌子上的一瓶果酒，連開瓶器都沒用，直接用牙咬開，倒了一杯在高腳杯裏。

    “喝這個，這個沒度數，口感還好。”

    慕林琛聲音輕柔，哄著她。

    可碧昂絲貌似鐵了心：“可我就想喝紅酒，慕先生，你說怎麽辦？”

    她笑望著他，那笑極盡魅惑，慕林琛的心裏卻很不是滋味，時刻保持著高度緊張。

    緊盯著她的手，生怕自己一鬆懈，她會真的把這一杯紅酒給喝下去。

    他不知道這些年，她都經曆了些什麽，自從重逢之後，她給他的感覺就是不太正常，一開始對他特別的絕情，冷漠，可現在又對他十分諂媚，熱情，感覺像是在下一盤棋。

    但不管怎麽說，無論她經曆了些什麽，變成了什麽樣子，不都是他造成的嗎？

    和她在一起待的時間越長，他對她的疼惜就越濃，和四年前相比，她甚至比那個時候還要瘦。

    盡管她總是化著精致的妝容，青春靚麗的容顏，身材也保持得很好，好似歲月從不曾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可是，看著她就是會莫名的心疼，這種心疼就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為什麽會這樣。

    慕林琛靜靜的看著她的臉，目光往下，鎖定在左腰往下的位置。

    差一點他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但好在，想起來及時，有機會可以阻止她。

    “乖，喝這個，喝這個好不好。”

    慕林琛聲音更加輕柔，帶著誘拐的那種哄，此時此刻的他已經顧不得其他，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碧昂絲微微張唇，眸子驟然收縮，緊咬著牙，不讓眼淚流出來，她就是在任何人的麵前哭，也不能在這個人的麵前哭。

    轉而，是帶了冷意的笑：“好啊，慕先生想讓我喝這個，那我就喝這個。”

    本來，她就沒想過要真的將那一杯紅酒給喝下去，隻不過是試探慕林琛，試探他是不是真的忘了，忘記她缺了一顆腎。

    慶幸，他最終想起來了。

    可是，慕林琛，我不會感激你，不會。

    碧昂絲接過慕林琛手上的杯子，拿在手上，沒喝，又放到了桌上。

    她盯著他的眼睛：“抱歉啊，慕先生，我想去一趟洗手間。”

    “好，快去快回！”

    大大的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直至人走遠後，目光還追隨其後。

    不知道為何，他始終有一股很不好的感覺，又突然想到，上一次她也是假借去廁所為由，偷偷溜走的。

    慕林琛蹙了一下眉，眸子又深邃幾分。

    她是想要故技重施嗎？他不會給她這樣的機會。

    拉開椅子便是朝著洗手間的位置追了過去，好在她走得並不快，親眼看到她進了衛生間的門，他便守在洗手間的外頭。

    碧昂絲一進女廁就將門給反鎖了，頭靠在牆壁上，身體順著牆往下滑，最後雙腿一軟癱到了地上。

    眼淚不受控製的湧出，伴隨著急促的咳嗽聲，她知道慕林琛必然會在外頭守著，她用手捂著，不讓外頭的人聽到她的咳嗽聲。

    可是肺裏的難受早已超出了預期，不是她所能控製得了的，越是不想去咳就咳得越凶，手掌攤開的時候，上麵清晰的淌了一灘血跡。

    碧昂絲抬起頭望著天花板，是誰說的，當你難過的時候，就45度角抬頭看向天花板，這樣，眼淚就不會流出來了。

    騙人的吧，一點用都沒有，她明明都照作了，可眼淚還是流個不停。

    不僅眼淚不停的流，鼻子裏，血如泉湧，身體冷到像是一塊冰，兩天了，出門的時候走得急，忘了拿藥，現在突然犯了病。

    她隻能是躲到這個無人的角落裏，躺在地板上，身體蜷縮，不停的滾動，抽搐。

    想哭，又不能真的哭，她二十七了，早就過了可以隨意揮霍眼淚的年紀。

    就算是哭也不能在有慕林琛的地方哭。

    “好疼啊！”

    她額頭上浸著汗珠，後背也濕了一片，因為疼痛，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齜牙咧嘴，身體的力氣快要被抽幹。

    意識也在逐漸模糊，她緊咬住牙，牙齒抵住舌尖，真想就這樣一口咬下去。

    嘴唇本就腫著，這一咬，直接溢出了血。

    這血癌晚期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碧昂絲死魚眼一般盯著天花板，低低的呻吟從喉嚨裏一聲聲溢出。

    雙手用力，抓緊了衣角。

    “啊，疼……”

    也就是在這樣無人的角落裏，她才敢將這一聲“疼”喊出聲來。

    伴隨著這一聲喊，身體又是一陣痙攣，她如一條毛毛蟲一般，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雙腿往前不停蹬著，手更加用力抓緊了衣角。

    “嘶”的一聲，衣服被扯破了，指甲從被撕爛的衣角處，直接抓在了皮膚上。

    肚皮上一片血淋淋，隻要撩起衣服一看，指甲的抓痕遍布，沒眼看。

    碧昂絲仰著頭，手上也沒什麽力氣了，這股子疼總算是過去了，她身子動了一下，艱難的坐了起來，依稀可以聽得到有一個男人在外頭喊她，用腳趾頭都想得到，定然又是慕林琛。

    伸手按了按頭，隱隱作痛，但相比剛剛卻是好了許多。

    撫在肚皮上的手，輕輕按壓在了左腰往下的位置。

    這一顆腎，已經五年了，原以為不會再有知覺，沒想到還是會疼。

    碧昂絲又咬了一下牙，明明這般疼卻隻能將所有的痛打碎牙往肚子裏咽，她那麽怕疼的一個人，什麽時候變得這樣逞強了？

    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吧，人老了，就再也沒辦法像小時候一樣，為了一顆糖扯著嗓子哭了。

    愛哭的孩子有糖吃，愛哭的人一定沒人心疼，別人隻會覺得你心煩，裝什麽裝。

    碧昂絲在地上坐了兩分鍾，才一點一點撐起了身，從包裏掏出粉餅，對著鏡子給自己補妝。

    又找出來拖把，將地麵清理幹淨。

    外頭又傳出來慕林琛喊她的聲音，剛開始還隻是喊，後麵就是一拳頭一拳頭的砸門了。

    不知不覺，她開始加快手頭上的動作，慕林琛這個爆脾氣，喊破喉嚨沒什麽，可別把別人剛裝修好的門給砸壞了。

    碧昂絲補好了妝，她看著鏡子裏自己精致的麵容，又拿出眉筆畫了眉，唇上塗上唇釉。

    一切收拾完畢，正要走，耳邊卻傳來一聲清脆的：“姐姐！”

    一扭頭，藍可兒站在跟前。

    “你怎麽來了？”

    伸手將人拉到一邊。

    “我來給你送藥。”

    碧昂絲壓低了聲音：“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藍可兒將手上藥瓶遞過去，頭往下低：“其實，我一直跟著你，我跟了你兩天了，碧兒姐姐，我擔心你。”

    她雙手往前一攤：“有什麽好擔心的，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她掩飾得很好，卻不知藍可兒一眼便看透了她。

    這個人，總是這樣，就會嘴硬，有再多的苦，再多的痛，都自己一個人承受，真當剛剛躺在地上那副難受的樣子，沒人看到嗎？

    門外，慕林琛還在用拳頭砸著門，童顏進去已經半個多小時了，還沒出來，他喊得嗓子都疼了，也沒見裏頭有人回應，可他是親眼看見她進了洗手間的門，現在人沒出來就一定還在裏頭。

    他是又氣又急，門反鎖了，他除了一拳一拳的砸門，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做些什麽。

    藍可兒聽著外頭的聲音，心疼的看著碧昂絲：“碧兒姐姐，你真的還要同這個人糾纏下去嗎，答應我，離他遠一點好不好？”

    碧昂絲眼睛微微眯起，笑了笑：“這我可不能答應你。”

    “為什麽？”

    這三個字幾乎是用吼的。

    難道，碧兒姐姐她真的對這個人舊情難忘，那烏拉哥哥呢，烏拉哥哥又算什麽？

    “因為他有錢啊！”

    說著，將肩膀上的包取下來，遞到藍可兒麵前。

    “這個牌子你應該認得吧，慕林琛給買的。”

    藍可兒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你不是這樣的人。”

    “碧兒姐姐，你是不是已經有了什麽新的打算？”

    碧昂絲笑，錯開對方的目光：“我不是這樣的人，那你說說看我是什麽樣的人？”

    “可兒，你了解我多少，哪有女人是不喜歡錢的，不知道為什麽花慕林琛的錢，我心裏就是特別的爽。”

    “你是喜歡他的錢還是他的人？”

    藍可兒質問道。

    碧昂絲手一顫，隨即將粉餅裝進包裏，拉上拉鏈。

    手搭上對方的肩膀：“你怎麽了？是來給我送藥的還是來說教的？”

    那雙眸子笑著，捏了捏藍可兒的臉頰：“小丫頭，閑事別管得太多，容易長皺紋知道嗎？”

    走到門口，又往回看一眼：“我先出去了，等我走了之後你再出來，別讓他看到你。”

    洗手間的門打開，見男人站在外頭，她故作驚訝：“慕先生？”

    “你沒事吧！”

    慕林琛迎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沒事，吃太撐了，有點拉肚子。”

    多嗎？中午的牛排，還有意大利麵，她都沒吃多少，就喝了兩杯檸檬水，這也能吃撐？

    慕林琛眉頭一蹙，卻也沒去戳穿她。

    “慕先生，我們走吧！”

    她說著，主動去挽他的手臂，兩個人下了樓。

    走到樓梯口，她抬起臉問：“下午有什麽安排？”

    “去聽音樂會，剛好有朋友給了我兩張票。”

    “好。”

    她點著頭，神情淡淡，眼裏有笑，不達眼底。

    兩道身影並排著往樓下走。

    剛剛下了一個台階，慕林琛突然拉住了她。

    碧昂絲回頭，就被一道溫熱給堵住，她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突然雙手勾住男人的脖子，與之回吻。

    這一慕剛好被隨後跟過來的藍可兒給撞見。

    兩雙眼睛對視的時候，她的眼底劃過一抹精光。

    直到藍可兒從另一側的樓梯離開，她才一把鬆開纏住男人脖子的手。

    “慢一點。”

    慕林琛也鬆開了她，蹲下身將她腳上的高跟鞋給脫了下來。

    正當她沒拿準他準備對她做什麽的時候，慕林琛一把將他打橫抱了起來，他抱著她小心翼翼的下了樓梯，出了西餐廳的門才將人放下來。

    “站在這裏等我一下。”

    碧昂絲更疑惑了，但還是點著頭。

    慕林琛走到距離她有十來米的地方打電話，五分鍾之後，一位黑衣保鏢出現，兩個人交涉了幾句，他便又朝著她走回去。

    “來，試一試，看合不合腳？”

    碧昂絲回過神，慕林琛蹲著身子，他將鞋盒打開，從裏麵拿出來一雙豆豆鞋，鞋麵四周都鑲嵌了碎鑽，是一雙紅色的鞋子，和她腳上穿著的那一雙極為相似，隻是沒有那麽高的跟，是平跟。

    慕林琛小心的將鞋子套到她的腳上：“走幾步，看一下會不會磨腳？”

    碧昂絲聽話的抬了抬腳，走了幾步。

    “謝謝慕先生，很合腳，穿上很舒服。”

    慕林琛的臉上現出滿意的神色，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你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嗯，我喜歡。”

    她朝他笑著，兩雙交纏一起的手越握越緊，一起朝著車前走去。

    慕林琛開了車門，碧昂絲卻不急著進去，目光盯著車門發呆。

    “怎麽了？”

    慕林琛輕聲的問。

    “慕先生。”

    她喊他，眼睛盯住他：“我需要一輛代步車。”

    她緊張的望著他，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但還不忘偷偷去觀察他，不放過那一張臉上一絲一毫的細微變化。

    僅僅過了兩秒。

    他說：“好。”

    “下周，下周的車展我帶你一起去，喜歡什麽就定下來，正好把戶一塊兒過了。”（www.101novel.com）